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去给其他战友扫了墓，在外面吃过饭，兜兜转转天已经黑了，嬴或却依旧没有回家。

“差不多到时候了，最后一个地方。”

唐棠走了这么久，又经历了很大情绪起伏，此刻已经有些困倦了，还是打起精神去下一个目的地。

嬴或开了很久，最后在一片无人的山坡降落了。

“太好了，今晚天气很好，”他看看外面，牵着唐棠的手，“请下车吧！”

唐棠甫一出飞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四周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唯有璀璨的银河从空中经过，倒映在无波而广阔的湖面上，仿若仙境。

“是不是很好看？”

唐棠点头，作为画师她看过太多这样的图片了，而只有实景才能如此打动人心。

二人脱了鞋，去湖边踩水。初秋天气已经凉下来了，刚踩进水里一阵冰凉。

唐棠踢踢水面，熟悉着水温。

“糖糖，你知道吗？”嬴或看着唐棠，突然冷不丁问。

“什么？”

此刻嬴或的眼中眼神复杂，黑暗使得他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以前……你也是这样的。”

唐棠从没来过这个地方，闻言先是愣住，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你回溯的时候，和我来过这里。”

嬴或慢慢走近她身边，周遭只有水波的声音：“是的……当时我没让你上前线，我们的关系很好。”

唐棠的心有点攥紧了，她反应过来了——嬴或在别的时空与她相恋过。

“然后呢？”她有点安慰地摸摸嬴或的胳膊。

“你说，你原来画过一本漫画，里面的主角也叫嬴或，但是和我并不像。虽然还没有画完，但对他最后的安排是战死。”

“……你说，你会回去继续画，最后改变他的结局。”

“你还替我画了画，但是那一次我们两个都死了。”

唐棠心想，这就是那个空白画框的来历了。

这一次嬴或逼她上了前线，他们的关系差得要死，也没有那张画。但这些都成为了回溯时嬴或心口的烙印，他假装那张画稿还在，摆着空白的画框放在了自己的飞船里。

她不知道，那一次嬴或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原本对他的安排是一句谶语？

而如今他先改变了结局，让他们的故事成了HE。

唐棠给了嬴或一个拥抱，嬴或结实地接住了。

“所以呢？我上次和你恋爱的时候，还说什么了？”她本来想放开的，嬴或却是还把她抱在怀里。

“你那次也是这样抱我的。”

唐棠苦笑，没有去看嬴或的表情。

唐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那个下午和嬴或初遇的时候，他的目光好像热切得灼人，她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而如今回忆起来，他又是第几次和自己相遇呢？

在和她相处的时候，内心又是如何的感受？

“所以你和不同的我恋爱，有没有觉得不同？”唐棠拉着嬴或的手，一边踢水一边往前走，不顾水花打在了衣服上。

“没觉得，”嬴或盯着唐棠，“你太个性了，所作所为除了本人没可能。”

唐棠发出一阵笑声，“你这是夸我吗？”她看着嬴或，对方却是认真地点头了，又回过神说道，“你知道吗？一组和我完全相同的物质，有着完全相同的想法和观念，这在伦理上不见得能被承认是我。”

“沼泽人理论？”

“没想到嬴少还会了解这种东西，不会是上回我说的吧？”

“没有，上次我不能开口回溯的事。”嬴或回答。

“确实，”唐棠思索，“所以和你恋爱的人，不见得是我。”

“你觉得我花心？”

唐棠笑道，“确实，过去的我确实会这么乱想，然后又开始虚无主义的焦虑。但是因为你，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她看向嬴或，“受到异能的影响，经历这么多次回溯，你又怎么能说明你现在还是原来的自己呢？”

嬴或不解：“怎么我还不是原来的我了？”

“你至少现在的想法肯定和以前有不一样的地方，对吧？”

嬴或点头。

“所以其实，我们只是两条不知名的漏网之鱼，从命运中溃逃出来了，相互依偎在了一起……”

嬴或看着唐棠微笑，他以前就觉得她有趣，说情话更有意思。

“我觉得，这样跨越时空、世界、国度，经历了战争和动乱，最后我们在一起的结果，真的特别特别的宝贵……”

“是，再幸运也没有了，我的幸运女神。”嬴或给唐棠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

唐棠握了握她的手，却是皱了皱鼻子，这根本就不是幸运，而是嬴或无数次回溯的结果。

而无论如何，所有命运和回溯过后，他们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