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开”

李家对赵繁声还是没放弃,他们再次找到了王翠香,希望她能再次出面为他们说亲。王翠香收了人家的好处,也没法推脱。

炙热的阳光下,赵家的院子显得格外宁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王翠香站在院子外,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衫,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更洪亮。

“繁声啊!你在家吗?”她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惊醒了正在午睡的黑豆。黑豆的毛发瞬间竖起,警惕地望向门口,然后迅速冲向屋门,用爪子急切地挠着。

门被推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一个青年的脸出现在门后。

王翠香心道,哟,好俊的后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

年榕神情有些疑惑:“你是谁?”

“我是村里的媒婆,你叫我王婶就行。赵繁声他在家吗?”

年榕摇头:“哥哥在外面工作。”

哥哥?

王翠香平时打交道的人多,要记的事也多,现在一时半会想不起赵繁声以前还有个养弟,只以为这人是赵繁声的远方表弟之类的。

她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上次她废了三寸之舌也没能说动赵繁声,这次她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但现在看来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机会。

说不动赵繁声,就说动赵繁声亲人,她的话他不听,他弟的话他总听了吧。

“哎呀,繁声他弟,这天真是热得哟,我这嗓子都快冒烟了,能不能行行好,让我进去喝口水?”

王翠香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引起了年榕的戒备,哥哥说了,一个人在家时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年榕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王翠香见状,尴尬地笑了笑,这赵繁声的弟弟还挺有防备心的。

“那你给我倒杯水成不?你看这太阳,可要把人给烤化了。”说着,王翠香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用手扇风,她这话说的不假,外面的太阳确实毒辣得很。

年榕犹豫了一下,哥哥不让他给陌生人开门,可没说不让他给人倒水喝,而且外面的天确实热,年榕光是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就感到额头上开始沁出薄汗。

年榕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屋倒了杯水,王翠香隔着半人高的篱笆接过年榕递来的水,抿了一小口,笑道:“凉快多了,小兄弟人可真好。你叫啥名啊?”

年榕抿着唇不说话,只盯着王翠香手里的杯子,想要她快点喝完然后自己把杯子拿回去。

王翠香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见他不回话心里也没多想,只顾着心底琢磨事情,然后她问:“你哥跟你提过找媳妇的事没?”

年榕听到问题,有些疑惑地看向她。王翠香心想看来赵繁声是没提过,她正想着该怎么把话题引下去,谁料年榕却问:“什么是找媳妇?”

王翠香愣了愣,心里嘀咕,这孩子连找媳妇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个憨的,但她面上不显,依然笑着:“找媳妇,当然就是家里有个女人一起生活、吃饭、睡觉,你看你哥他年纪也不小了,婶子觉得他也该找个媳妇了,你觉得呢?”

年榕认真思考了王翠香的话,但他还是不太理解。他每天都和哥哥在一起,吃饭睡觉都是一起的,他觉得哥哥并不需要媳妇。

“我哥哥不需要媳妇。”年榕说。

“你又不是你哥,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

“因为他已经有我了。”年榕认真地解释,“我每天都和他一起生活、吃饭、睡觉。”

“你这孩子可真幽默,弟弟跟媳妇怎么能比?你难不成能跟你哥住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

王翠香觉得这孩子脑袋好像有点不正常,“当然不能了,你们是兄弟,又不是夫妻,将来迟早要分开的,你哥得找一个合适的女人过一辈子,将来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年榕不知道什么是夫妻,也不懂得为什么哥哥要和女人在一起,为什么要生大胖小子,只有王翠香话里的“分开”二字在耳边回荡。

他突然感觉很难受,像是有一把锐利的刀在他的心脏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疼得厉害。

“骗子!”他突然大叫一声,声音中带着慌乱和愤怒。

王翠香愣了一下,连要说的话都忘了。

这个人是骗子。年榕突然肯定。

“你快走!不要到我们家来。”

王翠香有点不高兴了,她好心给他哥介绍媳妇,这怎么还赶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给你哥介绍媳妇那是为他……”

“黑豆!”

年榕喊了一声,他脚边的黄狗突然冲着篱笆外大声吠叫起来,声音洪亮有力。黑豆平时看着温顺,一旦凶起来也是真的骇人。王翠香被黑豆突如其来的凶狠叫声吓了一跳,她看着狗嘴里那口锋利的锋利獠牙,心中不禁一紧。

“算了,跟你说不通,等你哥回来了我单独跟他说。”

“不欢迎你!”

王翠香却没管他说什么,兀自小跑着离开了,生怕那狗会扑过来咬她。

王翠香走了,年榕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黑豆疑惑为什么他不回屋子,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

感受到脚边的动静,年榕总算有了反应,年榕蹲下身,摸了摸黑豆的脑袋,笑得比哭还难看:“黑豆,那个人是骗子对不对?哥哥不会和我分开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汪!”

*

赵繁声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吃午饭的时候也是,盯着盒饭里的菜发呆,好半天也没动一口。

“诶你干嘛呢!糟蹋粮食啊。”周旗注意到他手上戳着筷子的无意识动作,从他手下把快被戳烂的土豆片解救了下来。

一块土豆片下肚,赵繁声还是没有反应,周旗有些奇怪:“你不吃饭,搁这冥神呢?”

赵繁声摇了摇头:“没胃口。”

“还在想小偷那事儿?”

赵繁声没说话,但周旗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你放心,我刚给我妈打电话了,村里是有小偷,但那人都是在村子边缘的人家动手,而且只敢挑大人不在的时候,你就不用担心年榕……”周旗顿了顿,意识到年榕现在跟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他又回到上一句,“那人一看就是新手没什么经验,你家在村二环靠内呢,他不敢靠近人多的地方。”

赵繁声顿了一下,慢半拍地回应:“我没担心他。”

“你不担心他,难道担心黑豆啊?”周旗感觉自己像是说了个特好笑的笑话似的,突然笑得直不起腰,一抬头发现赵繁声木着张脸,一点都不配合他。

周旗啧了一声,觉得赵繁声也太不幽默了。

“老赵啊,你全身上下就这张嘴硬。”周旗拍了拍赵繁声的手臂,感受到手下的触感,便又改口,“肌肉也挺硬的。”

看这肌肉,估计还有其他地方也挺硬的,但这不是他该关注的问题。

“担心就担心呗,这有啥?你要真放不下,今晚就回去一趟看看情况。”

赵繁声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敛下眼,说了句:“吃饭吧。”

到了下午,赵繁声心里涌起一阵不安,这种隐隐的情绪像是一股无形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动着,让他的思绪难以平静。偏偏还有工友在他身边聊八卦。

“听说把陈家那小儿子吓得发了一夜高烧?”

“是啊,我还听说把李老头藏在墙壁里的金条都给抢了,当时李老头可还在家睡午觉呢,也就是仗着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斗不过,可怜李老头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么多年存的养老金飞了。”

“警察不管啊?”

“听说抓了好几天也没抓到人啊。”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可千万别跑我家来。”

赵繁声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沉重。

今天也是晚上近十一点了下工,周旗凑过来想跟赵繁声一块儿去排队洗澡,赵繁声却快速脱下劳保手套和工作服,说道:“我今天回去一趟。”

“哟。还是担心人家。”

赵繁声脱工作服的手一滞,却没反驳。

今晚,赵繁声的摩托车仿佛化身为疾驰的狂风,飞速而迅猛。夜幕下的街道一片沉寂,店铺的灯火已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摩托车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刺眼的轨迹。

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赵繁声这次硬是压缩到了二十分钟,等他到了院子里时,发现屋内一片漆黑,他的心先是一沉,然后他在院子里看到黑豆躺在地上,又松了口气,看来年榕只是睡了而已。

他匆匆停好车,摘下头盔,快步走进院子。黑豆见到他,欢快地跑了过来,用头蹭着他的裤腿。但赵繁声此刻心乱如麻,他无暇顾及黑豆的热情,只是匆匆地摸了摸它的头,便急忙拿出钥匙插进锁孔打开屋门。

他走进屋子,站在睡觉的房间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如同擂鼓般急促而有力。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莫名的躁动,然后轻轻一扭门把手。

门缓缓打开,原本放松下来的神情再次紧绷。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照亮了一片空荡,房内空无一人。

媒婆:你哥不要你啦!

弟弟: (▼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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