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后见妍贵妃败退，也不作声，只专心吃喝。苏美人左看右看，最终将目光落在我与陶慧瑜身上，然后嘲讽：「听说祁御女到处拜访，而且只拜访宫中主位，与同日进宫的姊妹却甚少来往。祁御女此举，就不怕旁人说你是个趋炎附势、忘旧的人？」

陶慧瑜一听见，已掩着嘴笑。我强忍笑意，正色答：「苏美人此言差矣。庄太后常叮嘱后妃和睦共处，我才有所感悟，想到要往各宫走动，勤侍各宫娘娘。」我挂起笑容，再补一句：「再说，现时阖宫内，位份最低的小主便是御女了。就算我想关顾位份比我低的姊妹，也无能为力，皆因我就是位份最低的妃嫔啊！」

我此言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身旁的陶慧瑜也替我说话：「苏美人当真误会祁姐姐了。祁姐姐比我年长，一直对我多加关心，很常来寿安宫找我。当然，祁姐姐有礼有节，也经常拜访主位雅嫔娘娘。雅嫔娘娘、祁姐姐以及我，便是同日进宫的。」

苏美人被我们这双簧戏堵住了嘴，气鼓鼓地想着如何反驳。庄太后微愠地瞪她一眼，苏美人心神领会后就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专心吃喝。

康太后看向庄太后和苏美人，然后又看着我与陶慧瑜，投来了赞赏的眼光。我对上康太后双目，假装羞怯地耸耸肩，只讪笑回应。

康太后深吸一口气后，公开表扬皇后：「哀家今早看过宫里的账目。今年办了选秀，又有多个新人进宫，开支如流水般。还是皇后懂得开源支流，后宫帐目才犹有盈余。」

李美人立刻附和：「臣妾敬皇后娘娘一杯。若无皇后娘娘看管后宫账目，今夜的除夕家宴怕也办不成了。」

其实除夕家宴是庄太后和妍贵妃筹办的，我看今夜的陈设雅致，菜肴丰盛又吉庆。之前和嫔与皇后讨论后宫用度时，说后宫总是入不敷支。我猜想，庄太后在年末能办场像样的家宴，肯定不容易。说不准，赵家还补贴了不少银钱。

果不其然，妍贵妃看不过眼，出言驳斥：「李美人是否忘了？这家宴是庄太后操办的。怎么李美人把庄太后的劳苦，都归功于皇后娘娘呢？」

李美人正想回应，康太后就使了个眼色，并抢先对庄太后说：「庄姐姐辛苦了。皇帝也真是的，丝毫不懂孝顺。皇后、毓妃都年轻又能干，你怎么老要庄太后操心呢？」

皇帝立刻搭嘴：「太后教训的是。那么从今以后，朕就让皇后全权管理六宫，再赐毓妃协理之权。两位太后安心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就好。」

本来庄太后独揽大权，宫内事事都由她定夺，皇后顶多只能看看账目。而妍贵妃则是依附庄太后，才有实无名地代理宫务。现在皇帝收回庄太后的权力，又不让妍贵妃协理，分明想架空东党。

妍贵妃脸色铁青，用眼神催促庄太后阻止二人。庄太后冷言冷语：「莫不是皇帝嫌哀家老了，觉得哀家不中用了？」

皇帝眼皮跳了跳，赶紧否认：「当然不是，儿臣只是体贴庄太后。宫务烦乱，前阵子尚食局还出了事，偏偏那些下人见了严刑峻罚才肯老实。儿臣不好叫庄太后总看打打杀杀的事，就怕脏了您的眼。」

明眼人也知，先前佳贵人中毒，就是庄太后下的手。皇帝以此搪塞庄太后，庄太后当然不肯罢休：「妍贵妃孝顺，一直助哀家理事，她最近还诞下了二皇子，于社稷有功。怎么皇帝还不让妍贵妃协理？」

皇帝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康太后似乎也怕皇帝招架不住，就替他答：「姐姐，养育皇子岂是易事？妍贵妃既要照顾二皇子起居饮食，还要督促他学文习武。再说，妍贵妃年轻貌美，皇帝当然想与她再生几个皇子。否则，怎能让姐姐享天伦之乐？」

庄太后合上双眼思考。她再张开眼时，就说出决定：「那就将正羿搬来慈宁宫，让哀家亲自照顾吧。」

妍贵妃与皇帝都瞪大双眼，然后彼此交换了眼神。妍贵妃清一清嗓子后进言：「臣妾身子强健，有信心能照顾好二皇子，又同时协理六宫。」

皇帝帮腔：「正羿年纪小，婴孩最是折腾人，养在慈宁宫必然扰了庄太后休息。既然妍贵妃都开口了，那朕就赐协理六宫之权吧。正羿还是养在长乐宫好，妍贵妃可要常带正羿去慈宁宫，多让两位太后瞧瞧。」

庄太后脸色不善，只冷看着妍贵妃对皇帝连声谢恩，亦不再言语。

除夕宫宴就在这诡异气氛中结束。我暗暗许愿，希望自己来年无风无浪才好。

注释：

1.此时有子不如无：出自黄景仁《别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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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此时有子不如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