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东西！”程素衣猜到接过忍不住咒骂一句。

看来洛北辰真是猪狗不住，陪伴了这么多年的人说利用就利用。

“你是个好姑娘，难怪他们都喜欢你。”她拍拍陈苏叶的手背算作安慰。

陈苏叶苦笑，什么喜欢，都是假的。

他们喜欢的不是她，是像程素衣的性子。

和温白荷那张脸是一个意思。

她没听到程素衣说自己不幸的经历，除了身处陷阱之外，听到的都是好话。

所以她总觉得不对劲。

“你要小心身边之人，我此前被骗用了五石散，那段日子想起都觉得可怕。”程素衣拿出几包药散，说是可以验毒。

陈苏叶想起程素衣此前的身份，突然觉得难过。

如此优秀之人都没逃过，自己更不用说。

“你我处境不同，如今他虽然有绊脚石，但好在已经坐稳位子，近些年搜罗不少能人，对你定会好些的。”程素衣找些说辞宽慰陈苏叶。

陈苏叶半点没往心里去。

在她看来利用就是利用，说的再好听也是假的。

贤妃跟德妃，还有那些垫脚石，曾经都是风光的被呵护备至的。

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做的决定只会是一样的，他不会变。”她无所谓是好还是怀，反正自己习惯了。

程素衣提醒陈苏叶，洛轻铭也有些优点，比如她能看到人的本质。

其实她能喜欢上洛轻铭，不过是在最难的时候被洛轻铭帮过。

在所有人都看得到原主的时候，是洛轻铭看见她。

如今在看这份感情也参杂几分利用。

换了她在洛轻铭的位置，她的手也未必干净。

她没有继续劝陈苏叶，直接问她怕不怕自己会消失。

这个消失不是说身体，而是被人遗忘。

陈苏叶摇头。

她明白程素衣话里的意思，但她们处境不同。

自己同他们相处本就不是扮演原主，根本不用担心。

就算是扮演，演了三辈子根本不会出纰漏。

这世说不上来惨不惨，该死的都没死，不该死的人死了一大堆。

“我啊！不过是才毕业的大学生，没有遇到生命危险，也没有发生什么倒霉的事，只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这儿。”她认为自己无辜，开口时带着些许无奈。

又不是她自己想来的，若是有得选也不会来这儿，更别说自己还被困住了。

那是实打实的三辈子，努力三世都没得到一次好结局，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如此？

比如这次同程素衣会面，她以为会是轻松的，大家吃些零食，说说这几年的经历，交流能回去的法子。

却不曾想没有一个人是如愿的。

程素衣耐心听着，眼底闪过心疼。

后面的话陈苏叶没有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想要挑些好听的说，可她明白没什么好听的。

被骗被人当作枪使，做了许多错事最后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想要救人，却数次将人害死。

她的处境跟程素衣相同，可她没办法坦白。

“我没见过原主，甚至在梦里都没有，我一直从旁人口中了解自己。”她思虑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一直以来孤军奋战，很辛苦吧！”程素衣瞧着陈苏叶，体会她的不容易。

陈苏叶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苦的，一路上有很多朋友帮我。”她语气比笑容勉强。

程素衣瞧出是假话，却没拆穿。

“你以后可以多跟我说说话，我在这个世界孤单得很，看似有些朋友实则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许多话同他们说不上。”她安慰陈苏叶，同时更是安慰自己。

她来到紫阳虽然有萧墨城和落落，医馆开的风生水起，但夜深人静时，难免有种孤独感。

陈苏叶的出现刚好中和掉心里的酸涩。

“谢谢小雨姐，我撑得下去，没准等我当上皇后就能回去了。”陈苏叶唇角带笑，笑容稍显苦涩。

她这话不过是骗骗程素衣，当什么皇后，洛轻铭能让她当皇后？

真是天方夜谭。

程素衣抿唇不语。

她之所以劝陈苏叶顺着洛轻铭，有部分原因是她们作为女子想要活下去实在很难。

可她此前半点没有意识到。

直到从宫内走出，回顾穿越到被放出来，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更明白自己的医馆可以经营得好，不仅仅是自己医术高明。

比她医术高超的医者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她的一贯开的风生水起。

那是沾了洛轻铭的光。

洛轻铭搭了人情，自然是需要自己付出，因此她才以朋友的身份屡次开导洛轻铭，给人出主意。

她的确变了，可她也没办法，这世道想要生存太难了。

眼见程素衣没开口，陈苏叶又说了一遍没关系。

与其说是安慰程素衣，不如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程素衣堪堪回神。

“不要盲目的交出自己的心。”她之前的确站在洛轻铭这边，可了解陈苏叶的身份后，更想提醒陈苏叶。

她们要走的路不同，看的出来陈苏叶更想回家。

如果注定要离散，还是尽量止损比较好。

陈苏叶摇摇头说自己没有，看着程素衣的脸，她说不出来话，甚至有些恶心。

这股恶心感是对洛轻铭，她为自己曾经的真心感到不值。

以后她瞧见程素衣，便会想起自己是个可悲的替身。

真好啊！她第三世才茅塞顿开。

还好萧易此前同她说清楚，不然自己还蒙在鼓里。

洛轻铭谁能爱就谁去爱吧！反正她是算了。

她举起装着奶茶的杯子，想要举杯痛饮。

程素衣却说奶茶可不能醉人。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现代的日子，此前被阴谋裹挟根本没时间想，后来闲暇之余总会梦到。

可她一直抵触，好似怀念过去，是对萧墨城跟落落，以及现在的幸福生活的被背叛。

如今被陈苏叶大剌剌的摆在面前，她说不上好，也不承认糟糕，只是那种被推着走的感觉又回来。

她不可能云淡风轻的劝慰陈苏叶，踩在人的伤口上翩翩起舞。

但她又没办法共情。

“你且当我醉了，过会跟洛轻铭说，就说我病的严重，你今晚不能回去。”陈苏叶眼见气氛尴尬，甚至来了两招醉拳。

程素衣笑着答应。

“我不会走的，我陪着你，我也永远不会从世界上消失，只要你想见我，我就会在。”她柔声哄着陈苏叶。

她此前生下程落落时也整日担心会不会有一日被送回去，直到程落落平安长大才好些。

因此她理解陈苏叶的焦虑，并且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这话犹如拳头一般砸在陈苏叶的心上。

不疼，只是心里委屈得很。

她本以为再不会有人理解自己，站在自己身边。

结果程素衣告诉自己，她们从一开始就立场相同。

那些憋在心里，永远不会宣之于口的事情，如今都可以同程素衣讲。

她等了太久，久到不想再说，人却来了。

哪怕她清楚不该相信程素衣，不该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

“我想回家。”她小声说着。

不需要得到程素衣的认同，只是有个清楚情况的人听自己发发牢骚也好。

她不想在紫阳待着，看着红墙绿瓦和宫里陌生的熟悉的脸，只能想到自己的失败。

可她又被困在这儿，因为欠了许多条人命需要还。

她不知道还完能不能回家，只是木然的重复自己不想在这儿。

而程素衣也没有回家的法子，她还得在这儿日复一日的生活。

“先活下去，才有回去的机会。”程素衣揽着陈苏叶，有意无意的轻轻拍着陈苏叶的肩膀。

陈苏叶的眼泪落下，顺着脸颊滴在程素衣的衣服上。

眼泪晕开，在衣衫上留下圆圈，紧接着圆圈也不见了。

自己从来不是个坚强的人，经历许多事之后依然是个废物。

比如程素衣对着她说了几句好话，她的眼泪就跟着滚下来。

“小雨姐，我的朋友离开了我，我现在当了贵妃，看起来表面风光，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回事。”她说的极快，生怕自己会后悔。

程素衣听过陈苏叶的事，虽然是从洛轻铭嘴里说出来，但那会洛轻铭不可能说谎。

所以死士是真的，洛轻铭除掉许多绊脚石也是真的。

她不清楚的只有那些细碎的过往，比如洛轻铭不认为自己伤害陈苏叶的事。

“你的朋友们得知你有如此境遇想必也会为你高兴，你的命是他们换来的，更要好好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精彩，让他们明白这条命没有白白牺牲。”这话是她有感而发，而且自己也努力生活。

这会安慰陈苏叶，在说些悦耳的话根本就没用。

陈苏叶扯了扯嘴角，笑容比之前还要苦涩。

她嘴里发苦，起身吃了些饼干。

程素衣伸手擦去陈苏叶嘴角的饼干屑，十分认真的瞧着她。

“你需要帮助的话，无论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我都会帮你，只要你开口，或许在现代，我们会是陌生人，可能会是网友，会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如果有缘可能会是朋友，但是在紫阳，没有人比我离你更近。”她伸出四指发誓。

她想帮助陈苏叶，就像帮助原主，帮助当初孤立无援的自己。

陈苏叶将程素衣的手按下，接着连呸三次。

“不好随意发誓，会成真的。”她拦下程素衣，也是因为自己真的怕了。

寒星也好柳莹也罢，哪个不是根本不当回事最后吃了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