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凤天镇云府,云骥得知他们回来了,刚从外巡视回来便直接来找他们,还没进门便听他道:“早上来找你们的时候便发现你们不见了,差点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君长安撩起衣摆偏偏落座道:“怎么会,即便现在陈程两国休战,我们暂无用武之地,但也不会不告而别”
云骥放心道:“那便好”
冥夕以前便曾留意到云骥看向君长安的眼神中含着一种浓重的熟悉感,也是直到今天才明白他们之间这种情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们是战场上相识的朋友,是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是年少时立志要干出一番事业的挚友,可就在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却有一人不打一声招呼便撒手而去,如今旧友再次相见,这种情谊自然如浓香老酒一般醇厚。
冥夕道:“这次出去我们偶然获得了可以加强结界的宝物,有了这宝物凤天镇的安危也可暂时无虞了”
云骥一听这话,却忙问道:“凤天镇安稳了,你们便要回去了吗?”
君长安道:“应该如此吧”
云骥低声道:“咱们相逢不过才短短几日......”
他自以为没人听到,但身怀灵力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楚,冥夕则与南知意道:“咱们先去用姻缘线给结界打上桩吧,君长安你一会儿记得来找我们便是”
说罢便带着南知意离开了。
君长安一时不解冥夕为何这般有眼色,不禁怀疑莫非是让她察觉到了什么吗?他盯着冥夕消失的方向,云骥不禁拍了他一下,“兄弟你还是先看看我吧,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你的冥夕使者”
君长安嘁了声道:“你有什么好看的?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要不是当年你那杀千刀的建议,我与静和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误会,如今你仍贼心不死,还想再次上演一遍给你娘子,劝你还是打消这个打算把,咱们都小瞧了她们,她们很聪明,信上的内容她们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云骥问道:“你怎知道她们不会信的?”
“我说知道便是知道,你远远低估了她们对我们的了解和信任,所以这样的信对她们来说是更大的伤害,她们宁可接受我们会战死沙场也不愿接受我们会变心”
云骥将信将疑道:“是.......这样吗?”
君长安认真的点头,“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云骥突然凑过来道:“说说,你们这次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你和冥夕使者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微妙了”
君长安身子转了一个方向,“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要过于好奇”
“看在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上说说嘛”
“谁跟你二十多年的交情,咱们的交情才仅仅三年”
云骥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难道过去十七年里我和李姝为你上伤心流的泪都白流了”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下次莫要这么容易流泪了”,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云骥问道:“你去哪啊?”
“我去帮她们给凤天镇加固结界”
君长安转眼来到了城门边,冥夕和南知意正在施法,红色的姻缘线慢慢延长,长到可以围绕整个凤天镇,天上结了一张大大的网,红网落于结界之上,像是建城时的钢筋铁柱,在支撑着结界,而结界攀附其上,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透明堡垒。
冥夕见君长安过来了,怪道:“这么快便过来了?”
君长安道:“两个男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过来帮帮你们”
南知意笑道:“不过我们已经快弄好了,你便在旁边等会儿吧”
说着,冥夕和南知意再次施法,手中连番掐了几个法诀,不一会儿,结界已安然落于地上,像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根,牢牢抓附住地面,任风雨也无法使其飘摇。
结界已成,寻常的攻击再难将其攻破,至少在他们不在的期间,也可保无虞。
夺梦司,江淮刚回到自己的房内,便见一人已等在屋内,他掩饰好诧异,恭敬的俯下身道:“劳尊主大驾了”
坐在椅子上的元初抬眼看了一下他,道:“实在是我这个护法行踪太过虚无缥缈,令本尊不得不亲自来候你”
江淮道:“属下天性是是自由散漫了点,但尊主若有召,也是无往不从的”
元初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忠心耿耿,不过你去百谷山的事也不必瞒着我,你因他们而死,才会来到我夺梦司,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于我而言是好事,于你而言你怨恨他们也是应该的,并且就应该就着这股怨恨千倍百倍的还诸于他们,这才是仇恨的意义,你说呢?”
江淮颔首道:“是”
他面上虽然极尽的恭敬,不过还是暗自隐下心中对于自己的行踪时时刻刻掌握在他人手中的厌恶,元初能立时便知道他是从百谷山回来的,说明很多事都没有逃过她的掌控,这次突然来找他可以说是敲打,看来以后行事还得更加隐蔽才是。
元初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道:“不过,也切莫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正事,现下陈程两国停战,边境暂时生不了事端,那几个乳臭未干的造梦师在凤天镇上还加固了结界,就连月老那个老头子也搅合了进来,咱们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定要抢在造梦司的前面壮大我们自己的力量”
江淮道:“梦尊所忧虑的事情,属下早已考虑,边界不好生事端,咱们可以把矛头引向陈国的境内,岑州离陈国京都不到百里,那里民风彪悍,各个好生事端,而且还是陈国的军事重镇,若是在那里引起陈国的内乱,便是帮了程国,到时候停战协议便是一张废纸,咱们便也不愁人间的祭祀了”
元初道:“江护法所言正与本尊不谋而合,正好程国的三皇子也有此意,此一行便由你护持三皇子悄悄前往岑州,见机行事,以解本尊之忧”
江淮暗想他们原来早便已经决定好了,只是差一个三皇子的护卫,不过也罢,潜意识里他应该还遗忘了一些东西,虽然此前他从未去过岑州,但记忆里好像对这里有些印象,此番前去看看,兴许还能发现什么,遂抱拳道:“属下遵命”
五天后,陈谦佑带着李姝准备启程回京了,李姝的随侍叶云也随之一同返京,有这个贴身护卫在,云骥也可放心些。
来时是陈谦佑一人风尘仆仆的来,走时军队齐备,浩浩荡荡,身旁又多了一人,他倒是希望回去的路程能够慢一点。
一众人前去相送,在凤天镇城门处,陈谦佑在马下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云卿和三位使者就送到这吧”
云骥不舍的看了一眼李姝所在的马车,他和李姝还有君长安是年少时的挚友,可是二十年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十分短暂,他有些感伤道:“殿下回去之后要好好照顾李姝”
陈谦佑道:“这个云卿放心,我必会的”
君长安则在一旁道:“以后还有机会,太子什么时候召云将军回去,不就又能见到了”
边境的将军哪有那么容易回京的,陈谦佑只是笑笑道:“此番能够顺利议和还是多亏了三位使者,云卿虽然难以回京,但三位使者若有机会不妨来京城一游,到时我定尽宾主之谊”
南知意高兴道:“好啊,那便谢太子盛邀了”
相互告别一番,回京的队伍便起程了,他们离开后,君长安转身与云骥道:“其实今早我们便收到了造梦司的传音符,不过还是决定先送过他们后再启程,司长叫我们回去,似乎有新的任务,我们走以后,你可要好好守着凤天镇”
云骥道:“那是当然”
李姝走了,君长安也要回去了,他耸耸肩道:“罢了罢了,离散终有时,分开只是为了下次的重逢”
君长安笑道:“你这话若是让你娘子听到怕是要误会”
云骥道:“既然如此,你若有空便帮我给月容带个信,说我在这边一切安好,她安心养胎便好”
君长安心想他终于开窍了,道:“这次这个信一定帮你带到”
冥夕偏头看了一眼日头,他们在此拖延了一段时间,不知司长是否等着急了。
云骥也知他们不能久留,推着君长安道:“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了”
他二人相视一笑,这才告别。
回了造梦司之后,他们先去风言堂,但是造梦司里似乎是来了尊贵的客人,司长亲自去接见了,他们三人便在风言堂里坐等。
华南箫路过风言堂,见他们在此,便走了过来道:“听说你们在人界的任务很圆满”
南知意一见到华南箫便冒星星眼,站起来与他道:“陈程两国议和,人界暂时得以相安无事,今日司长叫我们回来,应该也是另有任务了”
他赞许的点了点头,“司长在会客,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叫他”,说罢他微微颔首便告辞了。
南知意失落于就看到华南箫这么一小会儿,冥夕也难得会打趣她道:“你看见少主就只会高兴,也不做些什么,少主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南知意有些犯愁道:“可我也不知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啊,难不成直接告诉他?”
她询问的眼神看向冥夕,冥夕耸耸肩,示意她也不知道。
这边厢她们还在研究如何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而会客厅里的两位尊者却在安静的对弈,一位只是这小小造梦司的尊者,而另一位却是六界之一仙界的尊者仙帝博恒。
二人对弈之时很少谈话,而且每个人每走一步棋都很慢,对方也并不催促,这一手轮到元庭来下,仙帝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见他久久不落子,便抬手拄着头在棋盘的一旁闭目假寐,过了许久元庭才叫他,“陛下该您了”
仙帝这才睁眼,看了眼棋盘微微思索了一番,方才落下一子,可是他刚刚落子之后便眉头一皱,“这一步,朕记得刚刚曾走过?”
元庭笑笑,“棋盘之上棋子众多,陛下莫不是记错了吧?”
仙帝揉了揉眉头,“许是等你这步棋太久,才会记混了”
元庭也呵呵笑道。
二人则继续对弈,每次落子的时间依旧很长,仙帝时不时在棋盘旁闭目合眼,又下了几手棋之后,仙帝摇头道:“不对,我记得没错,有些步我好像确实走过两次,可为何这棋盘没有任何出入?”
元庭这才起身跪拜道:“还请陛下恕罪,您的记忆没错,刚刚的确是我暗中做了一些手脚”
仙帝闻听不禁有些愠怒,“一盘棋而已,何至于你做此手脚?”
元庭道:“实在是陛下您道行高深,使时间微微倒流这事若是能在你眼皮底下不被察觉,那便说明这事是可行的”
仙帝的瞳孔微微变大,有些兴奋道:“你是说咱们原来的设想真的可行?”
元庭点点头,“可惜现在我仅仅能使时间微微流转,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耗费了我大量的法力”
仙帝看着他薄汉微透的额头,的确损耗了不小。
元庭则继续道:“若想要让时间大幅度的倒流,所需消耗的法力便更大了,以我的身躯是万万支撑不住这种消耗的,所以此事少不了陛下的支持”
仙帝想了想道:“当初我们两个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假想,却没想到真的能够实现,你我都有共同的愿景,为了这个愿景,我必倾仙界之力助你如愿,你要如何做只需告诉我一声便是”
元庭笑着起身道:“此事陛下与我,还需从长计议”
他们谈了良久了,之后元庭才送仙帝离开,从门口转身回屋时,华南箫走过来道:“司长,冥夕他们三人还在风言堂等候”
元庭道:“那便让他们再等片刻吧”
华南箫看了一眼元庭的面色,他似乎法力受了损耗,需要休息片刻,便退了出去等待。
门关上了,元庭在屋内打坐,身体里的气息快速流转,以便让损耗的气息再次充沛起来。
只是刚刚的运作毕竟还是消耗了许多,几百年不曾合眼的他,竟然假寐了过去。
此时正在夺梦司夺予殿中打坐的元初,突然睁眼,她嘴角微微勾起,寻了好些时日的机会,没想到今日终于等来了元庭也有撑不住合眼的时候,她趁这个机会,掐了一个法决,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进入了元庭的梦中。
这个老匹夫百年来不曾合眼,就是怕他自己有朝一日在梦中会松懈,定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如此警觉,今日她便要好好的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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