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二次抽签,然而抽完签后的比试较之第一轮来的更加残酷。
首先,在抽签者中要进行两两对决,从中选出十位分别按成绩排名,跟着由第十位开始,向已经决出的十位进行挑战。
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挑战,十人中任选一位,赢了便可以直接取代此人名次,乃至得以继续往上一级挑战,输了便失去二次抽签的机会。
也就是说,倘若一位挑战者战胜梁束婵,那他就可以代替第九名往上挑战前八名,即使第二次挑战失败,他的第九名成绩也可以保存下来。
因着这个比试规则,十名中处在末位的几人危机最大,往往挑战者选择的目标就是他们。
可到底能上位者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过的招,是不是名副其实旁人自有分晓,因此二次抽签的人数最终停在了三十四位。
术临汛便排在了第三十四位。
“汛汛加油!汛汛你最棒!”洪忍和屈理分别手执横幅的竹条,朝着场中狂呼。
包括叶真在内,好几人站起来激动地给术临汛加油打气,恨不能冲到擂台帮着一齐料理对手。
此刻场中分外清爽,先前看热闹的人都在入口处等着排队上场,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因此从观望台上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清擂台状况。
不止是台下的弟子,台上的先生们也是忐忑万分,碍于面子他们不好为自己的弟子摇旗呐喊,但个个早已满手是汗地盯住场中,挺直脊背身子前倾,就等着自家徒儿给先生们挣个脸面回来。
其中尤以应堂泉最为激烈,但他仍是端着,只沉着脸盯住术临汛,这个独苗苗且不听话的逆徒,此刻正和“灵师”谈笑风生,殊不知,观望台上的先生实则心内堪如火焚,五脏六腑都在灼灼燃烧。
偏巧郎老头还来烦他:“哎哟,也给你徒弟加加油,没准拿个第一回来。”
“哼!”自己的徒弟没一个能熬到决赛,竟敢在别人面前大放厥词,也不知道害臊。
“三十四号,十二号,上台!”随着一声高呼,术临汛淡定地踏上擂台。
两次的失误,给这位神秘的“国师”候选人带来铺天盖地的质疑,不仅是看客,就连上场的对手也是十分倨傲地乜他一眼,竟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这位师兄约莫三十上下,方形脸,口大鼻也大,其名正叫方大,方大师兄惯常使用一副带弯钩的镰刀,刀刃削得锃亮光滑,寒气逼人,加上腰间露出的符纸,上场之后,较收敛的对手要显得有气势许多。
术临汛好整以暇地扫量他片刻,接着终于拔出腰间的佩刀,他这刀在鞘里藏了大半天,此时终于得见天日,就连刀刃滑在鞘口的声音皆是异常清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真发觉,那把刀好像和当初在铁匠铺拿到时有些不一样了,刃身的颜色似乎黑了几分。
“师兄,请!”术临汛伸手朝前一瘫,示意方大师兄可以进攻。
那边果然按捺不住,瞪着一对牛眼甩着镰刀迎了上来,那镰刀手柄中央,似乎被人各凿了个手指粗细的洞口,因此方大师兄得以轻松地在手中转动镰刀,发出“刷刷刷”的震人声响。
他满以为欺身靠近,再用镰刀咬住对方身体,这小小的“国师”便是怎么躲也躲不过。
然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刀便扛住他的进攻,刀刃更是好端端斜切进镰刀与背面弯钩的拗口里,将那唬人的“刷刷刷”声卡得戛然而止,猝不及防间,刀柄被人倏地一扭,登时强行将方大师兄的两枚指头齐刷刷掰成了“一字马”。
“啊!”指根传来锥心的剧痛,一瞬间,师兄的眼泪与鼻涕陡然狂飙,小表情不自觉地我见犹怜,恐怕他这辈子再见心爱的镰刀都要忍不住直打摆子。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镰刀手柄处凿两个洞,然而此时后悔已然来不及。
方大师兄还没从剧痛中缓过劲来,他只觉脚下一空,人便跌飞出去,原来是术临汛握住刀柄随手一掀,登时把他的身体掀出老远,跟着重重落在地上。
差点砸上另一处擂台。
看客们皆是愣住了,其实这二次抽签的弟子里面,多少都是有些本事的,即使是两两作战,一招拿下的概率小之又小。
少数几个明眼人可以很直观地瞧出关键点来——镰刀上的两个洞口,就是最大的破绽。
然而只一招,便游刃有余地在狂转的空隙卡准了这处破绽,此人绝非别人口中所传,是个绣花枕头!
“怎么会?不是说他一点灵力也没有吗?”
“是啊,看起来不像啊,这么厉害。”
“所以第一轮故意输给别人是战术吗?”
“我就说院长不会选错人吧,你们还不相信。”
“。。。。。。”
观望台上,对术临汛的评价完全调转方向,虽然只是一场胜利,但动摇者已然坚定,坚定者转为动摇。
应堂泉却仍自镇定,对他来说,只这一场还远远不够,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他对术临汛的要求,最起码是爬到前五名之列。
为何会这样要求,其实在师徒俩第一次面对面的授课中,术临汛的天赋便被这位严厉的先生敏锐捕捉,成为“国师”是需要一定运数的,若只是侥幸蒙混过关,即便后天不睡觉地发奋努力,也是枉然。
院长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想这个年轻人走上自己的老路。
不同于应堂泉,郎老头跟着叶真与洪忍一同起身欢呼,好像术临汛是他“谷师”的弟子一般。
洪忍激动地同叶真抱在一起,虽然这些同窗对术临汛突然的变强十分震惊,可到底加油也是真的,扬眉吐气也是真的。
听见观望台上的议论,洪忍甚至故意大声“揭秘”:“还是汛汛聪明,假装第一轮认输,这样既可以隐藏实力,又可以节省体力,天啊!学霸就是学霸,真乃‘吾辈之楷模’呀!”
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吹捧,倒是唬得身后众人窃窃私语,洪忍完全没有想过,倘若术临汛输了,说这话的自己该会多么难堪。
甚至还嫌不够,洪忍招呼身边伙伴,共同起立呐喊,直喊得脖子上的青筋往外冒。
被他带的,望台上的气氛着实火热,原本死气沉沉的观看,瞬间变成各方各阵的加油助威,一时间吵得场中纷纷侧目,最后还是应院长出声呵斥,众人这才勉强噤声。
“切,一帮学舌精!”末了,罪魁祸首不敢造次,只是不忘黑着脸气冲冲地找补一句。
自从赢下第一场,术临汛如有神助般连赢两场,使得默不作声的应堂泉脸色好看许多,居然默许洪忍时不时聒噪的加油助威。
时间已过傍晚,天光完全收入夜色之中,没有一个弟子妄图离开去吃晚饭,人人都在翘首以盼这最后惊心动魄的对决。
新出炉的排名表贴在第一张旁边,位于首位的赫然就是先前被弟子们所诟病的术临汛,这张表一出,也就意味着最后一轮的比赛即将开始,从第十名往上倒,每人都可以随机选择一位对手进行挑战。
如此一来,排在第十和第九位的便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目标。
果不其然,第十名的师兄连续三次被人挑战,虽然他暂时守住了自己的位置,但体力已然消耗巨大,恐怕再叠一两人必会坚持不下去。
然而第四位挑战者为师兄挣得片刻喘息,刚上场便点了梁束婵的名字。
梁束婵着实憋坏了,方才她就不断示意挑战者们选她,苦苦捱了三场,第四场终于得偿所愿,没等擂台边的师兄宣布,她便急吼吼跳入擂台之中。
点她的是位师姐,名唤冼红轩,红轩师姐手执一条九节鞭,鞭头鞭尾握于两手左右展开,和梁束婵手里的赶月枪摇摇对望,一时间肃杀之气滚滚而来。
“有意思。”梁束婵暗道一声好,照例以己方先发制人。
师姐脚步一顿,甚至后撤半步,跟着以腕带臂,上下翻飞,瞬间便制造出“哗啦啦”的鞭音,使人完全靠近不得分寸。
梁束婵目光急转,赶月被她灵活地往鞭头处一扫,鞭花立刻速速荡开,破绽随之显现。
红轩师姐反应极快,她身法轻盈,只是两个跳转,人便换了处地方,跟着手掌使力,朝梁束婵后背打去。
其实越是厉害越容易被台下观战的弟子跟踪了解,早在第一场比试时,梁束婵便被红轩师姐留意到,数场下来,梁束婵整个人已被拆了个七七八八。
不可否认,这位小师妹手上的功夫出神入化,然而,这里是“紫薇书院”,可不是只靠蛮力就能逞强的地方。
九节毫无意外地错失目标,梁束婵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人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她那枪便鬼使神差戳了上去。
甚至比起九节鞭,赶月要更为油滑,明明枪身挺直,可被主人攥着杆尾,来回绕几下,便将鞭身缠了个结实,逼得师姐冷汗涔涔。
正得意间,师姐忽地放开手,与此同时,她从袖口堪堪甩出两道符来,那两道符围绕场中打着圈地转,顷刻间便转得飞沙走石,炁场皱缩。
是一阴一阳两枚“困身符”!
握山第一时间辨认出来,其实,寻常的“困身符”只能帮助符主锁住目标,然而阴阳双符到底厉害不止一倍,若是逃不开,梁束婵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符一祭出,但见红轩师姐一手掐诀,同时口中喃喃有词,那两道符便倏地围至小师妹身侧。
梁束婵只觉身子陡然僵硬,无形中好似有股力量把她团团围住,身躯亦或四肢皆是动弹不得,“啪嗒”一声,竟是连赶月枪也握不住,直挺挺摔在地上。
然而,还远远未到束手就擒的那一刻。
随着两枚“困身符”不断收紧,梁束婵吃痛地咬紧牙关,她将所有意念凝聚到紧攥的掌中,一边抗拒勒紧肋骨的压迫,一边把双手从僵硬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一根、两根。。。。。。手指传来锥心的牵痛,不过到底慢慢拿回了一双手的控制权。
嘴角上扬。
师姐脸色微变,她不知道小师妹受了自己两道“困身符”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要知道,上一个被如此对待的人,可是遭受摧折活生生断了三根肋骨!
眼前兀自笑着的小师妹将嘴角叼出了血,猝不及防间,只见隐忍的双掌忽地红光一闪。
转眼间,红光由小及大、由盛及衰,仿佛在干燥的草堆点了把火又匆匆熄灭。
红光太盛,周围人的视线经受片刻的黑,等到能正常看清后,人群顿时沸反盈天。
困境居然完全消失,只留下弯着身子大口喘气的梁束婵,以及完全失去控制虚弱瘫落在地上的符纸。
这!!红轩师姐浑身绷紧,她瞠目结舌,头皮发麻,根本来不及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轻松就破去她引以为傲的阴阳“困身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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