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璃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恭敬道:“是,臣确实奉命带人前往宁王府,刺杀一名男人。”
安宁睨着他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臣不知。”
安宁心道:安崇合还算不是太傻。
安宁道:“今日本宫召你来的事情,弄莫要同第三个人说起,明白吗?”
“臣明白。”
安宁摆手让他下去,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时辰已至下朝时,宫女来到她面前道:“公主,沉大人又入了宫来。”
“沉大人?上次被张正和带入宫中的,也是他?此前他有没有来过宫中?”安宁稍一思索,脑海中便浮现出这名沉大人的模样与名字。
“是,都是他,沉大人画画得好,此前也偶尔被传入宫中为媚娘作画。”
安宁若有所思,“张正和今日没来?”
“今日没来。”
安宁心想:看来这沉长书也是宁王的人,不然又怎么放心他独自进宫面圣,但......据她所知,沉长书是少见的中立派,亲宁王而不依附。他会和安竹翎有关吗?安宁觉得自己多想了,安竹翎已经消失了这么些年,这朝堂之上又怎么会有他的党羽。
安宁思索片刻说道:“皇帝和沉大人在哪儿?”
宫女道:“好似在御花园下棋。”
将亭台拢于中间的荷花池之上,荷花已有处开之势,偶有鲤鱼跃起垂落水面,激起涟漪与水声,亭台前立着两名宫女,手持着两把大扇轻轻晃动,为亭台中两人送去凉风。
沉长书身着朝服,手持白子,安崇合穿着明黄龙袍,手持黑子,二人专心致志,棋盘上的黑白子各占了半壁江山,僵持不下。
安宁制止了要通报的人,踩着石桥走到亭台之中,专心对局的二人并未注意到他。安宁看向棋盘,见二人不分上下,便轻声让宫女端些绿豆汤来,坐在安崇合身边。
棋局结束时安崇合赢了半子,心情舒畅,开怀道:“许久未曾下过这么痛快的棋局了,沉大人,你棋艺不错。”自从坐上这个位置,能真心实意与他下棋的人,倒是找不出一个了。
沉长书正要说话,瞥见安崇合身旁那道白色身影,赶忙道:“下官不知安宁公主前来,未能及时请安,请公主殿下恕罪。”
经他一说,安崇合也才注意到坐在身旁的安宁,略有责怪道:“皇姐,怎地来了也不说话。”
安宁笑道:“沉大人免礼。”顿了顿又说,“见你们下得太过入迷,不想打扰你们。”
待沉长书走后,安宁才屏退四下,见安崇合正在琢磨方才的棋局,便说:“承乾,你派人去宁王府的事,皇姐已经知道了。”
方才还兴致勃勃的安崇合面色一僵,目光未从棋盘挪开,“留着安竹翎,朕心不安。”
“你派人深夜闯进宁王府,宁王肯定早有预料,你考虑好如何与他解释了吗?你与沉大人走的如此近,是不是有了别的谋略?”
安崇合没想这么复杂深远的事,自然也答不出安宁的话,只觉兴致全无,心中有些埋怨却喃喃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说道:“朕打算去跟宁王认错。”
本以为自己弟弟能有什么好办法的安宁颇为失望,忍不住提点道:“现下暂时向宁王低头倒是个好主意,但不能一直这样,依你看,沉大人可做你的心腹吗?”她观沉长书为人沉稳儒雅,又是少见的中立派,或可做助力。
安崇合有些迷茫的神情引的安宁心中阵阵叹息,不愿再多说,“也罢,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休息了。”说罢便起身离去。
安宁走后,安崇合彻底失了研究棋局的兴致,他想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去向宁王认错,只是因为方才安宁问起,他无话可答,才这样说,召来一名太监道:“公主出宫了告知朕。”
在庆和殿中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安宁出宫的安崇合心一横,叫来了几日不见得的媚娘。
在宫中咒骂安宁不知多少回的媚娘在被传召后喜笑颜开,精心打扮一番,靓丽非常,花枝招展,似一只行走的花蝴蝶,飞入庆和殿中。
消失了几日的丝竹管弦之声在庆和殿中再度响起,与寻欢作乐发出的调笑声掺杂,变成靡靡之音在殿内回响。
得知此事的安宁生不起气,只觉心力交瘁,安崇合似那扶不上墙的阿斗一般,令她不住叹息。
不如.....
安宁眼中划过一抹暗光,将昨夜收起的手帕取出,手帕上绣竹子,以印章印下“竹”字,先帝的笔迹她不会不认得。安竹翎果然好大的本事,若他还在宫中,这大昌江山,或许就不似而今这般,即将落入外姓手中。
正在树下打瞌睡的方竹佶抖了两下,醒了过来,茧丝见他醒来便道:“公子,今日身上舒服些了吗?”
方竹佶知她想法,现下不可戳破,便道:“今天还是有些疼。”
茧丝关切道:“不然还是请个大夫来。”心想:照方竹佶这样,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殿下吩咐的事?
方竹佶叹了口气,对茧丝道:“说来,给我下药的小贼,有眉目了吗?”
这话让茧丝心头一惊,赶忙道:“还没有呢,高护卫一直在找,说来那日膳房只有我与莺柳,厨子三人,还真不知有谁能下药。”
方竹佶道:“找了这么几日都没找到?你把院里的人都叫来,我要亲自问问。”
“是,奴婢这就去。”
茧丝转身离去,想着寻个地儿把药藏起来,就遇到了莺柳,莺柳道:“茧丝,在这儿做什么?”
茧丝拿药的动作被迫停下,捂着肚子道:“哎哟,我正找你呢,公子要查上次下药的事,命我把院里的人都叫过去,可我现在肚子好痛,你能不能帮我叫他们过去。”
端着一晚银耳汤的莺柳犹豫了一下便道:“那劳烦你等下替我把这个端去。”
“好,好,交给我。”茧丝赶紧把她手上的银耳汤接来。
待莺柳走后,茧丝将银耳汤放在地上,从怀中拿出药瓶,心想:这药也没有多少了,不如全倒进碗中,瓶子收起来。拔出塞子那一刻茧丝又犹豫起来。上次那一点都像是要了方竹佶半条命,若是全吃进去,吃死怎么办?可那方竹佶身上没带别的药,居然也能将药效挺过去,应当不会有事吧?
茧丝的手怎么都没办法把药粉倒进银耳汤里。
药没了最后只是被宁王殿下训斥两句,可人要真的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茧丝打定主意,把药瓶倒进花草之中,这才端着银耳汤跑回院中。
院中已站着厨子以及时常守在偏院的四名护卫,莺柳见茧丝着急忙慌便小声道:“你可算来了。”
茧丝将汤碗放在方竹佶手边,对莺柳不好意思轻声说:“中途银耳汤还撒了些,不得已又去盛了些。”
方竹佶道:“你们既然说你们没见过可疑的人,也什么都没做过,我自然是信的,毕竟你们若是真想害我,也不用等到那时候,可究竟是谁,你们是否有头绪?”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护卫道:“公子,说不定那人并不是王府中的人,是外来的贼人,下了药之后早早就把东西丢了跑出去了。”
他这番话引来方竹佶的冷笑,厉声道:“偌大一个宁王府,竟能让一名小贼来去自如,你们偷懒耍滑,让贼人有机可乘,贼人逃走之后,办事不力,迟迟不见贼人踪影,也没有半分蛛丝马迹。茧丝,莺柳,随我去找宁王殿下,若他不在,我就等到他回来!”
众人脸色一变,起先说话的那名护卫忙道:“公子息怒,属下们再去找找看,请公子莫要与殿下说。”
茧丝劝道:“公子不要生气,免得气坏身体,想必他们也知道错了,不然让他们再去找找,说不定这回就有线索了。”
莺柳也附和道:“是啊公子,不然让他们再找找。”
方竹佶瞪了一眼他们,“还不快去?!”
众人忙应声,赶紧跑出院中,方竹佶看了眼手边的银耳汤道:“被气饱了,端下去。”
素日平静的宁王府今日格外热闹,过了半柱香后高护卫领着偏院的四名护卫走进院落中,对方竹佶施了一礼恭敬道:“安公子,人已经抓到了,属下们还找到了被丢弃在花草中的药。”
一名护卫将包着的药瓶地上,茧丝接过,递送到方竹佶眼前,方竹佶接过,拔开塞子往外倒出药粉,“这等祸害人的东西倒了最好。”说罢就把瓶子放在石桌上,慢条斯理道:“高护卫,过了这么些天才能等到你带着线索过来,你也真是难请。”
高护卫毕恭毕敬道:“是属下的失职,未能及时与公子禀告,这两日属下都在找那名小贼,到今日才将他从王府地库中揪出来。”
方竹佶温声道:“我无意责怪高护卫,您事多人忙,顾不得许多是应当的,但好歹我也是宁王殿下请来的客人,我若出了事,大家都不好交代。”
“公子说的是,是属下们的疏忽,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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