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汀站在埃莉诺背后探头探脑：“人呢？”

埃莉诺和她同样的疑问：“对啊，人呢？”

克莉丝汀暴怒：“好哇，你骗我！”她捏住埃莉诺的脸颊朝两边扯，埃莉诺口齿不清地挣扎。

“这不怨我！我上次确确实实是见过公主跳舞！”

她想不明白，瓦乔维亚跳舞竟然不是必须的程序，反而是一个选择性项目？

这也没人提醒她呀。

埃莉诺一脸委屈地看着克莉丝汀，女巫只好松开了手。“罢了，也许这个循环里，你说的那个客人不知为何没有到达现场，从而影响了接下来的活动。”

但这不更能说明，这个客人和她们一样都是厄莱斯的变数。

克莉丝汀顿时不生气了。她拍拍埃莉诺的脑袋，“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你说的那位和公主一起跳舞的少年也许并不是每次都出现，我们最好还是先看看没有他的情况下，厄莱斯会达成什么样的结局。”

埃莉诺刚要张嘴，就敏锐地感到一股不悦的视线投向自己的头发。她寻找过去，是瓦乔维亚。

瓦乔维亚虽然脸上还带着一贯的冷淡，但她稍微偏了偏上半身，以更加方便地观察埃莉诺和克莉丝汀的一举一动。

埃莉诺一瞬间怀疑，瓦乔维亚的眼睛是不是有追踪的能力，不然是怎么在一堆人中精确地找到她和克莉丝汀的。

她拉着克莉丝汀的手，不动声色地慢慢后退，摸索着门的位置。随着她的动作，远在王座上的瓦乔维亚也变得越来越严肃。她抬起一只手，立刻有一个侍从凑到她的身边。

瓦乔维亚低声说了几句，那位侍从便朝着埃莉诺的位置走来。

埃莉诺心道不好，也不顾撞到别人，拽住门把手便向内拉。克莉丝汀没有注意到瓦乔维亚的追捕，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埃莉诺一起拽门。

在她们的背后，侍从的脚步越来越近，那扇又厚又重的门却只能被拉开一条小缝。埃莉诺的额头出现了细细的汗珠。本来按照她的体力，拉开这样一扇门应该并不费力才是。

现在加上克莉丝汀的力气，这扇门竟然还只能勉强地打开一条缝隙，就算侧着身子也很难通过。

钟表重新开始了转动。

埃莉诺眨了眨眼。她看着大门变成了灰色。时间在她的焦虑中度过了午夜的十二点，来到了瓦乔维亚生日的第二天。

那双手再一次出现，她朝着王宫外面飞去，克莉丝汀试图抓住埃莉诺，但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来，她的方向在埃莉诺的对面。

眼看着不能和埃莉诺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克莉丝汀努力地朝着埃莉诺做口型：“塔楼，我们塔楼再见。”

埃莉诺只好疯狂地朝她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又一次落在了围墙旁边的石板路上，好在这次有了目的地，埃莉诺不敢怠慢，赶紧赶往塔楼。

当她到达那里时，克莉丝汀已经坐在塔楼前的石阶上。见到埃莉诺，克莉丝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怎么来的这么慢。”

“我又不像你，”埃莉诺撇嘴，“我还要从宫外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她紧挨着克莉丝汀。“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说实话，我对你说的那个客人很感兴趣，我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花些时间去接触他。”克莉丝汀做了个抓握的手势，“如果按照你的假设，他真的和我们一样都是外来者，他已经和瓦乔维亚的关系十分亲近，也许可以从他那里套出真相。”

“……其实我对你的话术不是很信任。”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克莉丝汀怀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是打算和我一起，还是有别的活动？”

埃莉诺思考着，能够一起合作固然会带来很多便利，但如果每一次都要花些时间在集合上，她的腿迟早有一天会跑废。

而且她也有自己在意的地方。

无论在旅店老板的故事还是在厄莱斯的“现实”中，无所不在又无影无形的，只有时间女神。

经过比特丹的洗礼，埃莉诺对这些神灵的事情保持着复杂的态度。一方面她不希望自己再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件，另一方面，偏偏是这些她不愿意接触的东西缠着她。

埃莉诺：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她宁愿去帮村民们解决匪徒和野兽！

但埃莉诺有一个良好的习惯，不如说是在长久宫廷生活中不知不觉养成的性格：

自己已经被这些鬼神缠上，那就想办法去战胜它们。

毕竟德顿布雷上一任国王，埃莉诺父亲死后，她的兄长亨利要坐稳位子也要动不少心眼。

甚至还想拉埃莉诺去联姻，讨好勃朗骑士国。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埃莉诺本人只会听话，说不定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而时间女神的神殿，也许是可以和她直接沟通的场所。

根据埃莉诺初次陷入循环时的那位老人所言，像平民也可以进入神殿，这不比去找公主方便多了？

于是她打定主意对着克莉丝汀说道：“我想离开厄莱斯的王宫，去时间神殿看看。”

“你想像在比特丹那时一样……？”克莉丝汀用手做了个插剑的动作。

埃莉诺打断了克莉丝汀的想象，“在事情继续恶化之前，我希望可以将厄莱斯的旧闻查个明白。等我清楚以后再选择下一步。”

“就这么说定了。”克莉丝汀站起身，又换了一副相貌，变回了平平无奇的下人。“那我们这个循环就走各自的道路，希望下一次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你这是诅咒我吗？”

“这是对你真诚的祝福！”

克莉丝汀拌了一句嘴，在埃莉诺的巴掌落在自己背上之前便转身朝着王宫主殿的位置跑去。埃莉诺动作落了空，看着克莉丝汀的背影越来越小，只好站起身，朝着对方的反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埃莉诺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根本不知道那幺蛾子神殿在哪里！

这又不像比特丹的国家大教堂，那教堂的尖顶在城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厄莱斯本就是在山坡上蜿蜒的国家，埃莉诺爬到树上，也会被这里凸出来那里凹下去的地形阻隔视线。

想了又想，埃莉诺还是从树上爬出王宫，走到游行的人群中。

人多的地方往往是交流信息的好地方。就算埃莉诺不说话，但她也能听着路人的评论。唯一的坏处在于，她分不清谎言和真相。

但像时间神殿这种厄莱斯人民都认识的地标性建筑，应该不会有虚假信息。

她一个箭步抓住一个正举着旗帜的路人。“请问时间神殿怎么走，我好像迷路了。”

路人突然被抓住，吓了一跳，一看是一个神情焦虑的女仆，不由得缓和了语气：“从面前这条大路直走，到了王宫门口转个弯便能看到了。”

埃莉诺一算，原来自己是跑了个对角线，难怪看不到。她朝着路人道谢一番，抓紧时间脚底开溜。

和埃莉诺相比，克莉丝汀选择了一条“偷偷摸摸”的道路。趁着国王和王后都在舞会现场，她打算进入王宫的内廷，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对着臣民隐瞒了什么。

厄莱斯的王室，未免太不正常。

单说那毫无精气神的形象，就很难说服克莉丝汀，这就是传说中风头无两的厄莱斯王国的顶端人物。

倒类似故事中被女神的诅咒折磨得筋疲力尽的状态。

克莉丝汀换了一副形象，一张普通到谁都记不住特征的脸。如果自己不幸被又一次通缉，就凭这张毫无记忆点的脸，她也能躲开好几次监视。

王宫中的士兵都被调到主殿大厅去保护前来参与宴会的贵族，克莉丝汀毫不费力地就来到少有人涉足的内廷。

和常人能够到达的地方不同，厄莱斯的内廷给克莉丝汀的直观感受就是：缺斤少两。

她穿过连接前殿和内廷的走廊，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克莉丝汀恍然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黑白世界。这里和瓦乔维亚的寝室一样，贫困简陋地不像话。所谓的花园庭院，连克莉丝汀在女巫学院的寝室面积都比不过。

克莉丝汀站在矮矮的平房之间，只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带着灰尘，连自己好像都变成了黑白双色。

她抬头看了眼裙摆。原本棕色的布料也变成了黑色……嗯？

克莉丝汀将裙子提起来，凑近了细看。

好像真的变色了。

不只是衣服，连她的皮肤也变成了死人般的白色。

克莉丝汀立刻跑回前殿的范围，衣服在踏出一条看不见的线时又变回原本的色彩。

她捏了捏自己的肉，感官正常。

克莉丝汀拍了拍胸口：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但出于保命的必要，她还是翻开书，照着书上的公式给自己施展了好几个防护魔法，才又一次踏入内廷的范围。

这一次，她决定进入内廷的房屋。

而这也是“不正常”的地方。

内廷的矮屋墙角，都种植着极为繁盛的荆棘，它们互相缠绕，甚至高大到遮住门窗。

本就简陋的门窗，此刻被这些荆棘投下的阴影遮盖，像一个个黑洞，克莉丝汀光是站在面前，都能感受到一种能将人吸进去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