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画

舒亭远想到苏如凤说过他们才是同类,他们两个是君兮仅剩的两颗棋,他终会像他那样被别人抛弃。所以期望他能到他那边去。

于是他觉得苏如凤在跟自己套近乎,还口说道:“你别跟我套近乎,我是想问问能不能把这个的时间往后拖拖,不是要投靠你的。”

他把那边脸的墨线指给他看,目光示意的很明确。

对面片刻的沉默,差点没当场黑化的苏如凤才愿意向前倾斜看他脸上的墨线。

墨丝是从脖底开始延伸,最后的末节细微生到了眼角,像个丑陋的八爪触须,把那边脸的皮肤吸的有些青紫。

舒亭远朝他淡淡一笑:“请帮个忙,这个东西在我脸上我没法回奇峦,也没法见我师尊了……”

舒亭远有意揣测苏如凤的心理变动,但是却没办法如他所愿————这个人心理变化像个疯子,阴晴不定。

刚刚还冲他笑的那般热情,现在却面如死灰把不愉快写在脸上。

他觉得他没说错做错什么,却不知他在高兴沮丧什么。

所以他索性放弃了探查他心理活动这一步骤,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此行的目的。

总比弯弯曲曲的取道要强的多。不仅节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还能顺道拒绝其他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事故。

况且对面的人估计已经知道他来的缘由,倒不如把话讲明讲白了,也不耽搁溢出来的感情。

他来求人办事,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至于由发自同情和惋惜的情感来帮忙显然不现实,甚至有些怪异。

把代价跟他讲明,他才有把握确定是不是要交换,虽然这也有可能也是骗局。

苏如凤也没想过舒亭远会这样冷淡,他本以为舒亭远会随之而共情的计划被彻底打散,让他本来滔滔不绝的感情词句再一句都讲不出来,虽然这些的确是他的真实情感。

他看舒亭远的眼神有些发怔,他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和赌弈胜率,却从舒亭远这里看不出一点起伏波澜。

不过要说拿自己半个魂魄去保一个人,也的确是定死再无更改的事了。

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这件事划算吗?

在某种可能或者情况下是划算的。

在一个人生无可恋,毫无执念,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愿意把生命献出,交给另一个人代替他活着。

因为自己注定是死的,而对方不论如何都希望能因此活着。

因献祭而献祭,因期望而期望,因苦痛而苦痛……

更何况,半个魂魄并不致死。

这场献祭也不是无从更改的定数。

至于心甘情愿,舒亭远在心里从未变过。

所以哪来的不值得为他付出这么多,哪来的成为他们抛弃的弃子,哪来的对自己现在的安排而不情愿?

他自是知道,亦是情愿,因此从未惧怕,从未悔恨,在自己确确定定相信陪伴自己这么久时光的师尊就是师姐。

在的确证实自己做半个魂魄交换的人一直都在以这种方式守护他时。

舒亭远学会了欣然,学会了不苛求。

苏如凤望着他,把自己酝酿的话又吞进肚里去了。

在舒亭远角度看来,就是苏如凤一脸无奈和不耐烦的看着自己,一口一口把自己的哈喇子反复吞咽。

他好心提醒:“您嗓子疼?那就更应该慢点说话了。”

苏如凤:“………”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感动的他自己都快哭了……

但是……但是怎么就觉得这人没感觉呢?

就连萧宁婉的七情六欲他都可以看透,却单单对对面这人没有作用。他把可能推功到应该是同为那个人的棋子所以稍有抵触………有这个原因的确没办法看透他的情绪,但也保不齐他本就冷淡到没有情绪。

苏如凤强装镇定。

淡红色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前辈怎么不说话了?我这个要是没法往后拖的话我就得想别的法子了。”舒亭远道。

苏如凤:“……嗓子疼。”

舒亭远:“………知道,您少说两句。”

苏如凤:“………”

赤衣少年总算开口,这回是前所未有的稳重和慎敌:“你怎么来的?谁告诉你来找我的?”

舒亭远回他:“长途跋涉走来的,寒凛告诉我的。”

赤衣少年道:“就你一个?”

舒亭远道:“不错。我自己。”

…………波澜不惊。

好吧,算是苏如凤他输了……

舒亭远看赤衣少年又不吭声了,思是想这件事对他太为难了,便直接起身想要离开不叨扰。

苏如凤见他起身伸手拦他:“鬼兄,你去哪儿啊?”

舒亭远回答的十分大方:“走啊,你不是不说了么?”

谢谢,有种被无声气到。

舒亭远似是察觉出他神色的异样,又乖乖巧巧的坐下:“好吧,那你继续说。”

更来气了。

不过,苏如凤总归是君兮最具涵养和素质的完美艺术品。

怎么会被这样一点有可有无的失误而忘了儒雅呢。

他的笑容一个比两个大,见舒亭远又坐下了,他那饱涵愤怒和欲言又止的眼眸渐渐弯出月牙般的弧度。

作为别人的棋子自然也会受到执棋人的禁止,苏如凤没法确定是不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给到舒亭远绝对的施压,他想下赌,却不知道要赌什么,怎么赌,胜率是多少。

而舒亭远在来花楼之前吸了几只劣质的小鬼,再加上延误的这么多时间,在这里周转消耗殆尽的灵力,身体里的反噬反应已经隐隐作痛,快要赶不上他化蛟所需的进程。

他哪怕面如冰纸,也不能半点细微反应都没有,苏如凤很快将其捕捉,并且悠闲开口:“找我去除痕迹是没有用的,我要能去早就把自己的去了。但你身上有劣质小鬼的鬼气,也不知道你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我可不算套近乎呢,说吧,寒凛叫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或者说你来找我为了什么,刚才扮了荷官却不见你动作是在干什么呢?”

棋子献祭条件是棋子之间互为知晓的,苏如凤可以通过痕迹着露的部位判定舒亭远还愿的程度,而相同的,舒亭远也可以通过他痕迹的部位判断他许愿的来由和缘故。

那一团黑线隐隐藏在衣颈深处,是因为“背叛和遗弃。”为此而出有探透人心的能力,推断出对方心理活动和想法。

这与脑海里过场两个花楼场景相符合。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幸运,这两个调转出来的场景不长不短,正好将这个人外貌状态一应展示的清晰可见。

舒亭远在地道棺材已经见过叶晓禁尸体墨痕痕迹的位置,在以前的一段时间里,也看清过寒凛墨痕的部位,而他自己的痕迹现在显然易见,他最是知晓,因而对苏如凤的判断颇为笃定。

那两个场景他都有在可以隐藏脖间的痕迹,用领端较立的衣料遮挡,或者用绷带直接缠上,直到现在看来,也是如此。

“您也认识寒凛?”舒亭远亦是在思索。

苏如凤认识萧宁婉这是理所应当,不然不会有这等瓜葛使两方大打出手不留情面,认识寒凛这也是无差,毕竟也是在方才的话语中指名道姓骂寒凛是逼犊子,也不能当是白骂了,但是说到叶晓禁和寒凛最后的下场如何,舒亭远还是停顿了。

琅千刃中毒被巨蟒吞食魂魄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发生,当时在水城也理应会被花楼的人知晓,在加上他们前不久曾跟萧宁婉来过此地,早知晚知也能从萧宁婉这里旁敲侧听得知些情况,倒并不引人疑惑。

但是说到寒凛……他最后死的那一刻只有舒亭远看见,并且在那深谷的漫长岁月里寒凛从未见人,外人也不知在雪层深处藏着这样个人。那么,既然没人知晓过,苏如凤又是从哪里得知他的下场的呢?

舒亭远是出于意外才坠入深谷见到的寒凛,而寒凛濒死奄息的状态也才因此被舒亭远所知,他又是如何笃定舒亭远知道了寒凛的下场,并且如此确定舒亭远为此动容。

他明明只知道他方才说给他的“是寒凛告诉的”,并且在说完那些话之后。”除此之外舒亭远不觉得苏如凤会把寒凛了解的如此透彻。

想起那次感觉被人牵扯算计着落进深谷的经历,舒亭远对这种隐蔽时有的控制感十分不爽,他甚至不得不怀疑面前的这个人在奇峦藏了眼线,不然这样的事怎能如他知晓。

深谷封印防的是寒凛,是裂缝。

从此对外绝对保密。

他信得过那人的信誉,保密便是保密,身旁的这些颗小棋子又怎么能相互探查呢?至于说那重生之术雪族突袭这件事,也不像是光一个人着手便能做到的————应是里应外合,那个人卖给苏如凤奇峦里的讯息,苏如凤在外配合分散奇峦内部的兵力和注意力,境内的人本就无暇东顾,还要分出另一批人去对抗苏如凤那份劲力,本就混乱的景象下,自然没人会停下思索破局的原理和方法……

而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才有最大几率和可能在时间的流逝中,将敌人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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