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规则

这盒子里面是什么,祁枭岂能不知。

一定是胡老六告诉荆乇的,那人实在太过实诚。

祁枭望着盛有酒水的碗,没有看荆乇,也没有打开那个盒子,尽管自己已经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要那个盒子摆在那儿,祁枭就很不是滋味,现在一来索性不看。

荆乇用食指敲了敲木盒子,道:“过去了三年了,你看,我不把这东西给你送来了嘛,邪修是一码事,这金丹可是另一码事,当初的事别那么往心上去嘛~”

祁枭之前可没听过荆乇说出这种话,这些字这语气竟然能从他嘴里吐出来?

祁枭感觉挺新奇的撇了荆乇一眼,真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受伤的是你,我知道宋墨钰下手没轻没重的,你看这不,我不是给众仙门报应了吗?这也可以放下了吧?嗯?”

荆乇倒是说得轻松,祁枭还是不为所动。

小二再端上了两个菜,荆乇觉得现在站在这里不大合适,于是再问道:“你真不想要这个东西了?”

祁枭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地闷了一大口酒进嘴里,故作很忙没让自己开口。

荆乇啧了一声,把盒子留在了那个位置,自己则快步离开了。

荆乇走后,祁枭向周围扫了一眼。

奇怪了,宋墨钰那天进这饭馆这一屋客可是反应奇大,怎么荆乇一来,这些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非不知道?不认识?不清楚?

那他们口口相传的是什么,不是荆乇跟宋墨钰?难不成只有宋墨钰了?

祁枭冷笑了一声,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送进嘴里,不经意的他瞥见了桌上荆乇刚刚送来的盒子。

宋墨钰怎么样……

那又关自己什么事?

有那盒子在,祁枭的这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那盒子里装的东西就像自己的一条断臂,只要它摆在那儿,祁枭就能时刻记起那个教训,那“断臂”便是自己多管闲事的代价!

就算再过去五年,十年,二十年,祁枭都记得,这代价之深,他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放下。

吃饱后,祁枭还是遵循着往常的规律,回到了客栈,交完今天的房费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了。

祁枭刚到大堂门前便看见一位生人站在夜娘娘的案桌前,夜娘娘正跟他说些什么。

案桌上摆满了字据,夜杵着毛笔,问道:“还记得你家几口人吗?”

那人摇了摇头,夜抬眼瞧见了祁枭,招呼了一声:“今天怎么了?不高兴?”

随后夜又问起了案桌前的人:“你还记得别的事吗?”

那人还是摇摇头,不吱声。

这种时候,祁枭都习惯了,总会有几个不认识的面孔来问,问完之后才能入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流程,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来,后面他们都能慢慢认识。

祁枭上前如实应道:“是,确实不是很高兴。”

被之前的仇家蹬鼻子上脸了,祁枭能高兴吗?

夜转头对祁枭道:“你先等一下,我这边来了一位新常驻,他叫方驷,这位叫祁枭,都互相认识一下,待会儿祁枭带你上楼。”

祁枭看了看方驷,对方也看了看祁枭。

方驷瘦瘦矮矮的,皮肤煞白,感觉能迎风就倒。

方驷向夜娘娘点了点头。

祁枭看出来了,他好像不爱说话,在他没有开口之前,祁枭不敢妄定对方有什么先天疾症,可能是刚来不适应。

对方不说话,自己也就不说话。

说罢,夜继续跟新人道:

“每天的房钱记得付,你也可以按月给,我们这里不留白吃白住的人,房钱要是过了三天没声,结果怎样我会让你知道的,

还有就是重点,三更前回来,其他时间都属于你自己,我不参活,但是三更之后,要是误了时辰,结果……

最后不要念家,来了这儿就不允许再念家了,既然来了这儿,想必你自己也知道,这儿就是家,虽然这像句空话。”

祁枭来时,夜娘娘也是嘱咐的这些,几乎一字不差。

起初来到夜娘娘的客栈时,祁枭的心都是死的,对很多之前还感兴趣的事都丢了兴趣,他颓丧在客栈里,不吃不喝。

头天。

祁枭抓着腹部的鞭痕,红着眼,面色苍白,他低声道:“金丹给他了,金丹给他了,金丹给他了——能不能让我也好起来啊,我好疼啊……”

说着,祁枭面着墙壁又呜咽出了声。

“他的胳膊也没断啊,他第二天还能跑……”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了……”

祁枭捂着脸,嘴里一直念叨着“再也不敢了”,说着,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地去抓挠身上的伤口。

指甲里全是他身上的血,能叫停这一切的只有他自己昏厥,再次醒来还是如此……

第二天,如上。

第二天的晚上,夜敲响了祁枭客房的门。

“我给你找来了一样东西,你要不要试试,有了它心情会好很多!”

尽管当时自己都觉得夜娘娘的确神通广大了,终归是祁枭他自己不行了,祁枭只觉得自己报废了,压根没想过夜能把自己治好。

三天就三天吧,三天后沿街乞讨也好,反正这里离河近,实在不行跳了也行。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祁枭也想不明白。

夜娘娘说不要恋家,祁枭又何来的家,没了后顾走得轻松。

祁枭打开门,夜只手提着一个玉酒壶:“这个送你了,明天你到街上去,把这酒壶打满,前提是你得先找份差事,得有个酒钱,剩下的钱便当你的房钱,交上来就行。”

祁枭看了眼酒葫芦,只觉得挺贵重的,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夜继续道:“把打满酒的酒壶放在床头,你在旁边睡上几夜就好了。”

祁枭接过玉葫芦,声音低沉中略显沙哑:“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不该给自己找麻烦啊?”

夜摆了摆头,答道:“我不知道,看你自己。”

“……”祁枭没再继续问下去,他关上了门,窝回床上,依旧反省起了当初。

他都能跑能跳了,为什么我的伤还没好啊——!好疼!好痒!为什么啊!

祁枭在床上打着滚,两只手用力抓着身上已经恶化了的鞭痕。

该给的都给了啊!该给的都给了!!我给他了!能不能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床单和被罩上反复染血。

祁枭一边抓挠一边翻身,腹部有背上也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全新的抓伤往外渗着血,祁枭都顾不得哪一头痛痒了,血口越抓越深。

“你,你,你怎么这么贱啊!见好就收不懂吗!非要人家把你打死你才知道他们的坏是不是!非要装!非要装!他哪里好了!他到底哪里好了!”

祁枭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一次比一次重,直至自己猝然晕厥,他也这才消停。

夜娘娘的办法,祁枭第二天照做了,一年后他身上的伤痕才好转,人也比之前正常多了。

曾没日没夜的会想抓挠自己身上的鞭痕,把上面的血痂撕掉,想自己有朝一日再也醒不过来,忘掉生前发生的一切。

缓过来以后,祁枭只是有空了会望着河面发呆,到后来越来越忙,他也很少有了那些举动。

只是在这段痊愈的过程中,祁枭变得冷漠了,他只拿钱办事,哪怕自己身边的老头快要被重物压死,都跟他添不上半点关系。

给钱可以搭把手。

不给?那就等没吃过教训的孩子来帮你罢!

不管事大事小,即便他们跟天山上的人扯不上半点关系,祁枭都会当做没看见,自己要么去吃饭,要么去买点什么,再者就是回客栈,总之不会白出一点力。

夜娘娘跟方驷问完,令方驷先到一边等着。

祁枭按照之前的规矩交了房钱,道:“今天,我看到荆乇了,他给了我这个。”

他将荆乇给的盒子递给了夜。

夜娘娘打开盒子,睥睨的看上一眼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可是因为这个?”

祁枭如实点了点头。

夜合上盖子,冷哼一声:“那这可怎么办?仇人都舞到你脸上来了,有些麻烦啊!”

祁枭看着案桌前的夜娘娘,心里不是个滋味,夜娘娘刚刚那么一说,祁枭更不好受了。

突然,夜娘娘有了反应,她说:“那我替你扔了?不行,这又太可惜了!”

夜字字句句都正中了祁枭心里想要说的。

是啊,他看那个盒子不舒服,但又因为那是自己辛苦六十年得来的,只是在别人手里过了一下,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祁枭有些混乱,他没想好。

夜盯着祁枭的眼睛,之后在手里抛了抛这枚盒子,她笑道:“这东西留着碍眼,丢了又觉得可惜,这可如何是好呢?”

夜知道,祁枭还是心软,容易动容。若祁枭真死了那心,也不至于把这东西带回来。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办,他内心里矛盾。

祁枭表面开朗,其实内心里和方驷的表面一样迷茫,这客栈上下的人的底色都是迷茫。

“毕竟这是你苦苦修来的,不容易,自己留着吧,况且我这儿又不是当铺,换不了钱,放我这里没用。”说着,夜又将盒子还了回去。

“……”

祁枭并不想得道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这样只会让他越发过不去他心里的坎。

祁枭看了眼手里的盒子,他再抬起头,道:“明天一早我想离开这地方!”

夜应声道:“确定好了的话,明天一早跟我再报备一声,我给你准备马车。”

“好。”祁枭站起身。

夜点了点方驷:“他带你去楼上。”

方驷脱离了夜娘娘的视线后,人跟变了似的,突然话多了起来,他抓住祁枭的手问:

“我们不能回去了吗,我们是不是已经过世,我是不是死了?”

祁枭猝的顿足,他转脸看向方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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