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计划最终也没有成功。
舒亭远因找重生之术阵眼坠入深谷,而现在他怀疑自己所发生的一切也是这趟线上的其中一环。
秦岑应该是跟苏如凤连盟,不然又该如何说明这些发生的事。
舒亭远自己被算计,现在或许正按照着他们臆想的思绪前行呢!
接下来该做什么,或顺或逆,他们有想过自己会怎么做么?
“您不早知道我来找您来做什么?我这些方才已经告诉您了,至于其他您知道的都知道,要猜的也猜过了。何必来问我?”
舒亭远静静的看着苏如凤,心里已经七零八落的梳理了一通。
“凤兄可真有意思。您方才还不说过我会点不同寻常的手法和出路吗?怎么现在又忘了,又要问我因为。”
“您不愿也就罢了,这样逗我有兴趣吗?我只当来寻另种可能,又不是我非得要来,您若不肯,我大可一走绝不叨扰,也不必如前辈前顾后瞻,动却不为,令前辈这番头痛了。”
说完便要身起。苏如凤依旧是笑盈盈的。
苏如凤道:“说走就走那可不行,打个赌,下把棋再随你去怎样?”
不知在何时就已经站在两侧等候的侍者迅速将预备好的棋盘摆上,另带着两钵盛满黑白两子的棋子。
苏如凤就前摸下颗黑棋,端端正正摆在棋盘中间。
又是计划好的。黑子先手,白子随后。
堪堪下过几轮。
黑将吃过两颗白兵,白子围上黑子。
白子试图突围,却被没有算计好的落子拦住了生门。
白子被拦住了四门不幸被吃,舒亭远面无表情的看着象征着他的白棋在棋盘上厮杀,到了他落,把新的一颗白棋下放到棋盘上。
苏如凤笑容从未变过,黑子紧随其后下到新白子身旁,如同墨色的鬼影,冥冥间带着白子走入死坑,舒亭远手里白子停滞,眼光隐隐扫了下前人。
苏如凤道:“怎么?还不认输吗?你已经走进两把死局了。”
舒亭远目光回到棋盘上,手指间的白子抖了抖道:“我还能接的下下去。”
他心中似是疑惑,或还添加了其他的意味:“我已经走进两把死局了吗?但第一把的时候你没有阻止我接着下,是我又出来了么?那么现在我是不能再落子了么,悔棋我知道是不可能了,我不太会玩这个,更不会怎么走棋布棋,跟我玩不必刻意设计这么多的,我看不懂,更不可能赢。”
话里话外,直入刀枪。
来意和走向已经很明确了。
舒亭远见他那盘快要走不下去的棋波澜不惊,白子再次落定后似乎到了个很微妙的局面。
舒亭远是对棋艺真的不懂。
是那种最普通的,最清晰可见的险局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而在苏如凤这般心机设计之下,却似是在嘲讽他弄巧成拙。
舒亭远竟然还能知道苏如凤在给他下套,怎么能说对棋艺一窍不通?苏如凤半般思索,黑子落下把死局走到更死的局步。
其实这也不难猜……舒亭远知道自己是他们计划里的其中一环,而苏如凤要拉他下棋,很显然就是在践行他们计划里的这个环节,这个棋盘里的星棋如何排列,他手中的白子会落在棋盘的哪个位置,显然就是早早被人计划好的。
而这个棋盘,显然就是为了给舒亭远反应这个局面,一分一秒,一厘一毫,都被人牵引设套,逃也逃不出,活也活不了。
舒亭远不必看懂也能知晓,不论现在棋盘上是活棋还是死棋都能使它变成死局,活棋变死棋,死棋变得更死。
也是没想到舒亭远知浅懂得少,这点心机直接被他给过滤了过去,把死棋当活棋使,还傻乎乎的问他难道不可以吗?把这点无知给甩出来,倒显得对者愚昧。
不计后棋得接着下下去……不就说明了他不承认输棋……不承认输棋不就是说将他设计的局棋视而不见……而视而不见就说明他做的这些全是白费了……
这就不是耍无赖嘛!耍无赖还能耍的那么大义凛然!!
舒亭远手指夹着的白子噗然落下,这颗棋,竟然把他自己推进了真正的死局!!
苏如凤作为获胜家是应该高兴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本应该更进一步棋去确认这个结果的黑棋也没有落下,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人。
舒亭远笑容款款,与苏如凤那笑到让人感觉瘆人的笑容不同:“如您所愿……”
你是真的看不懂棋吗?还是故意为之就为了让我不自在?苏如凤扪心想要好好问他,嘴角的笑容变得枯燥乏味。
他明明最后那颗棋是自己走进虎口的,现在又说他不会棋……那么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恰巧在不经意间走进去的!!他说“如您所愿。”就是知道这一步走过会发生什么,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逗我玩的!!
苏如凤笑容转为愤怒,被舒亭远一眼即捉,他起身打散棋盘,盘上几十余颗棋子随着那个动作洪水一般落在座前,噼里啪啦响了一通,侍者手里的长剑和苏如凤抽出来的红刃已经将抵到舒亭远的咽喉部位。
舒亭远瞳孔猛缩,紧袖飞出的末鞘阻拦了即将攻过来的两道剑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舒亭远茫然道:“阁下做什么?”
苏如凤愤怒道:“你下的棋太差劲了!”
舒亭远周转了几圈,把那道红刃的攻势稳住之后,道:“差劲怎么了?对您来言赢的很轻松不是吗?是您要求我同你下棋,我下的时候您也没制止我。再说我本来就不怎么会,下的差劲也是不可避免嘛,您又没说非要我下的出色,我又赢不了,这不是太为难人了嘛?!”
苏如凤风雅涣散:“你还装!!”
舒亭远停止了动作,将反握末鞘的右手举到鼻边格挡。
三把剑刃齐齐对向他。
舒亭远冷冷道:“这是交易,不是商量。”
“我需要将还愿向后延迟两周,另外借我两天修整,其他条件你随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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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在碧幽的湖面上若隐若现,像是在水面浮出一个影子,又迅速藏入水底。
白色的水波鳞片,荡漾着恰意的幽墨月光,在不清晰夜色朦胧下渐渐推开水层。
舒亭远藏在水底,缓缓的扒着碧岸的礁石把埋在水里许久的脑袋露出水面。
他卸下了上衣,细波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一手扒着为了稳住身形而不会被水冲走的礁石,一手伸到头顶,把稳定发型的发簪取下来。
银白的发簪含在嘴里,整个被湖水打湿发丝自然落到身后,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少年穹劲白皙的后背,把他的后背遮挡出一个诱人的弧度……他缓缓回身,一条白色的蛇尾忽隐忽现的藏在水底摇曳。
刚入春的夜水是很凉的,不过对褪去伪装的他却恰好合适的温度。
舒亭远整条下身都化成蛇尾,在夜色形成某种漂亮妖怪的错觉——就这样藏在水里,并不会让人看到。
舒亭远那边的墨纹褪去的很快,才区区过了两天的功夫,那里的纹路只敢在脸颊之下的位置逍遥。
也是没想到苏如凤是真的可以,并且按照自己所说的将“还愿”推迟了两周。
月光照的很淡,墨色的长发整个舒展开来,在夜色里如同轻曼薄纱,遮挡住他的后背和部分前襟的胸膛。白皙的皮肤和银白的蛇尾在夜色忽隐忽现,处处贴合着语传话开的那个神秘虚渺的“鬼君”形象。
舒亭远在水里待了很久,使他的体温贴近湖水的温度后,才徐徐的拿搁在一旁的外套,缓缓的爬上了岸。
蛇尾搅拨着湖水卷起一层层涟漪,舒亭远松开他那条笨拙的“鱼尾”,让它在更灵活熟悉的地面上盘踞。
在水里如同亮成白光的蛇尾一触及地面土壤就缓缓变成黑色,黑色的地鳞抓着地面,让舒亭远能缓缓的直起身子。
这条蛇尾身子,舒亭远也很久没使用过了,对这条天生的所带物,远远没有有两条腿的时候熟练。
化蛟这属于蛇类妖精修行必经的必然,松弛周身压迫的灵力,放以原型,才能更加促进身体上形态妖纹的变化。
舒亭远想把自己再泡进水里,因为蛟是习水生物,现在他对湖泊流水有种说不清的依赖。
他又不想把整条真身放出来,因为怕丑陋的外貌会引来夜猎的修士,而他又没有那个“鬼君”的流言护体,全部灵力松散会使它陷入危险之中。
它只得把身子一缩再缩,计算着化蛟的具体时间,和最佳的褪蛟位置。
依与苏如凤的交易内容,苏如凤会给予他灵力和避免外界干扰的保护支持。
化蛟属于修行的一大节点,是要渡劫的,舒亭远可没那把握在还愿之期成蛟,也没成握能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劫,另外就带加苏如凤,还是………更加注意些吧。
白色的影子越托越长,如同天际划过的彗星,长际划空明光而失。
彗星在长际燃烧成灰烬,散失在茫茫陨空中,舒亭远在水里游行的动作停止了,回身不自在的甩甩腰下那条笨拙的不知怎么当鱼尾使的尾巴。
白光跟着尾随了一路,随着他汇聚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
舒亭远身子倚靠在岸边,渐渐运作灵力把尾巴给消退下去。
远处有声声夜枭,近处有水流滚滚。
他漂亮的眸子猛然抬起,瞧着红光的倒映看去,一个身著着红衣的少年正在黑暗处温柔的朝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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