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时咎睁眼的时候看到沉皑坐在那里手撑着头,他“咦”了一声。

“你的手腕?在发光?”时咎说,他看到沉皑袖口下有些微光。

沉皑反应过来,很快拉了下袖子把里面的东西藏好。

“那是什么?”时咎问,他上次就看到了,一串数字纹了一圈。

沉皑说:“密码。”

“嗯?”时咎没想过这个回答,他说,“密码?你把密码纹手腕上?这很容易被人看见啊。”

沉皑无所谓道:“没事,除了我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的密码。”

时咎不追问了,但他有些惊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觉得……

“你?”时咎奇怪道,“你很开心?”

“有吗?”

“有。好怪。”时咎放下琴,走到他旁边转了两圈,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你很开心,是你的错觉还是我的错觉?我居然感觉到你在开心?”

沉皑笑:“你不是说感觉不到我的情绪?”

他真的很开心,而且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时咎不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他只能点头说:“对,之前是,但是……”

“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是用脑子判断情绪的人,不走心,没有爱。”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爱?”

“你连情绪都感知不到,怎么接受爱的信息?”

沉皑点头,他说:“我就当这是你之前对我一无所知导致的冒犯。”

这话让时咎也笑出来,他微微埋下头:“好,对不起冒犯你了,我现在知道你能感觉到情绪了,所以你到底在开心什么?听我演奏吗?”

沉皑的表情柔和下来:“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好吗?”

“好。”

时咎还想问些别的,但感觉在这样的氛围下,他担心问出来会破坏沉皑难得的好心情。

沉皑走过去想近距离看那把琴,时咎直接递给他。

“可以吗?”沉皑看着琴问。

“可以啊,你随意。”时咎无所谓道。

沉皑捧着琴看了好一会儿,但他不太了解制琴,所以只能从音色听出它的非同凡响。

看了片刻,沉皑将琴还给时咎,对他说:“你的音乐很特别,听了让人平静。”

“哦?”时咎挑眉,“你听得懂?”

“嗯。”沉皑仔细看着琴,“我不知道你们那儿的音乐是怎样的,不过我觉得音乐是宇宙通用的语言,你想在音乐里表达的东西,别人可以感觉到。”

时咎想起他之前说他喜欢音乐,便说:“我还以为你之前说喜欢音乐是瞎说的,你跟我想法一样,你经常听音乐吗?”

“嗯。”

“听什么?”时咎有些兴趣。

“用心做的,能链接到的,都会听。原始乐器或者宇宙音都会。”沉皑指了指时咎的玻璃水提琴,“你的这个乐器里就有那种宇宙音色。”

时咎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或许是类似合成器一样的音色,洋洋盈耳。

“一切艺术都倾向于具有音乐的属性,也许是因为就音乐而言,实质就是形式,我们能够叙说一个短篇小说的梗概,却不能叙说音乐的旋律。”时咎念,随后一笑说,“这是我们那儿一位著名的评论家散文家说的,叫佩特。”

沉皑看上去很同意这句话:“在我个人认知里,有两样东西可以超越维度。”

“音乐。”

“爱。”

时咎突然脑子里有了一个新的模型。他有点感激沉皑给他提供了新的灵感。

沉皑准备回家,走的时候看见时咎又躺回沙发床上了,便对他说:“你可以去我家住。”

时咎放下书,仰头看沉皑,看他在自己的眼睛里整个翻转过来。

“不去了,我就在这,本来也不需要睡觉,去你家一会儿吵着你。”

“好。”沉皑没多说,关门走了。

沉皑不知道时咎什么时候走的,但他梦到了时咎了。

还是那间小卧室,只是白天的阳光照射得房间里异常明亮,书桌还是堆了很多书,就在这里站着能听到客厅传来声音。

“你这琴拿去参赛呗。”一个女生的声音。

接着时咎说:“不想,它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确实挺无价,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在梦里的灵感能做成这种程度啊,我每次做梦醒来什么都记不住。”

“你比较笨吧。”

“时咎你别太过分!本来就不如你了还要被你辱骂!”

“我哪有辱骂你啊?”

“就是辱骂!”

“行行行怪我怪我。”

“时咎!我一会儿就把你的照片和号码发同**友网上!”

“不是,哥,你是我哥!”

外面吵起来了,沉皑在卧室没有出去,他好像不太想走出去,只是在这一隅里走动了几步。

时咎的房间又多了一些设计图,随处贴在墙上,还多了两个未完成的雕塑,有一张纸格外大,它被贴在书桌靠的墙上正中央,沉皑走过去,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声音。

似乎是一首诗。

一首字写得很漂亮的情诗。

我知道你在这里,

当月色从窗边溢出,

当那踏着湿润的脚步,

一步一步,跨过喧闹的浓雾。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你的阴影被无端抖落在地,

很轻一声,像叹息,

我看到你匆忙将它捡起,

又将这一瞬的波澜藏进我正读的诗里。

难以置信,

浓墨重彩的话语,不再是我的诗,

是你委婉的情绪,

是你在黑夜里品尝过的、寂静的别离,

是在一场落叶萧瑟中倾泻的暴雨,

是你又等过的一轮斗转星移,

是我的熟悉,也是我的思虑,

行行斟酌,逐字逐句,

如果时间终将逝去,你就是我的四季。

沉皑看了很久,看了很多遍。

直到他往后退,碰到了旁边的旋转椅。

“砰!”

沉皑惊醒了。

天还黑着,落地灯还亮着,看时间,只过了20分钟。

椅子转动了一圈。时咎和唐廷璇听到声响时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一个人拿球棒一个人拿菜刀便进去了,进去的时候,椅子刚好要停下。

窗户没关,只留了一个小缝,吹进来一阵风,把墙上的贴纸吹得响。

两个人把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别人后,唐廷璇奇怪道:“难道真的是风?刚刚那么大的风吗?”

时咎也不知道,他只能摇头,他想,不然晚上睡觉去找沉皑教他几招防身的活好了。

结果,他还没找沉皑,从科研院回去的时候在实验室遇到了同样回来的舟之覆。

“这位朋友。”舟之覆拦住时咎,“要来我这儿坐坐吗?”

时咎一直觉得这个人有点癫,癫到近乎精神病,所以并不是太想理他,只稍稍后退了一步说:“有事?”

舟之覆莞尔:“想跟你做个朋友。”

时咎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见状,舟之覆直接说:“其实,我是好奇,我听说你的能力是别人设想什么,就会变成什么?”

“假的。”时咎直接否认。

舟之覆捂着嘴笑:“你好谦虚,但我实话实说,你这样的能力,在文明中心都是数一数二,为什么不去向掌权者谋职,天天跟着沉皑跑呢?”

“没有天天跟着他跑,我有事。”时咎有点不耐烦,但没摆出来,依然用冷漠的态度在说话。

但舟之覆明显不信,他绕到时咎侧面,又绕回来,好像在打量他,目光尖锐到令人不适,他说:“沉皑那种过于守规矩讲原则的人很无聊吧。”

“你想说什么?”时咎直接问。

舟之覆懒懒地靠在墙上,用他更慵懒的声音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对你的能力有点感兴趣,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之前的事我也当没发生过,所以我直说了,沉皑那样的人,跟着不合适,他不会当掌权者,虽然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留着你,但我猜也和你的能力有关。”

“无关。”时咎淡漠道,“他对我没目的。”

舟之覆听了个笑话一样笑出来:“果然还是未成年。你说没有真没有?你链接过他的思维吗?噢链接了也没用,他不会让你知道。我提醒你,他只会让你觉得他没有目的,最后再利用你做完一切,再扔掉你。”

闻言,时咎觉得还挺有意思,他无谓道:“随意吧,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舟之覆刚想开口,旁边一个人匆匆走过来,走到门口发现堵了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舟先生。”是沈向南。

“又有什么操蛋事?”舟之覆翻白眼问。

沈向南好像有些急着想说,但眼神一直瞥到时咎,又不太敢说。

“说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舟之覆打了个哈欠。

于是沈向南尴尬说:“又,又有一个人检测不合格,但他不想去教化所,所以,所以,呃,所以自杀了。”说完头就埋下去了。

舟之覆:“啧,去教化所又不是去断头台,唔,好吧,算了,不就是时间久了点吗。”

沈向南接着说:“这个月,检测不合格的有10多个,还是太高了,以前一年都不会有10个的。”

“不合格的数据了吗?”

“有,我还没去拿。”

舟之覆觉得麻烦地摆手:“那就去拿。”

“好。”沈向南说,他犹豫了一下,又道,“这个情况要告诉沉先生吗?”

提到这个,舟之覆就有点生气了:“告诉他干什么?他知道有什么用?我知道不就行了,一样的啊,还是你觉得同为看守者,我舟之覆低他沉皑一等啊!”

沈向南立马就不说话了。

“愣着干什么?不去拿?”舟之覆不悦道。

沈向南偷偷抬起眼皮看舟之覆,又看时咎,那眼神心虚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大事,但不说又不可能,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才吞吞吐吐地说:“舟,舟先生,刚刚还发生了一起脑死亡。”

“嘶。”舟之覆烦得不行,“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呃,操作失误。”沈向南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一直都是严格按照流程操作,对机器的掌握也很熟悉,也许的确是他不太上心,也没有十分认真地在操作,但他一直都是这样,没想过会导致对方脑死亡。

舟之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回事?最近失误几次了?想死吗?”

舟之覆转身,看向时咎,却又立刻扔掉生气的表情,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小朋友,我都让你听内部机密了,诚意可以吧?做个交易,我让你直接坐检察者的位置,你呢,帮我盯盯沉皑。”

时咎斜眼看他:“你很怕他?”

“不。”舟之覆否认,“我是欣赏他,但欣赏归欣赏,为了我的事业继续攀爬,我不能让人跟我抢位置对吧?”

时咎哂笑:“你攀爬你的,别打他的主意。”

“哎哟哟哟。”舟之覆好像听了什么稀奇事,他很不解地围着时咎转了一圈上下左右地打量,最后阴阳怪气地说,“怎么的?高高在上的沉先生还有给人喂**汤的本事了?我之前是闲得无聊传了些东西……不会真被我传对了吧?”

舟之覆突然靠近时咎。

不远处的大屏幕依然毫无感情地播报:

“半年前,生物研究所丢失数支病株样本,门口两位安保均死亡……”

新闻的声音与舟之覆好奇夹着的声音一起在耳朵里出现:“所以你真是他偷偷养来玩play的……”

“男朋友?”

“砰!”时咎一拳就上去了。

“啊!”舟之覆一声惨叫。

时咎很久没打过人了,拳头稍显疲软,但舟之覆这细皮嫩肉还是绰绰有余。

“啊啊啊啊——沉皑!你男朋友杀人啦!”舟之覆扯着嗓子喊。

时咎一脚踢过去,气急败坏:“别乱叫!”

“啊啊啊沉皑!快出来管管你男朋友啊!!”

“舟之覆你死了!”

骂声和惨叫声回荡在整个走廊。

走廊不远处一扇门打开了,里面的光线照出来,沉皑往前走了一步。

“……”

黑暗里,沉皑无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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