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沐怀一身夜行衣,稷安皇宫守卫森严,她便是来此冷宫,也是费了些功夫,不过好在冷宫荒废多年,倒是方便她在此处寻物。
“半夜三更,还怪吓人的。”聂沐怀四下观察了番,径直朝主殿去。这要找东西,还得先从她姑姑生前住的地方找起。
或许,她该让白祁跟着的,毕竟白祁可是找东西的一把好手。
聂沐怀四处先检查了一番,以防这冷宫内有什么密室暗格。
“还挺老实,什么也没有。”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姑,当年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孤苦余生?大抵是悔恨吧。不过与她无关。
半个时辰过去了,聂沐怀仍旧没找到东西。
“奇怪,明明魂石感应就在此处,为何什么也没有?总不至于也和引魂灯一样,深埋地下?”难不成要叫她掘地三尺吗?
突然的猫叫声吓了聂沐怀一跳。
她盯着突然窜出来的黑猫,如果死物藏不住,那活物呢?
她伸手,那黑猫便贴上来,那双眼睛盯着她,突然开口:“是家,回家,带我回家……”
“姑姑?”
小小的猫儿流下眼泪,在聂沐怀的手中,幻化作一只铃铛。
“原来你带走的,是玄荷铃。”聂沐怀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她心中有了几分猜想。大抵是当年聂玟沂执念太深,使得这玄荷铃有了活物的样子,只是出不了这冷宫。
东西到手,聂沐怀便抓紧时间离开皇宫。
只是马上要出宫之际,却被一队巡逻的侍卫发现,为了不闹出太大动静,聂沐怀立马道:“我是新入城的制香师,刚从七皇子的宫殿里出来。”
“是吗?我竟不知我这七皇弟,对香有了兴趣。”
“见过三皇子。”一众侍卫行礼道。
“原是三皇子,草民见过三皇子。”聂沐怀心中盘算说辞,却适时响起一道声音。
“皇兄,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我去了南夏两年。”祁陌年又不知从哪冒出来。
聂沐怀见到祁陌年的时候,心中了然,她这表兄果真不好对付,今日是专程来给她使绊子,怪不得那群侍卫会发现她,明明自己功夫了得。
“原来是这样,那么放行吧。”
待两人远去,离了皇宫。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着要直接去盗取那件东西吧?”
聂沐怀面无表情:“如你所见,我失败了。所以我希望和表兄的合作,可以安稳地继续。”
所幸当年聂玟沂没有将这铃铛给了祁陌年,否则,按着人的脾性,还不知要怎么拿捏自己。
“最好是。”
回了客栈,聂沐怀将白祁叫醒:“我不是让你守着,你怎么睡着了?”
“我不知道啊,吃过晚饭我就特别困,本来想撑着等你回来,不知道怎么就睡了……”白祁拍拍脑袋,有些不太清醒。
“白祁,我们被祁陌年摆了一道,走!今夜就走!”聂沐怀吃了亏,有些气恼,“不过还好,我拿到了一件遗物,剩下那件,来日再取。”
“诶诶诶,钰儿,我们这就走了吗?不得以牙还牙吗?这口恶气不出,我咽不下去!”
“走,蘅芜那边需要帮忙,荷钏她说服不了沈知语。”聂沐怀收好了玄荷铃。
“殿下!那你可有伤着?”安荷钏闻言,问道。
“不是,你看她像有事的样子吗?安大人不如关心一下我。”
“好了,所以我这不是在报复他嘛。”聂沐怀笑道,“更何况,我在离开稷安之前,稍稍使了点小手段,既然我这位表兄不愿意安分地同我合作,那就让他和哥哥说去。”
她所说的小手段,便是“不小心”将魂石摔下,虽然这样不免多少会影响自己,但能告诉哥哥自己的位置。
“钰儿!我说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告诉他,原来你还包藏私心啊。”白祁恍然大悟。
“哼,若是祁陌年安分些,和他的合作我自然不会坏了和气,谁叫他给我使绊子!再说了,他也确非沈知语良人,但愿这沈知语是个识大体的,能把往日情分斩断,孽缘啊……”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殿下,他不会醒不过来吧?”安荷钏见沈知语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道,“要不然我将他从梦中强制拉出?”
聂沐怀拦住了她,说道:“若是醒不过来,那便是他的命数,我们自个儿拿了引魂灯走。”
“钰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白祁故作一副讶异模样。
“哼,你是第一天知道的?”
梦中。
“阿音,在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走。”宋柒晃了晃沈知语的肩膀,道,“赵洛书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
“宋柒……我们这是去哪?”
“你忘了?我们下一站去楚夏的越水镇,赵洛书说那里的水镇一绝,还有梅雨季特有的梅子酒,呵,我看她就是冲着梅子酒去的。”
“梅子酒,我也想尝,那我们快点走吧。”沈知语只觉得忘了什么事,却不追究,只是拉着宋柒走。
三人舟车两日,才是到了目的地。
赵洛书张开手臂,感叹道:“见此美景,再苦再累也是值了,若是喝上梅子酒,那更是值当!”
“你看,我就说她是冲着这酒来的。”宋柒抱臂,说道。
“哼!柒柒,难道你就不想喝吗?”
“你上次喝了不过半瓶,刷了半天酒疯,我怕你再刷起来我按不住。”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沈知语又充当起和事佬来,把二人带去吃饭。
吃过饭后又被本地人推荐去了山上的庙宇,说是很灵。
“几位是来祈福?我们这寺庙求姻缘,保平安,可都灵着呢。斗胆猜测,可是朋友间互相祝福?”
“不是朋友,是家人。”宋柒脱口而出。
“柒柒,你居然害羞了!”
“咳咳……”
家人……
沈知语忽然想起宋柒曾对他说的话:“沈四,我家在蘅芜,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落叶是要归根的。”
落叶归根……
不对!宋柒死了,他早就死了!
沈知语猛地抬头去寻找二人的身影,没了,什么都化作虚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
“哎呀,钰儿,他居然醒了。”
“沈公子才醒,我们先出去,留他一个人缓缓。”
房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宋柒,早就死了……”沈知语掩着面,为何偏偏是祁陌年,为什么!
屋外。
“钰儿,你说对他来说,是不是打击太大了,会不会就这样萎靡不振啊?”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直接拿了引魂灯走。”
门开了。
“聂小姐,可否单独谈话?”沈知语神色恹恹。
“好。”
关上门后,沈知语问:“入梦术可否再用一次?有些地方我不明白,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搞清楚。”
“这可不行啊,沈公子,你看这入梦术你才用了一次,就像要了你半条命似的,我可不敢了,万一再来一次你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你就直接带着引魂灯走,你刚刚不就这么说的吗?”
“咳咳……”他居然都听见了。
“什么事这么重要,比确认凶手还重要?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你居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真相。”
“我……”
“你不会想着当面对质吧?你觉得他会认吗?”
“……容我想想。”
“没有时间了,明日你就该回京了,再不回去露个脸,有些人该起疑了。”
“我会想办法查出些什么的,若是不能,我会去套他的话的。入梦之事,我不会再提了,明日回京。”方才是他心急了,入梦术毕竟是聂沐怀在操纵。
“好。希望沈公子的理智是真的,而不是强撑出来的,那我三人便先离开了。”
京城。
“阿音,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从蘅芜回来就总是这样,你莫不是查到些什么了?”
“没…没什么……”沈知语回过神来,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洛儿,若是有一日,要你在挚爱和挚友间做出选择来,你该怎么选?”
“阿音,你为什么突然问这种刁钻的问题?那阿音你要怎么选?”她实在难选,一边是沈知语宋柒,一边是……
“我……”
“好了,别想这问题了,最近父皇老是召我入宫,说是念我念得紧,我却总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每次谈话却又都是那些家常的。”
“你嫌你父皇烦了?”
“那倒不是,我看得出来他有事要交代我,可每每又止住,我实在不知父皇要干什么。”
“怕不是隔墙有耳?”
“或许是……”赵洛书想起每每进宫,皇兄都在场,莫不是在提防皇兄?她又想起前些日子沈知妙同她说的话,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你皇兄近日还好?”
“没什么动静。”赵洛书正襟危坐,问道,“阿音,倘若皇兄他要反,你会支持他吗?”
“我和三姐不会,但我不知父亲还有大哥二哥的意思。”说到二哥,他又想起那日幻影,想来一切又通了。二哥听命于皇帝,所以他急切自己和赵洛书的婚事,也是皇帝的意思。只是心里不是滋味,曾经疼爱自己的二哥,也因为他人来试探自己。
“我们,还有机会去周游列国吗?”赵洛书又想起那个约定,即便又问出口,她心里却早已给出答案,不会的,她离不开皇城了。
她撒谎了,其实父皇并不只拉家常,只是那日进宫时,她是这么以为的。
她一来,皇帝就屏退众人。
“父皇,这是做什么?”
“洛儿,父皇年事已高,原本将储君之位交给你大皇兄,却不想他做出那种事来。事情过去这么久,朕却没有再封储君,以洛儿的聪明才智,是能猜到几分。父皇心中最中意的人选,便是你了。”
“父皇……”三姐姐说得不错,父皇对自己有意,可是自己真的能胜任吗……
“朕时日不多,最多最多只能再撑半年。将你嫁予沈四,也是父皇为你寻的助力。你四皇兄的心思,父皇是知晓的,他野心太大,能力却不及,传位于他,朕不放心。父皇这一生,不是好父亲,不是好丈夫,愧对了许多人,可唯独这南夏百姓,对得起!
这道圣旨,你须得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皇兄,他若是知晓,保不齐会对你出手。若是情况好,待朕身死,你便拿着,继承大业。若是情况不好,届时东窗事发,你也拿着此物,剿灭叛军。”
皇兄他会吗……他们自小的情谊,会因为这个而破碎吗?
“儿臣,接旨。”
没有人逼她,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哪怕,身不由己。
九黎,稷安。
一位身形颀长,面色冷峻的男子敲响了皇子府的大门,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叫人看不真切。
不久,门开了,开门的便是祁陌年。
见到面前男子的第一眼,他浑身被凉意侵袭,与聂沐怀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来人便是聂清珏无疑了。
“夜安,表弟。”后面二字他咬字极重,他似乎是期待这场见面很久了。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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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黄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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