第11章 伪面君子1

小僧弥很快就把臣经纶给请过来了,效率之高让人咋舌。小僧弥抚手,阿弥陀佛,效率不高能行吗?他们那圆徵副住持可不是像圆暨住持那般好性子的,他吩咐的事若办不妥,这指不定一个不高兴,就得罚自己去藏经楼抄写经书了。他忽的想起上个月自己那可怜的师兄不知是哪里惹到了副住持,连着抄了一个月的莲华经,只怕如今还躲在藏经楼哪个角落里抹眼泪呢!

小僧弥想到这里,心中越发毛骨悚然,原本恭敬的搀扶着臣经纶的手也不自觉的越攥越紧,抓得臣经纶脸色都变了,他一把甩开小僧弥的魔爪,心中纳罕,历年来虽说一直都有文生武生为了住所之事有些龃龉,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怎的,偏生今年……

臣经纶并不知道,今年的武生大多是平津和上虞两处的贵族武将后代,虽是应考的武生,不该像文生那般娇气,太过注重生活品质,但再怎么说,一个个在家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稀不稀罕先不说,只是大家都是世家公子来的,凭什么你就比我尊贵些,白马寺这样的好住处怎的你住得我就住不得了?抢来的食儿总是分外的香些,没人抢就是臭狗屎,一有人抢就成了香饽饽。

“人的劣根性啊!”随着臣经纶过来看戏的宗政越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奚贤弟,笑眯眯的过去勾肩搭背,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奚贤弟沉默,任由他勾肩搭背,眼睛却始终默默地盯着臣经纶。

果不其然,不出奚乾晟所料,臣经纶自是偏向文生的,奚乾晟心中冷嘲,时人重文轻武,他本以为臣经纶不会像那些庸俗之辈一样目光短浅,没想到他也未能免俗。“武生仍是住在后山,平日无事不许进入前院。”臣经纶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大手一挥,便堵住武生喋喋不休的嘴。

一个武生不服气,大胆的反驳,“夫子,后山只有几座茅舍,常年阴暗潮湿,况且离朱雀堂也太远了!”

“正是!这白马寺这么大的地方,空着这么多的厢房,难道都便宜这些文生了吗?”另一个愤愤不平。

“臣院长可是觉得我武生人少好欺?”一个黑衣的魁梧少年声音洪亮,神情认真,让闹哄哄的人群忽的寂静下来,少年却不觉得哪里不对,仍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臣经纶,叫臣经纶想装作没听到也不行,只得回答他的话。

臣经纶一时竟哑口无言,他从未想过会有学生反驳他的话,事实上也确实不曾有人敢反驳过他,他是这白马书院的王,谁敢忤逆他?但是现在真的有人敢,而且他也这么做了。臣经纶一时怔住了,不敢置信的向一旁作壁上观的圆徵大师确认,大师同情的看看他,怜悯似的点了点头。臣经纶仿佛忽然被毒蝎子扎了似的,胡子都快气的飞起来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与我说话!你不过是个小武生,你的教头都不敢如此顶撞我!”

那个说话的黑衣小武生看着气的暴跳如雷的臣经纶,搞不明白,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怎的又牵涉到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他抓了抓脑袋,实在想不明白。他一头雾水的看着颤巍巍指着他的臣经纶,声音洪亮的回答臣院长的问题,“在下是飞骑军左翼二分支队伙头兵长晏清。”

“呵呵,”人群中忽然有人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身份呢?不过是个伙头兵!”是个文生,他一脸不以为意的嘲笑着,向旁边的同门打趣,同门却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些,生怕被他拖累波及。那个文生不知道,因为他不过是外来的有些财势的没落世家之子。然而他这话一出口,本就因少年自报身份而安静下来的人群更是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人群静了片刻,一个健壮魁梧的黑脸武生大吼一声,扑过来将那个没眼色的文生一把摔在地上,拳打脚踢,愤怒的武生们终于反应过来,跟着过来围殴他。伙头兵怎么了?敢瞧不起他们军人?更何况是飞骑军的伙头兵,大名鼎鼎的飞骑军岂能容你一个废物弱鸡置喙?整个天泽有一半掌握在飞骑军手中,飞骑军是全天泽军人的骄傲和向往,敢看不起飞骑军简直就是在找死。

臣经纶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两天会这么倒霉,连着碰到几个飞骑军的人,偏偏一个个的都得罪不起。这瘦鸡仔似的文生怎么禁得起这群暴怒的莽汉的攻击,别闹出了人命,这文生他有些印象,是山西柴家的独子,山西物产丰富,自己也与这柴家家主有些交情,这事儿不能不管。

只是怎么管?为了一个柴家得罪飞骑军?别忘了奚乾晟还在这儿呢!臣经纶遥遥的向奚乾晟示意,小奚将军视若无睹,神色淡淡的看着愤怒的人群施暴,仿佛与他无关一般。臣经纶不由得皱紧眉头,心中愈发不喜奚乾晟,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是柴家公子嘴贱在先。他没法子,只得再次向圆徵大师求助,大师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对大白眼儿,又要我拿主意?那我叫你来作甚的?他整日操心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师兄就已经够头疼了,臣经纶的破事儿他才不想管呢。

大师无耻的闭眼念经,一副看不下去佛祖面前竟然会有这种不雅之事发生虽内心悲痛却又无可奈何的沉痛模样,叫臣经纶都不忍心再打扰他,只得放下身段儿,去和奚乾晟打商量。

宗政越看着奚乾晟袖子里的手攥了松,松了攥,知道他生气了,好心的替他顺毛,“可要我替你打发了那老头子?”奚乾晟冷笑,“不必兄长费心了,此事让我来处理吧。”奚乾晟舒展开自己已捏的骨节发白的手,向臣经纶施礼。

臣经纶点点头,复又回了一礼,“小奚将军,此事你看……”臣经纶一脸为难的将皮球踢给奚乾晟。

奚乾晟难得的笑了,“夫子这是何意?武昭如今不过是白马书院的一个学生罢了,既是武生斗殴,这学生的事自是由院长您来处置了。”小奚将军又不傻,毫不客气的又将皮球踢回来。

宗政越在心中偷偷憋笑,同情这位可怜的臣院长,丝毫没有二人刚刚同盟了的觉悟。奚贤弟向来恣意阔达,很少与人计较,更不与人为难,只是有一点很是忌讳,他不许别人碰他的东西。

他是出了名的护短。什么都护,只要是他所在意的人和物,他都会用生命去守护。

臣经纶今天遭遇了他人生的滑铁卢,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两面都得罪不起,却偏偏两面势如水火,真不知道往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往年那么多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在他的威仪下都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从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臣经纶冷静的想了一会儿,顿悟了:大事不妙了,他怕不是遇到他执教生涯最大的一道坎儿了——大魔头奚乾晟。

夕阳将要西下了,该到晚膳时间了,人也打得差不多了,大家伙儿也觉得差不多了,就收手了。奚乾晟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各位,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都辛苦了,去用晚膳吧,今日便委屈大家先住在后山一晚了,明日就会有新的住宿另辟给大家了。”

仍是那个年轻的伙头兵长,一看是奚乾晟,兴奋不已,“将军,是将军!将军说要给我们辟新住宿呢!大家伙儿还不谢谢将军?”

奚乾晟郑重的向朝他施礼的人群回礼,“我天泽的军人永远不会被人轻贱,我奚乾晟在此发誓,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定会守护我们军人的荣誉!守护军人的骄傲!守护……你们!”人群沸腾了,武生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生物,简简单单的几句关爱的话,总能戳到他们心窝里去。

宗政越苦着脸,捂住自己的耳朵,朝奚乾晟抱怨,“嗓门儿真大!”

奚乾晟笑的眼睛晶亮,“这便是男儿气概!”

“好好好,你们军人最有男子气概了!只是,这造新宿的钱哪儿来呢?”小奚将军男子的气概固然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他确实也是穷的坦荡荡的。

小奚将军的回答比他本人更具男子气概,“自然是宗政兄你来出了!”穷的坦荡荡自然回答的也坦荡荡,小奚将军毫不心虚。

宗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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