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喜欢的真理

告别医院,一路无话,三人默契地不做过多的交流,尤任依然和两人保持着距离,到了公寓,不声不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瞿桓聿留宿在公寓,和余文渊住在一屋,两人洗漱罢瞿桓聿便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忙碌,那时已经凌晨了。余文渊偶尔会听到门外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尤任在客厅走动,这不是尤任平时的作风。余文渊躺在床上本想和瞿桓聿多聊两句,没想没说成几句囫囵的话,自己先困得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了几次,都看到瞿桓聿在书桌前敲击键盘。

“几点了?”余文渊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好几觉了但瞿桓聿还坐在电脑前。

“我有个项目方案明天要提交,再改改。”

余文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三点多了,他伸展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我给你拿点喝的”,他说。

“谢了。”瞿桓聿回。

余文渊搓着眼睛出了房间,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往客厅走去,发现尤任坐在沙发上。余文渊没有放轻的脚步声弄醒了坐在沙发上的人,那人和余文渊对视,然后问:

“还没睡?”

“我刚睡了,你怎么没回屋?”

“哦。”尤任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扶着额反应了一会儿:“房间够住吗?”

“够,阿聿一直没睡,在忙工作的事情。你不回屋睡么?”

“白天睡够了。不困。”

“好……”余文渊回话时总有种别扭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想让他逃开还是留在这里。最后他还是逃开了,在尤任要起身的时候,他很快逃走了。

“我给阿聿拿个饮料,我一会儿先回屋了。”

余文渊再回屋时还是惊魂未定,屋外的对话也被一直在屋内的人听了完全,瞿桓聿当然知道余文渊慌张的原因,即便余文渊回屋时强装镇定。

“尤任在外边。”余文渊道。

“他一直在。”瞿桓聿回。

“这也太吓人了。”

“有什么吓人。”

“很尴尬啊,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余文渊小声地说:“你也小点声,别让他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

“还有你之前说什么呢?你还当着他的面说,刚刚一路他都没有说话,你这不是在给我找事儿。”

“我说的话多了,你指哪一句。”

瞿桓聿一问,余文渊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在耍我,就那句,那句喜欢我。”

“说了又怎样?你担心他吃醋?”

“我……够了啊瞿桓聿。”

“我问你,说了又怎么样。”瞿桓聿放下手中的工作,转向余文渊,看着他。

“不能怎么样。”余文渊一点没怕瞿桓聿的眼神,回道。

“对啊。”瞿桓聿起身,靠近余文渊的身体,手搭在余文渊的肩膀上,然后贴近他的脖子问:“我能怎么样?”

“我*!”余文渊一惊,忙撤步坐到床上。“你别玩我啊瞿桓聿,你想啥呢?”

瞿桓聿倒是一副早已料到的坦然样,坐回自己的电脑旁,“就算说了喜欢也不能怎么样,喜欢不过是一厢情愿,没有什么价值。打个比方,我喜欢你但你对我没有反应,就像刚刚那样,那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价值。长久来看,我的喜欢对我也不会有什么价值。再举个例子,即便那个人对你有意思,你会想和他在一起让他的喜欢变得更有价值么?”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余文渊有点不耐烦。

“简而言之,喜欢是被生理驱动的,你不用担心我,我选择做一个智者。至于尤任,他也不傻,他就算喜欢你,也和你没有关系。”

“我*,我又不是女的,有什么可喜欢的啊!”余文渊急得要从床上跳起来。

“我还有几页没做好,如果你想继续讨论,我建议把他也叫过来。”

余文渊没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认真的吧?”

“余文渊,你猜你为什么在我身边还能好好睡觉。”瞿桓聿有点无语,不过好在他一直都没觉得余文渊聪明到哪儿去,所以很欣然地承受了他的顾虑,他还担心了余文渊反应不出他这句话的意思,想再解释两句,但本着逗一逗余文渊的心态决定让他自己领悟。

余文渊虽然一时间没有领悟瞿桓聿话中深意,但也能意识到这句话不可以再追问下去了,之后他也睡不着了,简单洗漱后,就准备去支起自己的早餐铺子了。出门之前,他给瞿桓聿和尤任热了两张鸡蛋饼,瞿桓聿像是故意避开尤任一样,余文渊出门后不久,就拿着鸡蛋饼离开了公寓。这天之后,瞿桓聿和余文渊的关系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余文渊刻意避开了和瞿桓聿的交流。不过他琢磨了瞿桓聿对他说的那些奇怪又理智的话,虽然不想认同,但潜意识里却对他的话很认可,由是他就记住了那句很关键的瞿式理论——喜欢没什么价值。这种精神麻醉,会让他在面对尤任时觉得舒服一点。但麻醉的缺点就是,用得多了,效果就弱了。

尤任发烧了,没吃没喝在床上躺了一天。

余文渊晚上忙完回公寓给尤任带了吃的,他麻醉着自己,让自己不带感情和别扭地给尤任发消息、带饭,以及做好晚上正常交流的准备。但尤任并没有看到余文渊的消息。晚上,余文渊敲响了尤任的门。

“我带了炒饭回来,你还没吃吧?要不要一起?”余文渊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又敲了几声:“在屋里么?”屋门锁着,余文渊也不确定尤任在不在屋里,他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听到有拖鞋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脚步听起来很慢,余文渊把饭放到茶几上又回到门前,尤任还没有开门。

“没事儿,不方便的话下次……”余文渊话还没说完,屋门打开了,尤任的样子从门后显出来,黑色的背心将他的胳膊袒露出来,身上还氤氲着热气。尤任的眼神迷离着,嘴唇也干得爆了皮。

“我……有点不舒服。”尤任的声音很虚,只有气声。说完,见他难受地一咽,转头回卫生间干呕起来。

“喂喂,还好么?”

“没事儿……”尤任扶着洗手台,强忍着难受推余文渊出去,“不干净,你先出去。”

余文渊就这么被推出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门被反锁了起来,余文渊只能听到干呕和深刻的呼吸声。过一会儿,有了抽水声,然后门开了。

“我好多了。”尤任问:“你买了什么?”

“炒饭……吃得下么?”

“嗯。”

来到客厅,尤任接到余文渊给他的炒饭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不会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嗯。”

“现在还难受么?”余文渊问。尤任摇了摇头,不一会儿便把炒饭都吃光了。

“还有点晕。”尤任说。

“发烧了么?”余文渊的手还没伸过去,突然意识到问题,问了句:“我摸一下?”

“还好。”余文渊缩回手。

“今天早上就不舒服了。”尤任靠在沙发靠背上说。

“怎么不发消息,你发消息给我我就会回来。”余文渊说。

“会么?”尤任问。

余文渊愣了一下,回:“会,你都照顾我那么多次了。我肯定回。”

尤任没作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余文渊小声喊了两声尤任的名字,尤任没有回应。

“睡在这儿一会儿会冷。”余文渊以为尤任睡着了,结果他小声咕哝的这句话被尤任回应了,“有点冷。”

“回屋睡吧。”

“头疼。”

“啊,我把毯子拿来,你在沙发上睡会儿?”

尤任没有回应。

“还好在家里,不然我怎么扛你回去。”余文渊回忆起自己之前喝醉酒给尤任添了不少麻烦,心里叹了句“出来混迟早要还。”他从自己屋拿出了毯子,放到沙发一边,拍了拍靠在靠背上睡着的尤任,让他躺下。尤任的脸色很难看,似乎难受并没有消去,他刚躺下,便又强撑着坐了起来,艰难地走到卫生间,锁上门,将刚吃下的都吐了出来。然后漱好口,在漆黑中摸回自己的床,躺了下去。

余文渊没帮上一点忙。他跟着来到了尤任的床边,这是他屈指可数的来到尤任房间的次数中的一次,尤任看起来依然很难受,余文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决定晚上留在房间里守着他,以免躺在床上的那人晚上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他有点自责让他吃完了那份炒饭,在他的身体根本消化不了的时候。

尤任头疼得睡不着,身体又开始发烫,他把床上的毯子盖在了身上,可依然觉得有些冷。余文渊看出尤任在冷,赶紧把自己的毯子从沙发那儿拿来给尤任盖上,可似乎并不是很管用。

“冷。”尤任的意识有点不清楚了。

“你的厚被子在哪儿?”余文渊问,尤任没有答。余文渊着急,又摸了摸尤任的额头,“会好的,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我的头有点疼。”

“我知道,我知道,会好的,会好的。要喝点水么?”

“不用。”

“那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好受点啊。”

“不要急。不要紧。”

余文渊的心脏突突地跳,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紧张、担心还是可怜面前这个人,借着客厅渗出的惨淡的灯光,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微蹙的眉和紧闭的眼,竟也开始有点理不清自己的意志,只有一团乱麻。

“可以抱我一下吗?”尤任问。

“啊?”

“像朋友那样。”

余文渊有点懵了。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抱一下没有什么关系——对,朋友抱一下也很正常,打架的时候也会肢体接触的——抱一下会不会没那么冷了——他现在不舒服,尤任挺好的——抱一下怎么了,你在害羞什么!余文渊的头脑里快速闪过了这些念想,昏暗中,面对一个虚弱的求助者,他的防线被击溃了。

“好。”

他小心地俯身,让上半身挨着尤任发热的身体,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侧脸也是。他慢慢地将右手放在尤任的胳膊上,左手本也想放在床上,但有些别扭又拿了下去。他的脸微微发热,不知是不是被尤任身上的热气吹的,不久便觉得踏实了,心里如麻的声音也慢慢安静。

“这样可以么?”

余文渊没有听到尤任的回复,他只觉得周围寂静,很安心。尤任也是。他们没有计算这种安心持续了多久,但安心永恒在了让他们安心的任何一秒中。余文渊不久便睡着了,所以他没有感受到尤任小心翼翼的触碰,只流走在指尖的,没有一点压力的触碰。

那天晚上余文渊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三室两厅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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