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丝雀,但吃软饭(二)

晚上12.07分,“咔哒”一声,暖色灯光充斥着客厅里每一个角落。

临近一点,绥砚竟然才回到家。

男人扯了扯领带,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疲惫,眼底都有些泛青。

为了保持市场竞争力,这一天他一直在加班,虽然知道加班的也不止他一个,同时遭殃的还有他的员工们。

他没有买到时逾很想吃的小蛋糕,刚刚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下班驱车时即使已经知道这段时间段蛋糕店早就已经关门,但他还是去看了一眼。

路灯还在敬业驱散着黑夜,街边空无一人,偶尔也会跟几辆车擦肩而过,反反复复最终只剩下属于绥砚的那辆车。

“老板…”坐在前排默默开车的司机欲言又止,他将车停在了咖啡厅,看到了玻璃门上挂着的牌子。

已打烊。

后面还跟着一个猫猫哭泣的颜文字。

透过车窗,绥砚也看到了那个牌子,他捏了捏眉心。

失言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感受,他无法想到对方在家期待自己会给他带什么口味的蛋糕,但等他到了家这种希望就会破空。

按照时逾的习惯,即使买了也会放在冰箱里库存一夜到了第二天再吃。

甜的?晚上不吃,会胖。

太想吃了怎么办?那就吃吧胖点没关系,

咖啡厅已经关了门,不过好在绥砚自己也会做点甜点,时逾很想吃的话他也可以去做个平替凑合一下,明天再给他带蛋糕。

男明星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规划,刚来到对方的房子里时,他总以为绥砚只是喜欢那张漂亮的脸跟身材。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除了脸以外,没有其他可图的了。

他害怕万一哪天变胖,脸上起痘,不好看了,绥砚对他就腻了,他就又要再次回到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被二十年来对他漠不关心,只给他交过小学学费还催促他早早辍学出去打工的父母吸着一辈子的血。

即使绥砚对他说过很多次,一见钟情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

这并不是老套的搭讪方式,他是真的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绥砚没有说的是,时逾以为的初遇,对他来说并不是初遇。

在此之前,他一直不知道时逾身兼数职。

路过花店见到时逾的第一眼时,周围的喧嚣声逐渐按下静音,只留下绷带所裹挟的心跳,世界都被放慢动作,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心脏就怦怦跳。

他想,完蛋了,自己潇洒惯了,终究还是要载。

“叮铃”

花店门前放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绥砚的思绪。

他骤然清醒,发现自己竟不自觉推开了那扇门,鼻尖环绕着的花朵的香气。

“欢迎光临。”青年穿着一件长袖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奶白色纺织马甲,笑容灿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和的气质,“是要买花吗”

“啊?嗯…对,对。”

“帮我来一束芍药。”绥砚顿了顿,隐约记起今天是九月九日,很巧合的日期,于是他鬼使神差道,“九朵。”

青年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为他包装起来。

从那一刻起,绥砚的视线就不自觉追随着时逾。

是眼神的躲闪,是余光的定点。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想过要去包养时逾,他本是抱着只要看着时逾就好的心态,从来没有想过靠自己的权利来强迫对方。

那时对方已经换了工作,原本工作的花店已经搬去了其他市。

绥砚坐在车子的后排上,本想闭目养神片刻,余光却透过车窗看到了走在人行道上的时逾。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时逾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这条巷子到底是有多偏僻呢…即使是在白天,透过巷口他依然可以看出里面的黑暗。

绥砚:……

也是从那一天起,时逾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每当他下班走进巷子里时,身后总会跟着一个影子。

影子又总会跟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当影子看着他走进小区里时又只会默默选择离开。

他知道他很缺钱,于是在心里下定决心,如果下一次再碰到时逾,就要包养对方。

一边这样想着,他又走进了时逾工作的餐厅里。

*

绥砚到家时,只看到了满满一桌已经凉了的饭餐。

做这顿饭菜的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时逾这几天一直在做梦,梦到他仍被困在那小小的出租屋,满分试卷被毫不在意扔在地上,纸上藏着点点水渍,后来的时逾才明白了一种名为伤心的情绪。

次次缺席的家长会,一个独自回家的小路,家中爆发的无数次争吵。

这样成长环境没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让他越发压抑,小小年纪心里就藏了一堆事,自卑也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

后来他想通了,人是不能没有钱的,他可以要钱不要脸。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顾客嘲笑,可以接受自己被顾客用粘稠的汤汁从头浇下,工作服湿哒哒粘在身上即使浑身难受却仍是冲着对方赔笑。

他甚至可以接受自己被骚扰,感受到那些恶心,不怀好意的视线,不经意被抚摸的大腿,上菜时被抓住的手腕,口袋里满了暗示性极强的小纸条。

他一样照单全收。

再忍忍吧,拿到工资了就走,他想。

然而当拿到工资后,又会想,万一找不到工作了呢?都已经忍了这么久,那就再多忍忍吧,拿到下个月的工资了再走。

就这样日复日,麻木地催眠着自己。

被提出要包养时,他只觉得释然,自己还有什么能够被贪图的?

那四千的工资无法填充家里的窟窿,就算能勉强支撑一阵子,最多也只是过得拮据一点,那他大二大三的学费呢?

于是,他还是选择了同意。

后来,他才发现,绥砚所要的陪伴,就真的只是简单的陪伴而已。

绥砚又当爹又当妈,每天考虑着怎么让自家孩子胖点,他先是自己思考着做了营养餐,结果自己厨艺实在不精,做的饭菜多看一眼就爆炸。

他没办法,只能专门雇佣了保姆来做饭。

时逾太瘦了,简直就像皮包骨。

没几个月,那张脸上就多了一点肉。

生活质量好了,时逾本人也很满意,他看出了绥砚对自己的的态度,那就是一个字。

宠。

靠着这一个字,他没不客气,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绥砚甘之如饴。

时逾迷迷糊糊想着,思绪早就飘到了十万八千里。

他突然身体一轻,像是被什么人拦腰抱起一般。

偏偏那人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这么晚了还在等我啊。”

“李阿姨说她有事,今天不在家,所以这顿饭,是你做的吧?小逾。”

“怎么怎么乖啊…下次别等了,在沙发上睡会着凉。”

“饭菜我会吃光的,不浪费。”

“听到了吗?小逾?”那道声音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嗓音轻了许多,“宝宝。”

时逾当然没回答,他本就困得不行,如今又有人在他耳边啰里啰嗦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手随着本能的行为摸索着。

“啪。”

世界清静了。

时逾也满意了,他安然睡去。

那张俊美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巴掌印,绥砚静静盯着对方熟睡的脸,那模样,像极了看待家里不负责的丈夫。

半晌后,他忍不住笑出声,看着时逾不满地皱起眉头,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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