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晗见犀渠突然逃走,十分气愤,连朝着怪兽潜逃的方向发出数道掌心雷,直劈焦了好几棵棕树。
祁昆埋怨道:“宝儿,你这次真得是有点儿滥发爱心了!这犀渠在太一宫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谯晗和它可以说有血海深仇,纵是为恶有情可原,谯晗杀它报仇也不为过啊!”
宝儿自言自语道:“‘其母虽可诛,其子何其辜!’我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对自己所做的决定,却是有些后悔!”谯晗气愤地抛下一句话,便要拂袖而去。
祁昆见状急忙追过去,一把扯住谯晗的袖子,说道:“哎!谯晗,等等,你要去哪里?”
“自古巫仙不同路,道不同不相与谋!”谯晗回道。
“什么话呀!咱们这才刚下山,你们就急着拆伙啦!是不是?”祁昆一边说,一边紧紧抓着谯晗的衣袖不放。
“松手!”谯晗冷冷地说道。
“任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放的!”祁昆坚决地回道。
“你……”面对祁昆的死缠烂打,谯晗竟无言以对。
祁昆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谯晗,我不懂巫师和修士各自固守的‘大道’是什么,在我看来你和宝儿都没有错,甚至犀渠说的也没有错,但这些分歧不可以先放一放吗?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呀!”
“朋友?”谯晗不住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面色和缓了不少。
是呀!何为“正道”自古便是众说纷纭,各种争论不一而足。
可这些日子里悄悄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的友谊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的争辩,甚至可以说三个人中如果有谁面临着危险,其他人随时都愿意以命相护。
那些本就没有标准答案的天地至理又怎么能和这般生死与共的深情厚谊相比呢?
“祁昆,谢谢你!”谯晗不知为何冒出这样一句话,说着伸手把祁昆紧抓自己的手拨开,径自回宿营地去了。
经过一番折腾,天都已经快亮了。
几个人回到营地前,谯晗从包袱里掏出一把棕树皮,递给了祁昆。
祁昆问道:“你可别说这么晚到山上就是为了给我揭这几张树皮!”
“我只是觉得傍晚的行为太过鲁莽,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谯晗解释道。
“你也太见外了,要是今晚我们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了,还有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祁昆说着把东西接在手里,又补充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几个人都没有了睡意,大家聚在篝火前小憩。
祁昆用新剥的棕皮又编了一条绳索,谯晗则望着黎明的天空,用一种悲伤的曲调哼起了歌。
啊!伟大的日灵,
你的光辉照亮了大千世界,
为何也躲不开那遮天的乌云?
啊!伟大的神明,
你的力量创造了天地万物,
怎么却解不开这世间的伤情?
啊!问一声长空,
哪里有永恒的宇宙至理?
指引我走出思维的迷局!
啊!问一声清风,
什么是不变的人生真义?
帮助我摆脱人性的执迷!
…… ……
谯晗的歌声中充满了内心的迷茫和伤感,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作为一名年轻的修士要摆脱尘世感情的束缚何其艰难!
几个人在营地简单地吃了早饭,便趁着朦胧的晨光奔赴新的征程,出了熊耳山和牡山之间的山谷,三个人便踏上了神农部族的领地边缘。
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片高低错落的丘陵,上面长满了绿色的灌木和草丛,远远望去就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般,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他们来到了一条大河前。
谯晗说道:“这就是我们先前经过的伊水,而伊水对面的那座大山便是休与山了,它是苦山山脉的首座山,往东和伊水同向,能一直延伸到东海之滨!”
祁昆手搭凉棚观看,只见对面的大山上接云天、缠绕山岚雾霭,奇峰秀水、密林葱郁如海,不禁说道:“要翻过去,又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谯晗说道:“我们不是要翻过去,而是从它的西侧绕过去,这样虽然要绕一些远儿,但路要好走的多!”
中午时分,几个人已经从大山的西侧绕到了它的南麓。
他们站在山脚下居高远望,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平原上分布着井然有序的河道,就像一张巨大的渔网铺在了绿地上。
远在天际线的山脉从西边蜿蜒而来,远山如黛就像画卷中最恬淡的那一抹翠色。
祁昆是山里的孩子,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平原,不由得兴奋起来。
他停下驺吾,把手拢在嘴边对着远方高呼道:“帝都——我来啦!——”不久之后,从远方传来了响亮的回声。
宝儿在祁昆背后咯咯地笑着说道:“我们的祁昆大侠又要撒欢啦?”
祁昆也呵呵地笑起来,回道:“有点小激动,帝都确实与众不同,连河流都这么规矩!”
谯晗解释道:“这不是河流,是水渠,是神农部族的人民为了种植五谷,而在平原上挖掘的灌溉水道!”
祁昆更加惊奇了,问道:“这么大的工程得花多少人力啊?”
谯晗回道:“姜氏是万族共主,帝都更是天下的中心,人口源源不断地从各处汇聚而来,自然是不缺的!”
宝儿说道:“神农部族占据的这片中部大平原,幅员有千里之广,自古便土质肥沃、气候分明,自然条件得天独厚,相传‘神农’大神当年就是在这里现世,教民以稼穑之术的!”
一提到神农大神,祁昆又想到了那个牛首人身的雕像,透着野蛮粗狂的豪气,没想到种植五谷这样的精巧技艺竟也是他老人家传给人类的。
祁昆不由得赞叹道:“‘神农’大神还真是了不起啊!”
谯晗说道:“那是自然,大神‘神农’素怀仁爱,不忍见众生无食,便教民以稼穑秘术,使人类可以通过土地和自己的劳动获取食物,从而没有了后顾之忧,族群才得以繁育壮大,人民也感念大神恩泽,便尊其为‘地皇’,也就是‘大地上的王者’!”
几个人正在闲谈,祁昆突然看到不远的河水边,长满了一丛丛火红的夙条草,他十分欣喜地跳下驺吾,喜滋滋地砍下了一大掐。
宝儿问道:“干什么呢?像捡到宝贝似的!”
“还真是宝贝,这夙条可是制作箭矢的上好材料!”祁昆回道,“历儿山上也有,只是没有这么多!”
谯晗也下了坐骑,说道:“既这样,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时间也已经中午了!”
“哇啊……哇啊……”一声微弱的婴孩啼哭从山林深处传来。
大家马上警觉起来,祁昆小声说道:“难道又碰上什么怪兽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谯晗说道:“我们分头去看看,如果真有妖兽便为民除害!”说着便走进了休与山的密林中。
祁昆和宝儿对视了一下,俩人拨开夙条的茎秆,顺着水流方向在其间穿梭寻觅。
突然祁昆伸手挡住了前进的宝儿,嘘声道:“前面有东西,好像体型不大!”
宝儿睁大了眼睛,发现水流在前面转了一个弯,丛生的乱草挡住了视线,但仍能隐约感到那草叶的顶端在轻微的晃动,果然是有什么东西。
祁昆从腰里抽出短刀,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不明生物靠近,在一丈开外的时候,他猛然向前一扑,正好扑到了草丛后的东西,居然是个大活人。
在祁昆巨大惯性地冲击下,那人和他一起摔进了河里。
一个包裹凭空飞起,宝儿发出赤练,把包裹稳稳地收到了怀里。
“哇啊……哇啊……”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祁昆跌跌撞撞地把那人从水里拽上来,自嘲道:“一不留神就成了‘落汤鸡’!”
宝儿调侃道:“我看倒像只‘落水狗’!”
大家回到原地,谯晗此时也回来了。
祁昆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这个奇怪的陌生人,指着那一丛丛半人多高的夙条草,说道:“那有现成的帐幔,正好把衣服换上!”
好在正午的阳光不错,只一会儿功夫,这一身的湿气便蒸发殆尽了。
宝儿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年轻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带着个婴儿?”
年轻人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我叫‘义均’,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他只是我捡的一个弃婴!”
“那你到河边又是干什么?”祁昆问道。
“我……我只是随便走走……便走到了这里!”义均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这么说你是这平原上的居民?”谯晗问道。
“我怎么会是这些下等的杂姓族人,我可是炎城中的‘姜氏’后裔!”说到自己的出身,义均不禁又有了自信和神采。
“炎城在平原对面岷山山脉的南侧,距这里千里之遥,你随便走走怎么会走出这么远?”谯晗质疑道。
“我……我迷路了!”年轻人答道。
祁昆见他有气无力的,便掏出了一点儿干粮递给他。
这人就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一样,囫囵吞咽着手里的食物,时不时还被噎得“吭吭”地咳几声。
祁昆笑道:“看你这吃相,倒像个逃难的!”
那人闻言像被雷击了一样,扔了手里的食物,把手举到头上,喃喃道:“我不是逃兵,别抓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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