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罔和思幽在林立的岩石间穿行了很久,忽见不远处的石丛掩映中亮光闪动,就像一盏黑暗中的信灯。
榆罔急驱坐骑转过石丛,只见圣火正安静地躺在一块卧石上,元火的炙热把石头都烤红了,几乎就要化掉一样。
榆罔大喜过望,没想到圣火失而复得,竟然如此容易,真可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兴奋地对思幽说道:“妹妹在这里稍等,我就去拿圣火!”
“小心!”思幽一句嘱咐还未说完,榆罔已经跳下狰兽,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近前。
榆罔观察了一下四周,离卧石一丈开外的地方,斜耸着一块立石,在月光下看不清楚,只觉得特别高大,长长的影子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使人不由感到寒气森森,其它倒也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于是他轻轻地走到卧石旁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圣火。
“圣火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掉下来,颙鸟又去了哪呢?”欣喜之余,疑问又浮现在榆罔的脑海里,他下意识地再次细细勘察了周围的情况。
忽然,榆罔发现卧石的侧壁有一大片洇影,于是轻轻地蹲下去,把圣火靠近仔细观看,原来竟是一片尚未干涸的血渍,粘稠地沾附在卧石旁侧,显得异常惨烈。
榆罔探出手指小心地撮起一点儿来,发现血色已经有些发黑,并散发着一股甜腥味。
“看样子应该是一两个时辰前留下的动物血迹!”榆罔心想道,“会不会是颙鸟的?”
榆罔再看,卧石下也有一滩血迹,应该是不久前从石头上滴下去的。
“不管怎样,找回圣火便是万幸,其它的事情也没时间理会了!”榆罔思想着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有断断续续的血迹向着远处延伸,由于光线太暗,血迹不多,所以刚才没有注意。
“不对!”榆罔停住了脚步,看地上的血迹呈拖曳状,一直绕到了旁边的立石之后,想来真相就是被那块斜倚的立石挡住了。
想到这,榆罔追踪着血迹,蹑手蹑脚地走到立石处,用手一扶石壁,忽觉得这石头有些不一般,表面极其光滑,还带着一种熟悉的纹路感,在略微迟疑后,他未及多想,便探出半个身子,引颈朝石后查看。
这一看不打紧,榆罔的心不禁一哆嗦,大石之后竟有一滩血泊,血泊里躺着半拉动物的尸体。
由于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榆罔走到近前,用邛杖拨动了一下那具残躯,真的是只颙鸟!
“看来它是遇到了什么敌手,才于此一命呜呼了!”榆罔思想着站起身来,准备返回,不经意间再次碰到了身旁的那块石头。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石头竟然朝着旁边轻轻抖动了一下。
榆罔心中一激灵,他想到了,那石头上的纹路和青鸾的翎羽边缘有几分相似。
“小心!”远处传来了思幽的呼叫声。
榆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面前的立石已经呼啦一下分开了。
榆罔仰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巨石,竟是一只高逾十数丈的巨鸟,刚才触摸的岩壁正是它收拢的翅膀。
想来这猛禽进食后,便缩着脖子把脑袋扎在羽翼里睡觉,黑夜中只能模糊分辨出其身体轮廓,再加上这羽翼坚硬如铁,榆罔才会把它误认为一块立石。
只是刚才一番无心的惊扰,已然把这个庞然凶兽从酣睡中唤醒,眼看着巨鸟双翼斜展,此时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愣神儿的功夫,巨鸟已经曲颈低头,带着倒钩的鸟喙惯着呼呼的风声,朝榆罔迅疾啄来。
榆罔急中生智,把邛杖往地上一触,身体借势跃起,依靠邛竹的韧性和弹力,在空中扫了一个回旋后,平稳地闪到了一旁。
那巨鸟力量甚大,尖喙直接扎进了地面的石缝中。不过它并不在意,见一击未中,顺势把头往旁边一摆,那硬喙就像犁头一般,又横向朝着榆罔冲来。
榆罔见状急把身体朝地上一俯,借机翻滚出数丈的距离,待爬起时身上已被乱石划出好几道口子,圣火也遗落在半路上。
那鸟喙所过之处,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无数的碎石飞溅而起,纷纷砸向四周,好似下了一阵冰雹。
巨鸟见两次攻击均未奏效,不禁有些急躁,它平展双翼,俯颈抬首,从喉咙间挤出一阵像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声。
利用这一小会儿的喘息之机,榆罔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只猛禽的真面目。这鸟样貌便和一般的鹰雕无异,却在头上生着一只鹿角,像是顶着一棵枝杈嶙峋的枯树。
“蛊雕!”一个谁也不愿意提到的名字闪现在榆罔的脑海里,他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是威名赫赫的洪荒猛禽,今天遇到它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想归想,总还是要放手一搏的!榆罔纵身跃起,单脚朝旁边的石头上一蹬,横向窜出一丈多远,只不过这次他不是躲避,而是迎着蛊雕的方向,他要把圣火抢回来。
那蛊雕虽算不上什么灵禽,却也不是蒙顿未开的顸鸟,它似乎看出面前的火把对敌人十分重要,于是单爪着地,另一只爪子向前探出,一下把圣火拨拉到了旁边。
榆罔还是晚到了一步,侧身摔在地上,于是他就势俯身翻滚到蛊雕的支撑腿旁。
“倒要看看是你的腿硬,还是我的赭鞭硬!”榆罔说着挥鞭朝蛊雕的腿上猛抽。
只听“咔嚓!”一声,榆罔只觉得虎口一疼,而后整个手掌,甚至手腕都麻木了,好悬没把兵器扔掉。
那蛊雕在神器的攻击下,自然也没有占着便宜,腿骨应声而断,由于重心不稳,前爪一下子杵到地上,庞大的身躯也跟着朝前方倾倒,实打实摔了个“狗啃泥”。
蛊雕本没把眼前的“小人”看在眼里,只当是一顿宵夜,没想到一不留神,便吃了大亏,自然是恼羞成怒。
这猛禽扇动巨翼把身躯腾在空中,正常的爪子着地,受伤的腿则微蜷在腹下,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啸叫,好像一只炸了毛的雄鸡,正对着面前的一只小虫示威。
榆罔单手一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鲜血从紧握兵器的指缝间淋漓而下,整个胳膊都失去了知觉。
那蛊雕挥动巨翼,扇起一阵狂风,夹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朝榆罔飞砸而来。
榆罔仅剩一条胳膊还能活动,知道不能再以力相抗,于是运念力唤醒了身边的一块磐石。
随着念力的注入,那数丈高的大石翻身而起,挡在了榆罔的前面,在一阵强烈地碰撞后,大石吸附飞来的石头,融合成一个巨大石灵。
蛊雕见面前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自然是如临大敌,扇动巨翼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着不时伺机俯冲而下,石灵则晃动巨大的臂膀迎战,搬起旁边的石头抛向高空。
其实,榆罔并不想操纵这么高一块巨岩,只是身旁没有其他的石头,不得已才选择了它。
高大的磐石虽然威力巨大,操纵起来却也更加耗费灵力,而且行动稍显笨拙,再加上蛊雕攻势迅猛,使得榆罔不得不疲于应付,很快额头上便见了汗,越来越力不从心。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行,一旦我灵力耗尽,岂不是要被这恶鸟撕碎!”榆罔暗想道,“需要尽快想个办法!”
蛊雕在和石灵的争斗中,也逐渐发现下面的小人才是真正的操纵者,所以它改变了战术,每次俯冲都尽量绕开石灵,攻击下面的榆罔。
榆罔则指挥石灵格挡防卫,把自己的本体牢牢护住。
忽然,榆罔驱动石灵猛然挥出千钧之力,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蛊雕横扫,蛊雕急忙展翼向上跃升。
那石灵可能是发力太猛,一时竟没有收住,带动整个身子朝旁边倾倒下去,直到一条腿半跪到地上,才稳住了重心,榆罔也因此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
那蛊雕一见心中大喜,在空中一个半螺旋改变了飞行方向,紧接着像一道飞驰的利剑俯冲下来。
谁知快到近前的时候,榆罔突然消失了,在原处只矗立着一块石头,蛊雕自然是来不及收手,一头撞在那石头上,力量之大居然把角给撞断了一截,石头也被撞得粉碎。
蛊雕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一阵阵发懵,待缓过劲儿来,却见石灵已经站了起来,榆罔则立在石灵的手心里,正手举赭鞭一跃而下,朝着自己的脑袋打来。
原来那幻影只是榆罔用沾有自己鲜血的石头幻化的一个分身,他刚才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把蛊雕从天上引下来,以期能够一击制胜。
这着实是一招险棋,也是榆罔耗尽灵力发动的最后一击。
然而,上当的蛊雕却显得毫不畏惧,仗着自己天生一副钢筋铁骨,展双翼冲天而上,要和即将袭来的榆罔硬碰硬。
不过这一切都在榆罔的预料中,他趁机抓住蛊雕的断角,顺势爬到了它的头上,轮开赭鞭朝着脑门就是一顿暴打,任蛊雕如何摆颈摇头终是不能挣脱。
情急之下,蛊雕朝着石灵猛然撞去,榆罔并没想到这恶禽竟如此决绝,被携带着一头撞到那万斤磐石上,磐石在巨大冲击下轰然崩裂,化作无数的碎块掉落下来。
榆罔随着碎石摔到地上,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大大小小的落石一下下砸中,却没有什么疼痛感。
他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间仿佛看到一只披着五彩毫光的大鸟从天空划过,接着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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