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觅见是难得的在编祸种。

四十四个名字当中，只有他，是凭着自己的意志，答应了来自国家的要求。

与利益无关，与家族无关，与性格无关……

他答应的原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

堪称暴虐的食欲。

仿佛要吞下一切，将食物都卷入腹中，化为供养这副躯体的能量。

一开始，他吃得多且杂，那时还可以忍耐，除了经常会感到饥饿外，没有别的影响。

但随着时间变化，直到他进入研究所之前，他居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想吃同类。

更有营养的……同类？

是人类？

现在的齐觅见，回望那时的经历，只觉得可怕，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掠夺者、掠食者。

在人群当中时，他不会感到归属感，而是听到自己的胃部在叫嚣，发出巨兽般的嘶吼。

所以后来，当列位十七被送入研究所时，名为齐觅见的人类感到由衷地轻松。

真的……快疯了。

他大口地吃着他们提供的食物，无视那些带着诡异神色的目光，还有每天都在变化的数值。

他以短短三天的时间，让研究员们认识到了‘祸种’。

非人的进食，复杂的能力，甚至有时，列位十七的眼神就如同在捕猎的野兽。

明明隔着墙，某些研究员还是觉得不适。

——他在咀嚼的，仿佛是他们自己。

‘十七太危险，真的要招安吗？’

‘……试试吧。’

意外的，这名还未进入社会的大学生，答应了他们提供的条件。

其实，齐觅见看中的，就是伙食。

虽然阅历不深，但他也知道，这场交易中，自己没有主动权。

甚至，他根本没有可以逃走的自信。

饥饿可以打垮他。

在人们恐惧祸种的同时，祸种本身，也在恐惧自己。

齐觅见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的反应还不是最大的。

他只是担心自己会向周围的人伸手，祸种是谜团，齐觅见也不知道自己的本质是什么。

他有父母，有出生证明，有高考准考证……

现在，只剩下祸种两个字。

但幸运的是，他对这个工作的适应程度还不错，只是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

简单。

而且，他前不久还换了一个上司，原回和其他人不同，第一次见面时——

‘……你戴着什么？’

‘防咬嘴套。’

阻止他咬人，阻止他发狂。

总而言之，比起真的制约齐觅见，还不如说是那群人的安慰剂。

‘摘下来。’

在齐觅见还来不及反应，没有动作的时候，原回说：‘别再戴了。’

……

“这种情况下，都会觉得你是个好人吧！”

轨道中央，一个看上去元气满满的年轻人，手舞足蹈，对着电话说道：

“结果呢？你只是讨厌狗而已！”

讨厌到连防咬面具这种相关性不高的存在，都不想看到。

齐觅见：“老板，你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原回：“就因为你这个性格，上一任上司才会请辞。”

齐觅见正式开始工作时，他本身还没有太大的反应，总是很规矩，按时完成任务。

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变得不守时，虽然任务依旧能完成，但有一种不听指挥的感觉。

将任务比作一条线，他就如同黑点，以前者为基准，来回跳跃。

行动轨迹连在一起，又宛如前任上司的心电图，上上下下，让人胸闷。

后来，齐觅见甚至更加出格，在会面上司时，故意表露出敌意。

不可否认，目前，他无法被替代。

因此，最后受到约束的，反而不是他，而是下达指令的司令塔。

在旧的司令塔惶恐不安，主动辞职后，原回则是新的司令塔。

后者，倒是适应的不错。

原回面前摆着很多文件，都是处理好的，在放宽了对研究所的管控后，他的工作依旧没有减少。

权益社的胃口很大，且成员无处不在。

因此，在决定放权前，原回激起了研究所内部的小矛盾——

祸种、经费、设备……

一个接一个的提议，估计会让某些人感到气恼。

太好了。

继续烦恼吧，等你有空闲的时间去夺取利益时，新的接替者就要到位了。

原回承认，自己的性格有些恶劣。

同时，他由于两年前的事故，对人群有种别样的厌恶，而恰好权益社就是一个集体。

可以预见，他们有多吵闹。

“你现在是一个人吧，汇报一下情况。”

原回能听到对面的声音，没有其他杂音，说明齐觅见正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闻言，齐觅见停下其他动作，挑重点说道：

“我遇到了四十四，她和其他祸种在一起。”

那种痛苦，绝对不是那种力度可以做到的。

显得薄弱的攻击手段，在对方的施力下，却让齐觅见感到惊惧。

……还远远不止这些。

他其实可以选择其他弱点，比如，将尖锐的一端扎入齐觅见的眼睛，后者便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04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这一点。

明明外显的伤害并不大，受伤的人却在经历其他层面的痛苦。

抓捕他，吃力不讨好。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太好用了，不费一兵一卒，他就可以摧毁一群意志坚强的人。

而实际上，齐觅见并没有对上真正使出全力的列克，因为司鼓。

否则，恐怕疼痛的余音，现在还会在他的脑中回响。

听到他的话后，原回便归于沉默，手指不自觉地抖动，神经质的点着桌面。

他没有说话，垂着头，将手机拿远。

原回想起打了自己一枪的四十四，画面一变，又是那个白发男人的笑容。

整个办公室中，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但在一瞬间，背后仿佛出现了他们，同时伸出手，搭向他的肩。

他们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一个普通人。

一个想杀死祸种的普通人。

原回都觉得自己可笑，如果真的能下手，在面对四十四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他错过了。

“是白头发吗？”

“我没看见颜色，但态度很奇怪，对我有敌意。”

本来还没有的，但在他说出邀请司鼓的话后，就仿佛戳中了对方的雷点。

“还说他就没机会了，不过也是，毕竟我们只接受C国的祸种。”

只要一听，就能知道，A国话这么流利的男人，一定是本地人。

A国的男性祸种……

齐觅见恍然大悟，反应慢半拍，说道：“是他啊。”

哎？

“他不是在监狱里吗？”

这时，对面传来一声嗤笑，原回的声音传来，变得有些失真：

“看样子，A国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啊。”

除去18，居然连关了很久的04都逃出来了，这要是说出去，难免不会让其他国家耻笑。

原回恢复平时的样子，压下对四十四的关注，张口说道：

“你的工作只有帮忙找列位十八，但是，四十四是C国的祸种……”

他的声音很平稳，思考后下令：“以寻回四十四为最优，十八排在第二位。”

齐觅见踢着地上的石子，背部的骨骼在主人的操控下迅速变化，哗的一声，和之前不同的翼翅完全展开。

他狭长的眼睛眯起，如猫般的瞳孔缩成针孔大小，他语带笑意，说道：

“懂了，老板。”

答应的很好，很自信，但在几秒后，他弱弱的开口：

“瓶子没了，能再给一个不？”

没瓶子，找人难啊。

“自己想办法吧。”

电话被挂断，失去通话对象的齐觅见呆愣数秒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说道：

“不会吧……”

你到底想不想找到四十四啊！

实际上，原回不打算对此事报以幻想，他不觉得齐觅见能寻回司鼓。

后者是个可怕的祸种，而作为人类时，也同样可以用可怕形容。

教科书般的优秀。

正因如此，可以窥探她的本质的，反倒是近三年。

在朋友死后，她辞职，回到家中，期间也在避免和别人接触。

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刚到研究所的那段时间里，她都表现得很正常，就和普通人一样。

直到未署名的炸弹出现，变故发生，才展露出四十四的变化。

她在伪装自己。

为自己的安全而演戏，为自己的自由而演戏，明明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的特殊性，却提早做好了打算。

在伪装之下，那段时间的数据都变得不可信。

因为他们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司鼓让他们看到的真实。

原回觉得，齐觅见对上司鼓，除非后者放海且脑子出问题，否则前者很难成功。

起码，他的口头说服，是不可能起效的。

而动用武力，有列克在，齐觅见也不可能以一敌二。

几乎可以确信，04和44已经见面，但奇怪的是，原回并没有感到不安，而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问题是，四十四为什么会出现在A国。

她为什么出国？

是主动找04吗？

这么长时间，难道她就在A国吗？

原回一怔，放下不自觉抬起的手，扭头看向办公室内的鱼缸，答案出现在脑中：

“你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出逃后又回到研究所，现在又冒着风险，前往其他国家，接触其他祸种……

隔着鱼缸，看向对面，只能看见一些扭曲且模糊的色块——

黑白色的色块晃动片刻后，慢慢的缩在一起，交叠在一起。

他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和压抑，同时，缸中的鱼吐出一串气泡，凸出的眼珠一动不动：

“……疯子。”

主动靠近对面的，也是疯子。

持续发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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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