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伪面君子2

次日,果然大清早宗政越便领着一帮手艺不错的工匠过来施工了,于是晨练回来的武生们兴致高昂的过来搭把手,建造大业进行的异常顺利,大半日工夫已经盖好了七八成了。宗政越心里叫苦,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贤惠太体贴了,为了奚贤弟的一句话,出钱不说,还得贴上自己做劳力,不过看着正跟一个武生抬着重重的圆木,额上晶莹的汗珠不停滴落的奚乾晟,他那本就淡的像一抹烟的哀怨很快就烟消云散了。还是贤弟心疼他,只是叫他跟着跑跑腿,付付账,自己亲力亲为干这些苦活儿累活儿,绝口不提要他帮忙。

宗政越立刻贱兮兮的心中暖洋洋的,付钱的动作也越发的自如,不就是钱吗?他宗政越最不缺的就是钱!

奚乾晟和伙头兵搬着圆木,完全没察觉他那神游天外的宗政兄的小心思,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年正偷偷的将圆木的重心往自己身上移,不由得觉得有点意思,他懒洋洋的开口,“你叫晏清?”

伙头兵晏清正小心翼翼的想给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将军减轻些重量,忽的听到他这一问,受宠若惊般的站直呈军姿姿势,“回禀将军,属下是飞骑军左翼二分支队伙头兵长,晏清。”奚乾晟好像很满意他的回答,微微点点头,也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这个少年资质不错,他的身体素质和军人的正气都令他满意,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只是……奚乾晟发现少年好像有些紧张,他一直背对着自己,奚乾晟心想可能是因为手上抬着东西,便开口要他将东西放下,不料少年反应这么快,奚乾晟话还没说完,少年歘的便将圆木丢下,奚乾晟反应不及直接被砸到脚了。被近百斤的大圆木忽然砸到,一向流血不流泪的小奚将军也不禁要怀疑人生了。

少年看着小奚将军微微有些扭曲的面庞,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一个劲儿的道歉,要去搀扶奚乾晟。奚乾晟摆摆手,倒不是逞强,只是他不喜和陌生人拉拉扯扯,少年的道歉声吸引了很多围观的吃瓜群众,大家议论纷纷,这少年竟如此胆大包天,敢谋害飞骑军的将军?

闻讯赶来吃瓜的宗政越发现竟是自己兄弟遭了“谋害”,顿时勃然大怒,正要发落那少年,奚乾晟拦住他,“他是我飞骑军的人,你不能碰。更何况,此事与他无关,小事儿罢了。”

宗政越虽然生气,却也了解奚乾晟的脾气,便依了他,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扶着奚乾晟去寻大夫了。当事人都离场了,吃瓜群众自然不再聚众了,他们边走边回味刚才的事儿,这奚将军的护短传闻果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看来这飞骑军上下一心,亲如一家人的传闻也是有根据的。

晏清没等到惩罚,内心更是愧疚,他们这些粗汉子,做错事索性被责罚心里还好受些,这样岂不是让他更加不好意思吗?一个布衣青年静静看着他挣扎许久,似是不忍看见他这般纠结一样,上前拍拍他的肩,“这位兄台,不必担忧。奚将军是个良善之人,不会因这些小事与你为难的。你也不必过于愧疚,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知……”

这位挺身而出,主动为晏清排忧解难的解语花正是被那两个无良的主考官坑进朱雀堂的君山,他来到朱雀堂已经第二日了,因他无权无势,又不愿意放下他的清高,去向那些武生摇尾乞怜,故此总是受到武生的排挤,偏偏他又生的孱弱,无力自保。他本是想着先在朱雀堂站稳脚跟,再凭借自己的才华去吸引臣经纶的注意力,经过昨日那事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臣经纶并不是个靠得住的。骄傲如他,纵然此刻再深陷泥潭,也不屑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去求臣经纶这样的人,若是这世道实在不给他活路,便是攀附,他也要攀附这个世上最高最大的那棵树。

而他选中的那棵树,叫做奚乾晟。

他一直在打量着奚乾晟,他发现奚乾晟可能是对这愣头愣脑的晏清起了惜才之心,而他君山固然本身才华胜过这个愣头青几条街,奚乾晟也不会注意到他,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人际关系,只凭自己那可笑的才华与自尊很难出人头地。君山决定踏着晏清这块垫脚石爬到奚乾晟眼前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法子。

虚怀斋里,臣经纶昨夜里有些火气攻心,今日精神有些不霁,大清早臣贤便端着炖了许久的雪梨汤过来探望父亲。“父亲,您今日可觉得好些?胸口还闷吗?”臣贤脸上满是担忧,臣经纶看着爱女着急的模样,强撑着精神安慰,“为父无碍,阿贤不必担忧。为父只是有些累了,再歇息歇息便好了,你且去吧,让我自在歇会儿。”

臣贤恭敬的告退,刚关上门,翠缕便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小姐,我听老爷身边的丰德说,是昨日武生们闹事,才将老爷给气成这样子的。我还听说……”丫鬟压低声音,小声的跟小姐学舌,“此事与奚公子有关。”

臣贤立刻火就上来了,这个奚乾晟还真的是个大麻烦,走哪儿都会惹出一大堆事儿出来。前几日欺负自己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敢欺负到她父亲头上来,这还得了!臣小姐觉得这个奚将军真的是年少轻狂不知所谓,心中想着要好好教育他一顿才行,于是便叫翠缕故技重施,再给奚乾晟写一封匿名教育信。

翠缕很乐意帮这个忙,她轻车熟路的去爬白马寺的狗洞。她今天运气不错,奚乾晟被宗政越送去了医馆,屋里并没有人,翠缕大摇大摆的将信放在奚乾晟书桌上,拍拍屁股走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黄昏将至,湖心亭刚刚掌上灯,臣贤便开始梳妆准备要出门了,她约了奚乾晟戌时在落红亭见面,她要新账旧账一起算。翠缕手脚麻利的给她家小姐梳了个端庄大气的大家闺秀的发髻,主仆二人便急匆匆的往落红亭去了。戌时快到了,臣贤心想虽是去教训他的,但也不可失了礼数,自己先迟到。

只是臣大小姐并不知道,她要教育的那位同志此刻还被他的兄弟按在医馆的床上,不让动弹,怕是今夜就要住在医馆了,至于他房间里的那封信,依旧静悄悄的等待着他的开启。

直至日落西山,月华如瀑,一向神经大条的翠缕也终于有了些寒意,毕竟马上就要入冬了,她哆嗦着,斟酌着开口,“小姐,他怕是不来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小姐面如寒霜,咬着牙,“等着!”

医馆里,宗政越体贴的给奚乾晟掖紧被子角,生怕“虚弱”的奚乾晟再惹上什么寒疾,奚乾晟被捂得出汗,但他深知宗政越的尿性,你越是不听他的,他越是来劲儿,便乖乖的答应在医馆呆一夜。完美的避开了落红亭中的那位。

次日,大清晨两条人影方瑟瑟缩缩的进了白马寺内的一处湖心亭,单薄的身影让人心里怜惜,不知是否是彻夜不归受了风寒之故,臣贤刚进屋子便昏倒了,翠缕心知闯了大祸,不敢声张,悄悄叫了轿子将小姐送去了医馆。

臣贤再醒来时,意识仍是不清楚,她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只觉得有人在给自己喂药,那药很苦,她病中无意识的软语呻吟,微烫的脸颊蹭着那双冰凉的手,“好苦啊,阿贤不想喝药,娘亲……”

喂药的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僵住,想要收回却还是没忍心推开这个脆弱的少女。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喂药,“乖……”并不流利的安慰之语半晌也就憋出了这么一句。便再没有下文了。少女还在说梦话,诉说着对母亲的思念,诉说着她的故作坚强。少年终是不忍再听下去了,这个女孩什么都好,却偏偏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说梦话。她若是知道在自己梦中将秘密都告知了外人,醒来还不知怎么闹呢。

她闹他也不怕,只是……为什么他的心有些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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