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边赶往巫咸,一边闲聊。
少年热情地向榆罔介绍了自己,并讲说了事情的起始缘由,好像刚才的不愉快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榆罔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满含歉意地说道:“看来是我们搅了你的好事,让你耽误了学业!”
阿鸿诡异地一笑,说道:“其实,是我学艺不精啦!刚才之所以强辩是基于一点儿小私心,想在父亲得知真相前,请你们帮我完成任务,不过现在无所谓啦,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们才对!”
榆罔奇道:“感谢什么?我们也没有帮到你!”
阿鸿解释道:“你们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你们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就有这么威风的坐骑,想来很厉害吧!不知我到了你们这个年纪能不能有此成就呢!”
榆罔说道:“你身边有这么多名师指点,想来只要勤加努力,一定会后来居上的!”
阿鸿笑着说道:“其实,遇见你们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同龄人中佼佼者,族中的长辈也经常夸奖我呢!只有父亲老是给我泼凉水,我一直以为他小瞧我,这才跟他打赌去猎并封兽的,现在想来都是我素日里见识太浅,长辈们只是顾忌到我的小自尊才不忍戳穿我吧!”
榆罔说道:“我想莘礼大人也是顾忌你的安危,才不想让你越级学习,不然他为什么亲自跟在你后面呢,还不是不放心吗!”
阿鸿摸着后脑勺说道:“也是!”
说话间,浓雾已经散去了不少,远方的景色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在越过一个高岗后,雄伟的巫咸城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巫咸王城伫立在雄峰之阳,凌驾于海湾之上,城砖都是黑褐色的条形巨石,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打磨宛若镜面,在朝晖中泛着凝重的光华,显得古老而庄严,巡查的卫兵在城墙上威严肃立,飒飒的王旗在垛口后迎风飘扬。
在巫师莘礼的带领下,大家直接来到了巫咸内城。
莘礼把大家安排在自家后院,说道:“你们先在我家休整,明天便带你们去面见巫王!”
祁昆说道:“莘礼大人,我们时间紧迫,能不能现在就去?”
莘礼思忖道:“巫王每日政务繁多,觐见是要提前安排的,不过祁昆少侠非比常人,我便亲自去一趟!”说完,便径自出院去了,屋里只剩下祁昆和榆罔两个人。
祁昆在屋里一会儿也坐不住,一直在来回踱步,忽而又抬头问道:“二弟,你说巫王怎么会知道我呢?我只是一个小山村里的穷孩子而已!”
榆罔推测道:“会不会是谁告诉他的?”
祁昆摇头说道:“和我相识的巫师只有公孙大哥曾经在巫咸学习,可他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和巫王讲呢?”
榆罔说道:“我们也别瞎猜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笃笃的脚步声。
祁昆以为是莘礼回来了,急去开门,却见阿鸿站在门外,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阿鸿倒是没有注意到祁昆的神情,他蹦蹦跳跳地来到里屋,问道:“两位哥哥住的还习惯吗?”
榆罔客气道:“挺好,我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考究的屋子呢!”
阿鸿问道:“那榆罔哥哥以前都是住在哪里呢?”
榆罔回道:“我一直住的是茅草屋!”
阿鸿听后十分吃惊,问道:“怎么草也可以做成房子?我还以为房子都是石头的呢!”
榆罔笑道:“天生万物,皆能为民所取用,各处的人民都有自己的智慧,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吗!”
阿鸿是个十分开朗的孩子,东一句、西一句地问这问那,和榆罔谈的还挺投机,当他听说榆罔是神农大神的弟子,而且从小在大神的指点下研究各种药草之后,更是欣喜非常。
阿鸿说道:“我从小就喜欢医术,以后您的《神农本草》可别忘了给我一本?”
榆罔问道:“巫术也可以化解疾疫,你又为什么要热衷于医术呢?”
阿鸿回道:“巫术虽然强大,却不是人人都可以修习的,天下不具灵力者甚多,所以靠巫术行医实难泽被万民,而医术则不然,便于掌握,只要愿意下功夫,人人皆可习得,岂不是更好?”
榆罔赞道:“怪不得大家都夸你,还真是腹有高论呢!”
大家正在交谈的时候,门再一次打开,莘礼从外面走进来,说道:“祁昆少侠,你看谁来了!”
大家循声望去,祁昆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公孙宇,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还没有说话,便已经热泪盈眶了。
巫宇扶着祁昆的肩头说道:“不要难过,把你的经历和我说说!”
莘礼把巫宇让进里屋,然后把儿子支走,并向大家介绍说公孙宇便是新任的巫王。
祁昆着实没想到这一点儿,不过他那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早已经被宝儿离世的伤痛淹没了。
祁昆并没有问及巫宇怎么突然登上了王位,而是把自己从历儿山到帝都,再到燧明的经历一点儿一点儿地讲说了一遍,当讲到宝儿为救自己自爆元神时,早已是泣不成声。
巫宇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祁昆的讲述,最后自责道:“这也怨我,不该把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在你们几个孩子身上!”
这时,榆罔却说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我想,帝后当年丢弃的那个孩子就是我!”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火焰形的佩饰。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连祁昆也从深深的悲痛中暂时脱离出来,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过榆罔就是帝室的血脉!
其实,这也不是大家愚钝,实在是很难把榆罔的相貌和帝后的描述联系起来!“方脸厚唇”真的和“长相俊秀”这几个字不搭边,况且榆罔还长着两只小角。
从一开始大家便认定了榆罔不是帝克的遗子,所以也没有人提过“华阳池”这个重要线索。
今天见到公孙宇,祁昆才第一次提起了帝后的托付之言,没想到竟引出了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事实。
祁昆问道:“你不是说神农大神在万花谷捡到你吗?怎么……”
榆罔回道:“万花谷中的那潭湖水便唤作‘华阳池’,当年师父就是在湖边救了我!”
祁昆气得直拍脑门,说道:“真是大意,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巫宇说道:“世事本无常,这也不能全怪你,你们两个现在这是要到哪里去?”
祁昆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要去幽都,把宝儿救回来!”
这句话就像一声惊雷,把巫宇和莘礼都吓了一跳。
莘礼说道:“少侠,你们的勇气我很佩服,只是这去幽都解救鬼魂,实在是亘古未闻的壮举啊!”
莘礼的言外之意,去幽都救回已经死去的人,实在是异想天开的莽夫之举,修为深厚的高人都不敢想象,更别说他们几个小辈的后生,简直就是去送死!
祁昆当然也听出了莘礼的弦外之音,但他十分坚定地说道:“大不了我也死在那里,陪着宝儿度过余生!”
巫宇面色凝重,沉默半晌之后,缓缓说道:“你们视死如归的决心我自然佩服,但如此鲁莽行事恐怕却不怎么高明,就算是你们能到达极北之地,那幽都壁垒森严、河川环绕,又有土伯看守,岂是一般人能轻易出入的,搞不好会事与愿违!”
榆罔问道:“但不知巫王有何高见?”
巫宇转向祁昆问道:“祁昆,记不记得我和你讲过,东海中有一座‘度朔山’?”
祁昆猛然抬头,问道:“您是说那棵大桃树?”
巫宇点头说道:“据说那度朔山上的桃树能荫盖三千里之广,在其东北的枝叶间有一座“鬼门”,是天下万鬼往来冥世和人间的门户,宝儿新故,又是枉死之魂,如果你能及时赶到,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见着她!”
祁昆腾地站起来,说道:“那我们马上改道去东海!”
“只是那‘鬼门’有神荼、郁垒镇守,要想躲过他们的眼睛,也是极为不易的,但神荼、郁垒只有在天亮时才会检阅从人间返回的游魂,总要比深入幽都把握大一些,而且路途也比较近。”巫宇又说道,“但要如何才能把她带回来,我却也闻所未闻!”
“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祁昆说道,“我便是拼着性命也要把她抢回来!”
巫宇心中明白,老爹和宝儿都是祁昆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可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个人便都接连离世。
此时此刻,任何劝阻祁昆的言辞必然都是徒劳的,但他还是摇头劝道:“不要这么着急,我还有一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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