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文面色如常，好像一口气除掉七位兄长的人并非自己。
埃莉诺盯着金边茶杯里飘着的一朵小花：“真是残忍的做法。”
“你不也是吗？”沙利文反问，“你杀王子的那件事几乎让德顿布雷和勃朗的关系彻底决裂，勃朗的国王和你兄长大发雷霆。好在和你结婚的那个王子平时也没什么资本和地位，这件事才算压下去。”
“只能说成为朋友的人都具有相似性。”埃莉诺有点不好意思，她怎么连这件事都忘了。
两个公主，竟然在差不多的时间做了差不多的事，还真不愧是我们两个。
德顿布雷和比特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着良好的邦交关系。沙利文和埃莉诺也算从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尤其在一直被恭维的两人身边，能够拥有可以平等交流的关系更加难得。
埃莉诺咬着一块奶酪饼：“那你是怎样让他们变成天鹅……难不成你也会魔法？”
“我找了一位女巫帮忙。毕竟巫师也是教会的眼中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些事还是拜托她们比较容易下手。”
“能在比特丹找到愿意帮忙的女巫，你的搜罗能力挺强的。”不过，沙利文连自己都能从茫茫人海中翻出来，找到一个女巫也不算难吧。
“恰好相反，我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位愿意帮忙的女巫。”沙利文揉着额头，“皇室和教会捆绑得太过紧密，很多人一注意到我派去的使者就会逃离，生怕我将他们当成礼物送给教会处刑，所以有时候我会亲自前往拜访，就算是这种方式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没想到就在离佐督伊什几天路程的森林中就居住着一个很擅长这方面的女巫。有她在，我很快就拥有了无色无味的魔药，然后将它加到葡萄酒里，递送给我的兄弟们。”
沙利文好像有些苦恼的样子，告诉埃莉诺这种魔药的缺点。
和所有争夺皇位的竞争者们一样，沙利文一开始也打算制作致死的魔药。斩草必须除根，这种简单的道理背后是卷土重来造成的无数鲜血，沙利文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只是她没想到，教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种地步。
在她的仆人中，竟也有对教会的说辞深信不疑的人。
很快，主教的谴责信就摆放在她的桌面上。
作为稳定教会情绪的代价，沙利文只好退而求其次，让皇子们在白天维持天鹅形态，晚上重新变成人。
可沙利文也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教会肯定还是希望一个男人继承皇位。为了避免她的兄长们有喘息的机会，她下达命令，让变成天鹅的皇子们在宫殿中的花园里休憩，但晚上必须离开皇宫。
如此一来，皇子们白天被宫殿里的人所监督，傍晚又必须飞到遥远的地方栖息。光是这长长的路程，皇子们就没时间去筹划推翻她的事情。
但沙利文依然焦虑着，毕竟还有教会这么一个硬骨头。
“所以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我的秘密武器！”沙利文抱住埃莉诺，狠狠揉着埃莉诺的头顶，“像你这样的外乡人，即使是教会也不可能控制你了！”
前几天差点被忽悠去洗礼的埃莉诺，默默移开了视线：“哈哈，大概吧。”
沙利文没有注意到埃莉诺眼底的尴尬。“既然你已经来到比特丹，那我也有事情想拜托你，希望你能够抢在教会之前知道皇子们的据点。”
“哎？”
“现在他们为了逃避我的追杀，不知道晚上会在什么地方休息。”沙利文撇了撇嘴，“但是白天的时候他们变成天鹅，我也不能从一堆鸟里翻出人话来，他们现在的住所，即使是教会也不知道吧。”
“所以我打算抢在教会前把他们一网打尽。”
“哦哦哦哦！”埃莉诺虽然听不太明白沙利文的话，但她也清楚，沙利文要做的事相当于在鸡蛋壳上雕花，属于完完全全的高难度。
她立刻为自己的好友鼓起掌。
沙利文：“你鼓什么掌？你要不要来帮我，给个准话。”
埃莉诺只好老老实实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如果我说不太想……”
如果可以，她打算在佐督伊什等到克莉丝汀和她汇合。勇者小队缺了一个人，总不是那回事儿。
沙利文冷笑：“那我立刻把你打包送回德顿布雷。”
“你也太冷血了点！”
埃莉诺敏锐地闻到一点危险的气息。
如果是之前作为公主的沙利文，埃莉诺肯定会把它当作一句玩笑话。
但是现在的沙利文，已经不再是公主，埃莉诺自己也不再是公主了。
虽然论武力值，埃莉诺完全可以将沙利文撂在一边。但房间外面的那些士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戳成刺猬。更何况现在埃莉诺并没有和沙利文为敌的想法。
她觉得作为皇帝，沙利文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妥。
埃莉诺思考了一下，问沙利文：“为什么一定要我现在就去找那些野天鹅？”
“其实我现在只是在处理公务，代行皇帝的职权，”沙利文说，“并没有真正地去参加教会的洗礼。”
“但是我已经选定了一个好日子，就在几天后。杰森向我报告称，我的敌人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将我从这位置上赶下来。”
留给沙利文的时间不多，她必须赶在洗礼之日以前，将皇子和教会一起埋葬在她的身后。
埃莉诺略感头痛，看来自己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好吧，那你给我两天的时间考虑一下。我还有一个同伴在赶往佐督伊什的路上，如果可能，我希望和她会面之后再去追捕天鹅。”
她想拖延时间，但也不想和沙利文闹僵。两天时间，是她能争取到的最长的协商期。
当然埃莉诺心里隐隐约约地，也想助朋友一臂之力。
毕竟，她的沙利文要成为比特丹的女皇了。
沙利文见埃莉诺的态度软下来，两天时间也不是不能匀出来。她还没想过成为一个暴君，点点头，沙利文向埃莉诺比了一个手势。
“那就两天。”
*
躺在舒服的车厢里，克莉丝汀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她成为了康迪涅大陆最强大、也是最富有的女巫，甚至还开办了一间自己的学院。
每天她穿行在漂亮的走廊和楼梯之间，听着学生和后辈们对自己的赞美。
克莉丝汀不禁笑出了声。“再多夸夸，嘿嘿嘿。”
正坐在桌子前看书的维罗卡背对着克莉丝汀，其实面容纠结：“这孩子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该不会被玛莲打傻了？”
“不对，这个咒语应该没有这种副作用。”她口中念念有词，手在空气中摊开，摆在旁边的一摞魔法书抖了抖身子，从里面掉出一本魔咒大全，和克莉丝汀的那一本有着一样的封面和内容。
维罗卡翻开魔咒大全，细心地寻找咒语会不会让大脑退化的可能性。
克莉丝汀还在喜滋滋地做梦，她梦见自己干掉了恶龙斯泰杰格，正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巫师采访。眼前的画面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巨人金色的眼睛。
克莉丝汀大惊，双手一摸，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拿着扫帚。
巨人走向她，抬起脚来，就朝着她的位置踩去。
“呃啊啊啊啊啊！”克莉丝汀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原来是做梦。
克莉丝汀立刻放松下来心情，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她的心脏狂乱地跳动着，好像还没从刚刚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她一边进行着这种机械性的动作，一边四处转头看着容纳她的极为宽阔的车厢，并直挺挺地和维罗卡对上了视线。
糟糕。克莉丝汀心想，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中梦。
破解这种梦境的方法只有唤醒自己的大脑。克莉丝汀默默地又躺会床上，心里默念：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睁开眼睛，维罗卡一点没变，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
“奇怪，怎么不灵了？”
克莉丝汀在维罗卡面前挥手，试图找出这个梦境的破绽，却被维罗卡抓住了手腕。
“？”好真实的触感。
“克莉丝汀，这不是梦。”维罗卡一如既往地以她平淡的语调解释着，还捏了捏手指中克莉丝汀的皮肤。
克莉丝汀听了这句话，身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此刻她才意识到一件事，她好像缺失了一段记忆。
她明明在巨人的旁边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一转头，怎么就在维罗卡这里了？
难道是维罗卡趁她不备袭击了她？
克莉丝汀赶紧扯动自己的手腕，结果维罗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她长长的淡紫色指甲掐进了克莉丝汀的肉里。感知到传来的疼痛，克莉丝汀只好暂时放下逃跑的想法。
她看到正对着自己的车门上有一排挂钩，自己和维罗卡的魔杖都挂在上边。
和维罗卡不同，克莉丝汀还没学会不用魔杖施法。她心里悄悄嫌弃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学无术，现在可收到报应了。
维罗卡松开了克莉丝汀：“看见导师，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