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这是买了个啥回来?

地里头的事儿柳鸷做的糙的很,去年特地种的粮食没死在天灾上反倒死在了虫害上,一年的收成落到屋里,就剩一堆怪模样的红薯勉强算个菜。

这样想着他只舍得掰下几片黄了的白菜叶子给人遮身,余的今晚还能加在野鸡汤饭里添个味儿。

天知道他当然不会不是个种地的料,说到底这都得怪他家那早死的晚没的祖宗们,没个是肯踏实在田地里挣活头的,一早都没根往那泥里伸,就别挑那上头歪了的桩。

人牙子提心吊胆的数了好几遍才数好了银钱,少了几个铜钱他也不好从板车上躺着的人身上捡。

柳鸷凶着脸问:“数好了?”

- 人牙子陪着笑脸:“大爷大爷!好了好了。”

“没多?”

人牙子没敢瞧他的脸,浑人有浑人的理,这浑人的话他一琢磨就自觉的从钱袋子里抓出了一小把铜钱:“多了这些。”

柳鸷上前一步又问:“替我数数还剩了多少个?”

人牙子闭了闭眼又睁开:“这就数……一、二、三……七个。”

柳鸷两腿叉开双手抱臂,冷眼怒视:“七个?”

这话歪的让人牙子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颤着手往前指,正当众人以为他这是要竖指怒骂反这夜叉的歪气时,却看他一个挥手谄媚道:“爷!还有多的嘞!”他好高兴的一个铜钱接一个铜钱的从钱袋子里往外掏,等掏到一百个时,才瞅着对面那夜叉交叉而放的手臂松了下来。

人牙子硬是在冷风飕飕的天气里憋出了一身的汗:“爷!您瞧瞧正正好多了一百个铜钱嘞。”

柳鸷把剩了的白菜扔进身后背着的筐里随口问了句:“可数好了?”

人牙子把一百枚铜钱恭恭敬敬的装进柳鸷扔来的钱袋子里,双手捧着给人递过去:“爷,您瞧瞧。”

柳鸷面无表情的接过,也没数个数直接就揣进了兜里:“他身上的衣裳都烂成开脚帕了不值个银钱,换你那板车给我才值当。”

说罢也没等那人牙子应成与不成,直接把锄头放在板车的最边上,捡起落在板车上的几枚铜钱大咧咧揣进衣兜里后,手上也没使啥力就轻轻松松的将人给推走了。

人牙子气的上牙打下牙吃口风都酸的牙根疼,可偏偏他忌柳鸷那瘆人的气势只敢在心里痛骂!刁民!简直就是一群刁民!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柳鸷推着板车焦急忙慌的往家里头赶,问就是肚子饿的受不住了,一路上有瞅着的村人只敢等他走远后偷摸的说几下嘴,问了跟他后头远远来着的人才晓得柳鸷这煞菩萨是给自个儿买了个能生娃娃的男婆娘。

哎哟哎哟,真是个有钱没地儿撒的,娶个前前后后都跟自己一样的婆娘,听到都笑人。

柳鸷的屋子跟村里人修的茅草房不一样,是从镇上花钱请人做的青砖瓦房,家里的物件跟他一个模子光棍儿一个啥也没多的,等推着人到了家他就傻眼了,他是脑子一热就做了浑事,他这是买了个啥啊?

买了个人!

说是还能生娃娃的……腿儿怕是瘸的……眼子蒙着多半儿是个瞎的……

这人要一琢磨啊,就会发现还不如不琢磨。

该往那儿放啊?要是个死的还好说顺手挖个坑的事,可这人不还能喘气嘛……好歹是个活的……

他瞅了眼板车上的人又瞅了眼板车,来来回回几遍心思不知是拐了多少个弯,最后一个灵光一闪就把人给推到柴房去了。

他是个讲究人,柴房就是柴房,灶房就是灶房,卧房就是卧房,堂屋就是堂屋,茅房就是茅房,还少了个啥?哎呦,这不有院墙嘛。村里光棍那么多婆娘那么少,真要是论起来还说不成是谁沾了便宜,谁瞅着了抬不起眼。

五脏庙,五脏庙,野鸡要在锅里头跳。

灶房里柳鸷利索的点起了灶火后,就从水缸里舀了好几大瓢水倒在锅里烧着,瓢一放就伸着手把昨个儿剩下的半只野鸡从墙上取了下来,“砰”的一声往菜板上一甩,拿了把大菜刀“哐哐哐”嘞越剁越响。

他饿狠了灶火就起的大,鸡肉往水里没下多久水就开了,他冷脸瞅着冒泡的大铁锅,心里头的火气好歹是消了些,视线也不自觉的往柴房那处晃荡。

淘米时他扣扣嗖嗖的比平时多舀了小半碗米,刚那碗满的冒尖儿的当然是他的口粮,至于那扣扣嗖嗖的一小碗,得了,是给那个拉回来的。

盆里的米淘着淘着他的想头就飘忽了,那还是前年闯着鬼了听到的一荤墙角,苍天可鉴!黄天厚土!他那可真是纯属小狸子遇到大耗子,惊不认耗,头回晓得汉子婆娘是这样个儿办事儿的。

火大锅烫不一会儿鸡肉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他把米倒了进去,瞅了会儿咕咕冒泡的汤,白乎乎的米儿……天知道他就是个穷苦命的菩萨心肠,他痛心疾首的到卧房里又抓了一把米,那米没洗就被他慌忙丢进锅里头去,反正这把米又不是给他吃的,洗洗?还费那事作甚?

会不会太干巴了?他寻思了会儿多加了瓢水进去,别提,他心里还是有点记挂着柴房里那人的,一颗大白菜几下就掰来洗净了,不急着下锅,装在筲箕里沥干就等着米和肉煮熟了倒下去小煮一会儿就能吃了。

趁着这个空儿柳鸷去了趟自个儿那充满了勤劳淳朴汉子味的卧房,利索的从衣柜的最底下翻了身最破最烂的冬衣出来,走出来时又想到了那人干干巴巴又血糊糊的嘴,干脆转了个角去灶房舀了小瓢水顺手给人带过去。

柴房里头萧羊正神志不清的躺在板车上难受的喘气儿,浑身都疼就没哪地儿是舒服的,板车上连谷草都没垫更别提是褥子了,自前个儿夜里被人牙子从那间关人的窝窝里面提出来后,他就再没下过板车,这会儿腰背腚腿儿是痛的又麻又酸胀。

眼睛不晓得是不是瞎了,那人牙头头一抓到人就要先将人眼给蒙上,不止是他,刚被关起来时他还听着旁边的几个人偷摸说话,才晓得一都是被捆了手脚蒙了眼睛的。

关在一处的估着有十好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还有个老是挨着他的小娃子,他挺稀罕那小娃子的,挨着的地儿总是比不挨着的地儿暖乎些,但那小娃子自十几个窝头被喂狗似的扔给他们一堆人疯抢后就不见了,他倒是想打听,但哪又能如他心愿?更何况里头一直有人瞅着,要是偷摸讲话被听着了那长鞭子立马就能甩过来打烂你一层皮。

他受不住没点儿甜头的疼,身子又和寻常人不一样,再加上鞭子不长眼,一甩过来没他的事儿也得挨上个几下,真是疼的人眼泪水直流,在遭了几次连带的打后他就偷偷摸摸的挪到了个角落,那地儿不易挨那鞭子的打,他就护着那地儿谁摸过来也不让急了还拿嘴子狠狠的去咬,摸过来的没个能咬的过他,没鞭子甩在他身上了,他靠着自个儿凶恨的嘴子久久的窝在那儿了。

渐渐的旁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被带走了,他的眼被蒙着日夜不分……不晓得是哪一日有人偷摸逃跑被抓了回来后,一人牙子当着剩下来的人的面生生把偷跑那人给活活打死了,他那时被那哭嚎打骂声惊吓恐惧的啥也不敢说,只哆哆嗦嗦的缩在角落里用红肿溃烂的双手死死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个声,不知过了多久被打的那人逐渐没声儿了,他扣着手几块不知是皮肉还是衣裳碎片的东西狠狠的甩到了他脸上,那几块东西在他颤抖的脸上慢悠悠的往下滑,留下了几长串温温热热带着腥臭味儿的痕迹。

柳鸷硬邦邦的走了进来,再硬邦邦的捏着萧羊的腮帮子,见人嘴张开了又硬邦邦的给人灌水。

喂牛也没这样喂的!萧羊不敢拒绝只能浑身颤抖的喝着直直灌进喉咙里的水,在急忙忙的勉强吞咽了几次后实在忍不住被呛得直干呕,鼻涕也跟流水似的哗哗往下躺。

柳鸷眉头一皱心道真难弄,又怕这人真被自个儿给弄来呛死了,手忙脚乱得托着人瘦削得背把人给扶起来半坐着顺气。

不想这一托就让他脸色一变,太瘦了,他手掌在人脊背上下试了一道,手过之处都是嶙峋的骨头。

隔着一层单薄发臭的外衣,买他那人的手掌传来的坚硬厚实的触感令萧羊难堪又恐惧,而随着那人粗大温热的手掌安抚似的在他脊背上来回刮拉了几次后,萧羊心中的难堪与恐惧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自见到这人柳鸷就没听见他说过一个字,又想着能哭嚎的那么大声跟在耳根子底下敲鼓打雷似的应不是个哑巴,既然来都来了,钱花都花了,俩人总该是要相互晓得点儿底细的。

“我姓柳,单名一个鸷字,家中就我一个。”

蒙住眼睛的布条还没摘,萧羊只能寻胡乱寻摸着声音的来处去瞅人,他虽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却是好的,自是晓得是这人将自己给买下了,还是……买来当婆娘的。

婆娘……

“萧羊……”他声音小的很还打着抖,一听就知道是被吓破了胆的。

柳鸷犯懒又烦躁,现个儿又不用喂他水还扶着人个什么劲儿?

还好他还晓得顾及着这人身上不知深浅厉害的伤,想了想就打算推着人躺下不至于一下松了手,让人刚来就给自己磕个恭敬的响。

[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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