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掌中脱困五行造险

梁束婵并未藏着掖着,待她喘息片刻,肋骨间的剧痛缓解大半后,她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和唾液,跟着抬起手掌冲师姐比划了一下。

这一眼,师姐哑口无言。

只见摊开的掌心里,影绰绰仍能瞧出一圈模糊的虚像,未褪干净的红化作若隐若现的游丝,半是浮曳半是凝固地组成虚像的脉络。

是个“掌中阵”,原来,是用“掌中阵”破去了她的阴阳“困身符”!

这便是梁束婵刚学会的新鲜玩意儿。

相对于只凭武器作战,小师妹的符咒和阵法要弱上许多,任着柳师父如何变本加厉地操练,成效依然不太显著,明明晚课天天不落,灵力甚至比师兄们还修得多一些,然而到了关键时候,使出的符咒就是要比旁人逊色许多。

大概是没把心思放在上面的原因吧。

不过随着握山的出现,情况逐渐有所改善。

既然是临考比试,那么就会遇上形形色色的对手,论打,很少有人能赢过梁束婵,可是倘若使用符咒或阵法又该如何呢?

握山给了她答案。

刚开始的切磋握山总是输,他不是个惯会手下留情的人,所以输了几场后便决定拿出看家本领。

转折之日梁束婵被教训得很惨,她终于开始正视自己身上最严重的缺点。

即符咒和阵法的留白。

临考在即,想要短时间内填上这处空白实在太难,况且握山发现,这两样确实是她的短板——究其原因,皆是出在梁束婵无法静定心神,以至很难感受周围炁场的变化,所以即使起步,也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

思考数日,解决之道还是被握山想了出来,正是名不见经传的“掌中阵”,这东西连初学者也瞧不上,但却是实打实能够帮到梁束婵的。

谈及阵法,沈玦师父的定义是:用最少的灵力激发最大的能量。

施阵者往往要将阵法范围扩得很大,以求造成轻易不可撼动的影响,且为了减少灵力损耗,大部分阵法是需要依托法器的加持与辅助的,握山随身携带的铃铛铜钉便是法器之一。

梁束婵显然不适用于一般阵法,于是握山在“掌中阵”的基础上做了改良,不借助于法器,也不搞复杂的布置,而是直接连接修士灵蓄,以灵力强喂阵法,从而解脱缠人的束缚。

反正对梁束婵来说,她那些灵力多了也用不掉,还不如大刀阔斧地“浪费”在解决燃眉之急上!

临考的弟子一大半都是使用符咒的,只要将困局撕开,真刀真枪的拼就很少有人会是她的对手——这一点几乎是谁都可以笃定的。

瞠目结舌的红轩师姐自然不清楚个中缘由,她懊恼于自己的棋差一招,完全没有料到其实小师妹也就只会这一招。

就在她心灰意冷间,梁束婵速速发起反攻,赶月重回主人手中,连带着缠在杆身的九节鞭被晃的“哗啦啦”直响。

败局已定,红轩师姐被自己的九节鞭逼出场外。

随后优胜者蹲在擂台边缘,仔细解下缠在枪杆上的九节物归原主:“师姐,你是个不错的对手,等临考结束后,我还来找你切磋!”

“好,一言为定!”

因着这一场精彩的比试,让接下来跃跃欲试想要选择梁束婵的挑战者们心生畏惧,于是第十名的那位师兄再次沦为众矢之的,终究没能扛过三轮,被一位师姐给替换下场。

而这位师姐吸取冼红轩的教训,主动放弃继续晋级的机会——也可能是在为坐稳位置保存实力,毕竟还有三位挑战者,如果三人都选择她,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料之后的两名挑战者,一个点了握山,一个点了白叶藤,大概是想努力冲一把,虽然最后的结果依旧败北,倒也没有出乎二人原本的预期。

终于轮到术临汛,此刻他站在擂台中央,目光先是紧盯似笑非笑的谈克力,跟着朝台下的师兄微一点头:“师兄,我点卢湛风卢师兄。”

不得了!

卢湛风其人是谁?假如没有谈克力,卢湛风必定会是此次单人对战中公认的第一,从三年前的春初临考开始,卢师兄的名头便已响彻整座书院,在没有“国师”也不见“灵师”的日子里,卢师兄自带二者属性,无论谁人谈起,都是一脸崇敬。

据说没进入书院前,卢湛风只是个小门小户的散修,可这样的散修却是少数凭着本事找到“天渊虚境”的弟子之一,然而,如应院长所说,成为“国师”是需要一定运数的,“灵师”更是一出生便定好了,故而卢师兄只是拜在了沈玦门下。

听见术临汛点到自己的名字,卢湛风不满地微眯起眼,他其实特意留意过术临汛整场临考的表现,得出的结论是:完全看不透!

虽然顶着“国师”的名头,可此人的表现至今不太能够匹配得上,先不说其儿戏般地认输,拼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和上不了台面的对手应付几场,真正的实力完全没有展现。

反倒是卢湛风自己,在与谈克力对垒的时候,几乎已经倾尽所有。

其实他不知道,术临汛之所以选择他,完全是出于谨慎,即使看了这么多场比试,术临汛对于自己的认知依旧不太准确,他缺少与强者直接对战的经验,然而内心也着实想要证明自己,这才选择了位居第二的卢湛风。

作为谈克力的先驱替代,假如卢师兄知道其真实意图,这个素来爱较真的人肯定会被气炸。

两名弟子同时站上擂台,正正好,沈玦此刻也和应堂泉坐在一起,两位先生僵硬得连呼吸都逐渐放缓,视线片刻不敢挪地紧盯擂台上对站着的两道身影。

没人说话,也没人加油,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到达顶点,就等着平静的水面沸腾。

师兄甫一上场,术临汛先是恭敬一拜,接着立马抽刀上前,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丝滑——卢湛风的全貌已经在他心里保留,因此谁先谁后不必讲究。

偏巧卢师兄也是使刀,然而他的手根本没有拔刀的意图,因为他留意到术临汛另一只手里的小动作。

本能的反应游刃有余,在术临汛掏出符纸的那一刻,卢湛风已经抢先甩了两张出来,分别是一枚火符和一枚锁仙符,火符尚未发动,锁仙的符纸里忽地抽出十几根莹白的光条。

卢湛风不愧袭得沈玦真传,锁仙符由师徒俩共同炼发,寻常人一旦被这些光条给缠住,那便如落入蛛网的小虫,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当然,火符便是要留到那个时候。

面对锁仙符陡然的压迫,术临汛不慌不忙,他袖口里拢共只有两道符纸,时间草草,应堂泉说这两道符就已经够他使了。

分别是一枚水符和一枚土灵符,水符当空,土灵符却是极为乖巧地躺在主人手心,下一刻,长刀的刀刃叠于符纸之上,跟着五指握旋,从刃头“刺啦”一下飞快滑至刃尾。

等等,这是什么招数?

卢湛风脸色微变,他下意识去看那道符,只见术临汛丢开手,土灵符毫发无伤地贴于刃尖,仿佛被人用浆糊小心翼翼地粘牢了一般。

捆仙符里的光条已经如期而至,那枚水符只在空中与火符静静对峙。

然而术临汛的长刀终究不是为了迷惑对手,被土灵符擦过的地方不断往外冒着黏腻的湿土,难道这样一柄刀竟可以用来抵挡捆仙符的攻击?

卢湛风怀疑得没错,他之所以输给谈克力,倒不是对方如何如何厉害,而是谈克力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些灵力可以加持在武器、符咒或是阵法之上,令毫无关联的三重攻击,得以互相影响。

假如没有灵力加持,一般的刀剑根本管不了符咒与阵法,甚至碰都碰不着;反过来,倘若符咒与阵法太弱,也必然抵挡不住刀剑的直接砍劈。

所有的进攻与防御,都是建立在充沛灵力的基础上。

因此,卢湛风的捆仙在谈克力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抽出的光条虚弱得仿佛脆嫩的芽尖,棍子敲一下便断了。

方才那股无力感重新袭来,卢湛风眼瞧着术临汛的刀劈断了莹白的光条,那些湿泥明明看着污糟,却比他的捆仙还要缠人,一旦捕获便飞快地成团包裹,继而就着刃尖堪堪咬断,一套动作下来,居然毫不迟滞。

看来,是刀的问题。

卢湛风没好气地想起,对方这一票人里,所带武器个个皆浮了层蓝光,看来,这“国师”为了要赢,也去求了谈克力,甚至都不用求,同窗间互相帮忙施舍个方便,也不是没有可能。

该死!卢湛风越想越气,因着头上的光环,他平日里认真惯了,纯看不起这样旁门左道的小聪明,再加上上一场惨败于“灵师”之手,积攒的怨气可谓到达顶峰。

当下,火符被主人速速调遣,倏地一股热浪自四面八方威风凛凛地掀过来,就连观望台上的看客们都觉舌干口燥。

术临汛将将斩断最后一根光条,刀尖被他一带,土灵符里的湿泥溅在水符的符纸上,竟“哗啦”一声翻腾出波涛的滚滚澎湃来。

这水符正是为了火符而出!

看客们身上的汗还没滴向地面,这会清爽裹挟着热浪,忙不迭地形成分庭抗礼的架势,众人顿觉冰火两重天的轮转,身体一会冷一会热地摇摆不定,纷纷聚在一起眯着眼睛艰难观战。

凡是涉及符咒之术,往往是五行最易施展,其威力也最大,许多符咒都是在五行主项的基础上添添改改,从主干分出细枝,然而既是五行,天然的相生相克便规避不了,也有人曾打破此中规律,算起来寥寥无几罢了。

三个月以来,应院长只让术临汛修了两枚符咒,倒不是随意选取,而是这个弟子本性便合水与土,修出的灵力也正好合在两项之列,如今看来院长的盘算确实再适当不过。

“院长教的好呀!我瞧着,这弟子资质非同一般。”沈玦观察半晌,忽然正色道,他这话并不是在打趣,弟子之中,能获沈玦青眼的不多。

应院长重重吐了口气,感觉身体松快许多:“沈先生谬赞了,还是不大成器,不能和湛风相提并论。”

正说着,擂台上已是如火如荼地开始叠加攻击。

只见卢湛风脚下,陡然显出一丈宽的阵法虚影,仔细观察,竟是个十分完备的五行阵!

他脚踏两方,一脚踩于水一脚定于火,没有法器的加持,可阵法依旧不断地往外阔着,片刻之后,只见方才大盛的水符被一股力道强行向着阵眼处拉扯。

顷刻间,火势大涨,水汽开始堕入颓势,要不了多久,这枚水符便会被完全吸纳进五行阵之中,届时必遭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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