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祁昆此去幽都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这次救宝儿的行动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只是如果没有了宝儿,自己独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公孙宇的建议仿佛黑暗中的曙光,使心如死灰的他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
祁昆腾地一下站起来,说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改道去东海。”
巫宇摇头说道:“祁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考虑,也非常重要!”
祁昆冷静下来,问道:“您是指什么?”
巫宇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历儿山杀死蜚兽后的那番讨论吗?”
祁昆点头道:“恩!您当时说,山海大陆可能面临着洪荒时代以来从未有过的灾难,极其邪恶的力量正隐在黑暗中悄然崛起!”
巫宇说道:“是呀!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觉得事情正在变得明晰起来,特别是听了你刚才的叙述,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虽然我还不知道幕后黑手的真面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在暗中酝酿了至少几百年的时间!”
在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惊道:“几百年?”
巫宇点头称是,接着说道:“而且有可能更长,甚至是上千年也未可知!要知道,天下恶兽虽多,却都是蒙顿未开,只能逞爪牙之利以求果腹而已,要教导它们成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往往需要数代的培育和筛选,所以,邪恶力量必然在暗中运作了很多年!”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莘礼问道。
“长期以来,这股势力一面在各处的深山密林中豢养妖兽,一面在巫咸、帝都、太一宫等人类主要势力中安插奸细,结合近期发生的围攻阳华山一事,我们不难推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待时而动,把人类消灭殆尽!”巫宇说道。
莘礼说道:“凭一己之力便可如此,绝不是凡人?”
巫宇点头答道:“敌人确实是强大到近乎于神的人物!他在暗中蛰伏蓄力,终于等到时机成熟,所以近百年来频频出手。几十年前,他鼓惑季厉窃取了巫咸的统治权,害的我家破人亡、流落他乡。而今帝都的情势和当年的巫咸如出一辙,几乎可以肯定十几年前截杀帝克,助帝戏夺位的必是他无疑!”
莘礼说道:“这么说来,山海大陆岂不是已经岌岌可危!”
巫宇叹道:“近千年来,人类一直妄自尊大、贪婪无厌,殊不知盛极而衰乃是天道,从去年妖兽围攻太一正教的形势看,恐怕离最后的开战不远了!”
众人忽然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在消化着刚才的信息,隐隐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
片刻之后,莘礼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敌人已经蠢蠢欲动,我们也不能闲着,要马上行动起来,做好迎战的准备!”
公孙宇说道:“老师说得极是,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危如累卵,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祁昆说道:“巫师大人,您有什么安排就吩咐吧!”
公孙宇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朴实的青年,显然十分感动。他说道:“祁昆,你……”
然而,巫宇也只是说了一半,便又改口说道:“祁昆你还是按照原计划,转道东海度朔山去寻找宝儿。榆罔身为帝室后裔,我建议先回炎城揭开姜戏的真面目,以期能重掌帝位!”
莘礼说道:“帝都守卫森严、耳目众多,凭榆罔一个孩子,如果在城中泄露了身份,恐怕还没有见到姜戏,就已经身遭毒手了!”
巫宇摆手说道:“不妨事!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榆罔就以巫咸使者的身份,大张旗鼓地进城,我想帝都还要给巫咸几分面子,再加上榆罔相貌清奇,不会有人怀疑的!”
莘礼又说道:“吾王既派使者前往觐见炎帝,须得有个合理的由头才好!”
巫宇说道:“这倒也不难,就说我闻圣木凋枯,有医树之法,欲亲自前往帝都,故先派使者前去接洽!”
大家都点头称是,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巫宇接着又转向榆罔说道:“殿下到达帝都后,可尽快想办法和帝后联络,组织起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待到一切就绪后,我将亲自前往助你光复帝位!”
榆罔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刚才的讨论中,榆罔一直没有发言,因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从小便被遗弃,和从没有见过面的父母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所以听到杀父之仇时,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更没有想过要登上共主大位。
不过,此刻的榆罔倒是迫切地想见一见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想向她问一问这多年来的疑问——当初,为什么把他丢在了荒郊野岭。
巫宇布置好一切,又对莘礼说道:“老师,麻烦您去安排一下,巫咸的所有大巫明晨在议事大厅议政,讨论募集兵士之策,所有中级以上巫师皆要编入行伍,并加强操练,随时准备作战!”
莘礼领命而去。
祁昆也站起来,说道:“我们也抓紧时间吧!”
巫宇说道:“不必着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今日天色已晚,你们便在这里休息一夜,我先去为你们准备一切应用之物,以备路上之用。”说完便急匆匆离去了。
望着巫宇远去的背影,祁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公孙宇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巫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祁昆和榆罔便起床了,巫宇和莘礼也来得很早,其实因为事情太多,大家昨晚都没怎么睡。
巫宇进得屋来,送给祁昆和榆罔一人一张地图,说道:“我昨晚连夜查阅记载,为你们绘制了各自行程的路线图。”
祁昆接过地图,在手中徐徐展开。
“祁昆你从并封森林东侧的渭水出发,顺河而行,在黄河林源转道黄河,而后顺着河水到平丘,再转道汶水,最后在竹山转入娶檀水,便可顺着娶檀水向南进入东海了,至于那海中的度朔山是哪一座,就只有看你自己的判断了。不过,据记载,这山应该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峰。”
祁昆跟着巫宇的叙述,把地图浏览了一遍,说道:“明白!”然后把图重新卷好,小心地放在随身的包袱中。
巫宇又从袖中掏出一颗明珠,说道:“这‘凝露’原是爱人送与我的,我两个历经劫难,现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雾散,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希望我们的好运能在你这里延续下去,这珠子融合了鲛人族的灵力,可以为你照亮黑暗、驱走阴霾,还可以助力一切绿植的生长!”
祁昆接过凝露,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再次拜谢了公孙宇的馈赠。
巫宇又转身对榆罔说道:“殿下,你就从并封森林南面的赤水出发,顺流南下,过枯林、穿洹流,而后在都广之野转道长江,过苍梧之野,一路赶往炎城!”
榆罔接过地图,向巫王表达了谢意。
巫宇看着两个青年,郑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长大了,即将肩负起重任!要记住,再不可意气用事,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两个人均点头应诺。
巫宇又说道:“我已经在渭水河边准备了沙棠快舟,船上备足了食物和水等一应所需,祁昆你即刻便可以动身了!”
接着他转向榆罔,说道:“至于殿下,你此行需凭借巫咸使者的名义,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出使楼船,船上有我的若干亲信,皆扮作你的随从,一切相机行事,待今天上午,我与诸位大巫议政后,会亲自授你使节和公凭,而后送你启程。”
祁昆说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巫宇说道:“也好,我上午要和大巫们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就不能亲自送你了!”
榆罔则说道:“大哥,你一人独自上路,一定要多加小心!”
祁昆回道:“我记下了,大家分头行事,可以增强办事效率,而且一个人目标较小,反而更有利于隐蔽行踪。”
祁昆在侍者的引领下,带着邹吾一路来到渭水河边。
初春的河岸,完全没有生机勃发的景象,整个大地还沉浸在寒冬的余威里,一片萧条肃杀之气。
一条细长的小舟静静地停靠在黎明的薄雾中,显得静谧而安详。
寒意袭来,祁昆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再托侍者向巫师辞别,而后便快速上船,用橹轻轻一拨,顺着河水朝下游而去。
悠悠渭水自鸟鼠同穴山发源,从阴山山脉的北侧向东流动,从泾谷山转道向南后,又顺着钤(qian)山山脉和华山山脉间狭窄的山谷曲折东行,一路穿过洹流到达祁昆的家乡,并在那里最终汇入了黄河。
西部山脉高大峻削,多有万丈悬崖和无底深渊,饱经风霜的苍松翠柏顽强地生长在乱石峭壁间,身形扭曲、千姿百态,展示着生命的不屈和坚韧,高空中偶有孤鹰盘旋而过,声声长鸣叩打着那寂寥的苍凉。
不过祁昆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现在的他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立刻飞到东海的度朔山。
这正是:
眼不见,巍巍横岭身旁过,
耳不闻,滔滔渭水扬清波,
望不尽,轻舟一去千里远,
泪不止,痴情一片向谁说?
解不开的心结,
唱不完的悲歌!
那怕是,黄泉晦暝不知处,
纵然是,万水千山多阻隔!
只为有你长相伴,
生死抛开心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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