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破术仙君的这法术实在也是难学。

除了参悟了三成的秦岑外，阁内没有弟子达到这次达标的境界标准。

这正好中了萧宁婉的下怀。

对于跟本就不想把这样无聊的背符咒活动当做自己每日必做课程的偏科少年。

整日被秦岑训说成无所事事，在百般无奈下逼着他至少学一点，哪怕就一点点的萧宁婉。作为是垫底偏科差生桂冠无夺的第一，在测试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止不住他那欢呼雀跃，几乎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高兴。

萧宁婉依旧是一点没悟，但也因此说明了一件事————这踏马跟本就不可能学会！

这象征意义上就是说他萧宁婉至少比那些费劲吧啦苦读专功这个东西的人少走十年弯路。

秦岑也是没想到萧宁婉能如此无赖。

在萧宁婉想要再次向他尝试让他放弃对自己学咒符这种无用之功的执着，秦岑却波澜不惊的把自己的成绩单贴到他脸上，并且告诉他“又不是所有人都没通过，我难道不算人么？测试的那些前辈也会，他们还有开创这个符法的破术仙君也不是人么？”

萧宁婉当时说了句“你好厉害”然后整个人瘪了回去，说他跟本就没你那么厉害，即使学了也参悟不透的。

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和领域，就像萧宁婉的长剑和水鞭，他秦岑就学不来。

而秦岑擅长的破术仙君留下的符咒，也是萧宁婉从未跨越的大坎。

而后萧宁婉可算是愿意去学些进去了，他也常常将那把他经常会拿出来耍的剑塞到秦岑手里，随即语重心长的庄重说让他也得全面发展。

秦岑接过长剑，挥了两下，萧宁婉摇头。

然后他按照萧宁婉刚才走过的剑法和步数舞了一遍，萧宁婉摇头摇的更厉害了。

秦岑听到他跟自己说“你的手不适合拿剑这种利刃的东西，你的手臂纤细柔断，轻巧便捷的武器更适合你。”

秦岑手里挥舞的长剑停下了，他觉得萧宁婉说的对。

至少再被围剿那天，秦岑手里的长剑确是没金色面具的快准狠。

而秦岑在不甘倒下知道那是萧宁婉时，也没忍心将他已经学透五成的法术对他使用。

一心觉得自己做的对的秦岑也不得不承认，并不是光是勤奋和努力就能达到预期，而是有天赋作为加持将同努力的人层次隔开。

天赋同样能定成败。

陵春阁覆灭，曾经引以为傲的破术仙君法术被贬低称作邪术。

而专研“邪术”的秦岑，也因对此天赋异禀在玄墨峰那座荒山上，做为清灵墨幽乖顺的工具，把破术仙君留下的法术再秘密保留下来。

玄墨弟子不留头面，他也常隐巫山不露人前。

只知玄墨山峰上修的是神秘的巫法，而问过前言却不知底细来源。

萧宁婉不知道隐蔽这么多年的他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清灵墨幽城主念其旧疾，而破术仙君的这个法术也实在是弃怕不得，不能杀尽无人传承保留。所以秦岑所幸留下的“天才”才能避杀身保全下来。

而秦岑也没想过，他与萧宁婉终会刀剑相向。向在围剿那天两道剑光毫不保留的刺向对方，这次的结果或许比上一次那个血骷髅还要寒凉。

夜色已深入尾声，油盏的灯蕊换过了两茬，原来那支蜡灯已经燃尽熄灭，只剩托盘上堆积的一小层灰沙。

它也算是不负使命，硬是生生燃烧了半宿，但中途有盏油灯替代了他，它的光便没有明亮和中用了。

秦岑看了那堆细灰两眼，将那个支棱在中间燃烧到只剩个圆头的线芯从灰烬里拔出，然后托着那个盛满灰烬的托盘随手搁到还空着位置的书架上。

烛灰轻浮，稍稍用点力就被起风带散了。

秦岑端的小心，才没让那灰飞的满屋都是。

灰遇水就沉了。

茶碗里搁了半宿还没动地方的水让秦岑浇上去，灰白色的色调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水浇成黢黑的泥巴。

望着天边曦阳绵长，秦岑面不变色把手里捧了一宿的书塞回书架。

昨日一宿硬撑不觉得有事。

今日曦光却觉得天凉。

————————

血液染红的布带从萧宁婉右臂上薅开，萧宁婉一脸冷淡的看向方才还不知道撕他绷带该从哪下手的凤莹阁阁主。

那个桃红色男子淡淡一笑，随后顺手接过冷漠脸手里攥着的染血受脏的绷带。

“这是上哪儿去弄的，你那手臂伤的重不能动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绷带弄得这么紧，你不嫌疼我还嫌事大呢。”凤莹阁阁主叨叨着，对萧宁婉撕绷带撕下一片血肉后眉头闷色。

“也不是要我说，我那药方也不是万能的，这么长时间还没治愈结痂就是你这些天运动的太极端了。白苍山脉那事来的急，你任性去帮忙抻伤了伤口那是没办法。但现在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跟那地方过不去，非要把那绷带勒进伤口里，跟你那还没长好的肉和骨头冻到一起？”

凤莹阁阁主拿出调好的药膏，伸出手指给萧宁婉抹上。

萧宁婉忍着痛，一声也不吭。

“你看看，疼你就说啊！为了下回还能让你活蹦乱跳的出去我说什么你都忍了，伤口严重成这样，你忍着算怎么回事。”凤莹阁阁主索性把整副药膏推到萧宁婉跟前，让他自己手指沾着给自己抹。

“我找人。”萧宁婉总算开口说话了。

“找谁？”还准备找点什么东西再数落一遍的凤莹阁阁主手里的动作顿住。

“另外找些能定秦岑罪的证据。”萧宁婉再说。

自从雪族重生那事过去，秦岑因涉嫌私通被软禁回府，萧宁婉手里的活便一刻也没消停过。

走访各个阁门，到金箔阁查资料，峰派内从里到外的弟子从晨到晚忙活的不停。

连他自己每天都往雪居罗塔那儿的白苍雪岭上跑，最后弄得伤回来。

旁人可能看不懂他忙活什么，就像凤莹阁阁主总抱怨他伤口没好，还每天往雪峰上跑往雪坑里跳，非要把好不容易才有一点起色的伤势给弄成残废，从而每次给他上药，光见辛勤付出不见日头好转而深表疾首。

而萧宁婉也不是有病才给自己找不自在，只是这些事件串联起来太厉害，包括去找不知生死的舒亭远。

秦岑也是萧宁婉一手送进去的。

没有什么比同为破术仙君邪术唯一的留传者和疑似陵春阁反谋企图者更有嫌疑的。

这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那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你的皮肉就不疼，不能让别人去吗？”凤莹阁阁主在听完萧宁婉了了敷衍解释后，手里新拿来的药包“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还有这副药，请你务必吃完，不准挑三拣四扔药材了！”

萧宁婉：“……”

萧宁婉盯着那个药包看了两秒，右手手指弯曲，迅速把药袋勾走了。

“那行吧，上好药，让我走。”萧宁婉志坚意绝，完全无视这位好心药师上上句话说的内容，起身抬腿就要走。

“慢着……”凤莹阁阁主叫住了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管不着那事，但……还是留着点情面吧……也不是短时间认识的人了。”

萧宁婉回头：“好。我有数。”

凤莹阁阁主被点着：“你有屁！别霍霍我药！”

萧宁婉勾在手指上逛荡摇摆的药包一顿，随后整个纸包全住一捏，大摇大摆的走了。

凤莹真心觉得心累。

白苍雪岭上依旧如故。只不过每日上来签到打卡的常客又多出了一位。

白色的薄雪稀稀疏疏，挂着雪层的地皮吹出星星一层薄纱。从头到尾，一泻而下，挡着已经站在雪顶的莫断垣一脸雪沫。

莫断垣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渍，从他伸出手时，正看到了一点点向他这边走的萧宁婉。

莫断垣朝他挥手。

而萧宁婉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掉转方向从他边上接着走。

白苍山上大部分遗留下来雪族痕迹已经被莫断垣移除保存，这段时间内已经找不出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冒出来造成伤害。

但萧宁婉坚信雪层深处还有一部分，同莫断垣每日雪峰上勘察异样。

萧宁婉有许多次想直接掀了山头去下面找，但每次都被突来的莫断垣伸手阻拦。

莫断垣虽然也知道雪层底下肯定还藏了一部分没清理干净的遗物，但这山头也不能说掀就能掀的啊！！

不过萧宁婉也不只有要把整做山给掀开这一条思路，另外一条虽相比前者要麻烦步骤多些，但就慢点也不会引起顶级雪崩了。

萧宁婉把伏在自己袖里的水鞭抽出，莹蓝色的痕迹迅速在雪地上轻点两下，两墙冰柱拔地而起，冰柱的棱锥冰面映出好几面他的侧脸。

冰面透亮，映得他的脸冷白无比。

蓝色莹光将低温寒气冻成冰晶。

白色的灵气从冰柱底部渗透进雪层深处。

萧宁婉注视着地面目光凛冽，脚下的灵力在硕大的雪底领域游走。

白苍雪岭面积广，萧宁婉已经以这个法子找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发现异样他就把那片雪地给刨开，但每次都是给莫断垣拿去收容的没用东西。

雪下的灵力快速游走搜索，萧宁婉手指的指尖白了几分。

地下叮叮当当的响声使地面的萧宁婉手指发抖，等到再上来时，从地面抽出一条细白坚韧的丝线。

这像是秦岑法器的吹筒藕丝。

鸣尘出鞘把那段连着的藕丝割断，萧宁婉从地上拾起断线握在手里。

——————还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