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婉的心脏不痛不痒的在胸膛里跳动。
闭紧眼睛之后并不是一抹漆黑,而是有绿色的光亮在他视野前方的卷纸上写字。
他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而这里安静的仿佛只有他自己。
【我已经感受到你的灵力了孩子。让我来猜一猜你是千卿还是赤沫?】
“萧宁婉。”
【我听不到你说话孩子,但我想这么生硬不通情达理的灵力应该是千卿的】
萧宁婉:“……”
绿光接着书写。
但是幸运的是不论是你们哪一位打开了这封信的真正内容我都感到无比庆幸。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我是写下这封信的主人,你们的师公叶晓禁。
我为了写下这封信而又不想被不想让他看到的人看到而大费周章。我知道你们因为我的这件事一定费了不小的力气。不过好在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你们又转过来打开这封信探索真相。
那个名叫清灵墨幽的女人一定有发现这封信的对不对?我这么费心大多都是为了防她的,我想你拿到也是经过她的手的,我就知道!
书写的绿光稍稍的顿了顿,随后接着书写。
你们的师父已经去了,而我也觉得不能独活,我感到愧疚,我要去陪他。但是!在我准备去找他之前我必须要为他做些什么,然后将这些完成交代过后才能去陪他。我想你们是恨我的,毕竟你们师父的死拜我所赐,如果不是我一气用事可能也达不到今日这番结果。
萧宁婉的喉结动了动。
而我为了弥补他做了一笔交易。如果我的尸体尚存你们就可以看到我的尸体脸上有个墨色的花纹,那个是交易的代价,取走我的一样东西去交换几乎不可能的重生之术。而我拿去交换的是我的修为和长生不变的青春容貌。我的身体日渐衰弱,皱纹滋生都是这个原因所致,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而我的交易对象是君兮,就是那位当年清灵墨幽要将整个陵春阁毁灭也要杀了的叛逆之贼破术仙君。而我成为他的棋子,或许尸体和灵魂都要听他差遣。这个人非常危险,为了能够保证我能与他多有些周转,我把我的一部分灵力调转化成水城九鸣寺的一个僧人,有他代替我活下去,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有机会见他一面。
幸运的是这个人已经死了,可我之前与他交易的法术还未消散。我不能够确定他是否是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但我希望真的是我顾虑太多。不管怎么说多留意一些,我先到黄泉路去找你师父啦!
信上所写的内容我就不重复了,你们那么聪明会知道那些能看到的内容是什么的。
哦。对了,阿琅中的是蝎毒,这种毒十分难解,施毒的那个人已经被我杀死了,可惜的是我没有找到解药,这个毒是无解的,我管施毒者讨要解药却是空手而归。那只蛟蟒吞食了你师父的半个魂魄,我不能保证蛟蟒身上是不也沾上了阿琅身上的蝎毒,如果你们要与他们交锋,请把你们师父的魂魄讨回来,另外小心别中了你们师父中过的蝎毒。
我曾用无数种方法尝试修补琅千刃的魂魄。如果他的魂魄是完整的,我想施纵重生之术就不会如此坎坷,或许他真的能够回来。抱歉,他的时候离去我也十分悲痛。
天不常人所愿,难保世间之事,请代替我们好好活下去。
笔锋消失,萧宁婉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拽出梦境。
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青峦了。舒亭远在他身旁打坐,也刚刚睁眼。
舒亭远道:“师尊,你好些了吗?”
萧宁婉回道:“好些了。”
舒亭远听到后点点头,随即起身想把萧宁婉拽起来。
一只手摊开停留在半空,萧宁婉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拉。
舒亭远便俯下身子扶着他没受伤的那只臂膀将他搀起来。
还没等萧宁婉站稳当,舒亭远拍掉沾在他身上的泥土开口道:“师尊辛苦了。”
“啊?”萧宁婉脑袋还有些晕,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恍恍惚惚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记得我应该还在玄墨的宫殿里,秦岑呢?”
“他让我给你带回来的。你方才心神不稳,弟子忧心,便用传送术把你传送回来了。”舒亭远这方说道,将自己的灵力如数收回去避免让萧宁婉发现。“师尊身体欠佳,不如先回去休息。”
萧宁婉道:“不必。”随后将舒亭远搀扶着他的那只手挣开。
温煦说他不在的这两天舒亭远有些奇怪,他当时为了尽快弄清楚琅千刃叶晓禁的事就没太在意,现在舒亭远就在眼前,他现在倒可以腾出空来理理这个事。
萧宁婉淡淡道:“你最近两天在干什么?”
舒亭远:“睡觉。”
“还有别的吗?我给你准备的偏房你为什么不去睡?”
舒亭远:“唔,不想去。睡柴房睡习惯了,偶尔睡软床不习惯。”
萧宁婉心道:你是压根就没踏进屋子,怎么知道那件房的床软的让你受不了。”
舒亭远接着道:“弟子谢过师尊,偏室就不需要了。”
“不要就不要。你的身子也虚,也需要休息。”萧宁婉不同他转悠这个话题。
他换了话题道:“你刚刚在旁边做什么?”
舒亭远道:“我在帮你护法。你身子虚弱受过伤,弟子忧心总要想些法子帮帮忙。”
萧宁婉听到也没有意外,悠悠道:“那就多谢啦。”
他似乎得意的拍了下舒亭远的肩膀,舒亭远被触碰后微微一怔。
对话就此终止,萧宁婉操起鸣尘一跃而起,向百草阁禁地保存琅千刃和叶晓禁尸体的方向飞去。
萧宁婉虽然被叶晓禁的灵力拉进不明确的空间里,几乎察觉不到外面情况。
但他又怎么不会发现舒亭远瞒着他偷偷将自己带回来呢。
………
不过,他现在要去确认一件事。
叶晓禁献祭自己去当破术仙君的棋子是否属实。
——————
叶晓禁留下那封信所写的真正内容:无年无月无时卯时正分。太阳正灿,哦,不对,阴天。连老天都要跟我作对。
我刚去祭奠逝去友人回来,想起了一件事。不是突发奇想,而是考虑斟酌了很久才想要做的一件事。
我想把一些事情记下来,一些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事给记下来。
我怕我忘记,或者我死了,没有人知道了。
我知道这或许十分荒唐,但这的的确确是我现在正在面临的问题。
我感觉我活下去的时间不长了。所以我想在今天的这个时候将这些记下,期待着有朝一日在很久的时间之后我还能看见这个时候的我写下的这封书信。也许是我痴心妄想,还是想有朝一日,这封信可以让除了那个人之外还可以让我相信和喜欢的人看到。
我想我可能看不到他们小脸哭得通红的可怜模样了,因为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同样看不惯他们哭唧唧喊师父的模样,黏在我友人的身旁,老半天都挪不开地。
昔日的跟屁虫失了他们成天黏黏的狼崽,他们这下没有法子可以黏了。但千卿和赤沫的表情从那之后都不太对劲,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那个时候我当然知道我又会多一个任务,每天帮我逝去的友人安抚他那两个徒弟弱小的心灵。
说到底,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挺茫然的。就感觉好像我昨天还同他嘻嘻哈哈的笑着,第二天梦醒,这个人便又回他的棺材里去睡觉。
他是一只狼妖,但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狼妖。他跟我说他知道自己是妖,可是当他看见自己的尾巴摸到自己耳朵之后却说是我给他变的。我倒是真的有那个闲心,还给他变耳朵!
我好心告诉他这些耳朵和尾巴都是他自己的,可他这个前生年都扎堆在人群里的乡巴佬却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他说他是妖,但他却不想成为妖,还要剪掉自己的尾巴。说妖这类东西都是恃强凌弱尖嘴獠牙的怪物,更应该赶尽杀绝才对。真是荒唐!好在我拦下了他,他才没狠下心将自己的尾巴剪掉。
我有些疑惑,明明他这种天资这么厉害的妖为什么还能如此的犯虎。更何况还犯虎如此的嚣张和理所应当。
不过好在的是我们依旧成为了朋友,我打算带他去水城玩,也算报答他帮我挡下君兮那次偷袭的救命之恩。没成想就在那被人暗算,琅千刃中了莫里邪蝎毒,被蛰过的锁骨位置生出一个水泡出来,而后水泡周围生出紫毒色的血丝。我很清楚这个毒有多么厉害,我亲眼看见之前中过这种毒的男人在发现他毒素发作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没了性命。
我用灵力压制住水泡和血丝的蔓延,堪堪暂时封锁他体内的毒素。虽然暂时锁住但也不是可以长期有效的好方法,治标不治本,我就去寻那个投毒的人。
他投下的是毒素而不是法术,我与莫里邪交锋并且还杀了他,可是毒素没有消失好转,也没从他手里讨到毒素的解药。
施毒者那找不到解药我就带他去寻别的方法。
我们寻医问药去了很多处地方,我心里是有愧疚的,琅千刃中莫里邪毒与我有直接原因,是我说要带他去水城的,也是因为要救我蝎子才得逞的。我们后来兜回了奇峦,十二阁被我穿遍了,可是就是解不了琅千刃身上的毒!
我不需要拖延,我要的是毒消病根。
琅千刃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做什么青峦峰主,渡劫之后毒自消……放屁!虚成那样还能渡劫了吗!
所以我们终归要失去他,无能为力也力不从心。
一头巨蟒在水城之时将琅千刃的魂丹吞下,如果阿琅没中毒这件事就不会发生。我在最快时间内将他救下,不幸的是魂丹已经被蛟蟒吸收了一半了。
魂丹受损,我连着后面的重生还魂之术也接连失败。他的灵丹七零八散,又被聚齐又被打散,最后我只复原出一只狼灵来陪伴我。
是我真的做错了,我希望他在地宫能睡得祥和。
致千卿,赤沫。
落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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