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真相大白(5)

“国王当然应该有想法。”加西亚连忙插话说:“用语言触及到他的灵魂,他才会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得了吧你小子。”库尔班嘲讽说:“当初力劝国王多宠信匈奴夫人的是你,支持处置匈奴夫人的也是你。你的原则在哪儿?”

“识时务者为俊杰?”桑古伊眼见诸位扯来扯去没有一个扯在点子上的,几乎要气炸:“我倒要问你们这些高人,什么叫识时务者?不识时务又怎么样?难不成要弑君夺位吗?”

库尔班让本王“引以为戒”。这“引以为戒”是什么意思。陀阇迦独自回到寝宫,双手背后,眼神阴沉地来回踱步, 越发觉可疑:他们是不是在暗示本王……?呵呵呵呵呵。看来大宛贵族发动政变杀掉国王提起头颅去找汉人议和的这一招数,我楼兰贵族也跟着学会了哈。以后若再遇到外敌攻城,他们指不定要怎么样对付我了!

岂有此理!堂堂楼兰国王,本应该万人瞻仰,却沦落为王亲国戚的囊中玩物,简直是岂有此理!陀阇迦心里窝火,憋得难受迫切地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好好倾诉倾诉。找谁呢?

太后?不成。她只会变本加厉地指责本王的不是。这宫里还有几个人值得信任的?谁会真心聆听本王倾诉?有,有哇。陀阇迦很快想到自己那个宝贝女儿黎帕那,只有她了!

“咯咯咯咯咯!”陀阇迦来到寝宫门前就隐隐约约听见开心的嬉笑声,呵,听听,听听,这孩子在笑呢,笑得是如此开心看来身体已经痊愈很多了。他欣喜若狂地跑进去大声嚷嚷道:“孩子!你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呀?”

“难道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不可以笑吗?”黎帕那盘腿坐在床榻上摇头晃脑地说。“当然,当然。”陀阇迦走到床榻边,唯唯诺诺地附和道:“你是国王的孩子嘛想怎么样都可以。”“诶,尉屠耆呢?他没在这里陪你?”

“他说心里突然有些莫名不踏实,我让他回家看看。”黎帕那笑着笑着突然止住,死死地盯着陀阇迦的脸发问:“那你呢。”陀阇迦疑惑道,“我?”黎帕那顿时语出惊人:“你肯定不开心。”陀阇迦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黎帕那说我胡乱猜的,看来我猜对了,你真的不开心。

嘿。老话说父女连心果然一点也不假。知我者唯黎帕那。陀阇迦暗想着,说“是啊是啊孩子你说得太对了我确实非常不开心,孩子你可知道今日日......”他把今日阖宫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大发牢骚道:“他们居然敢公然威胁我,这是要学大宛人造反的预兆啊!你说我该怎么办。”“不至于吧。你想多了吧。”黎帕那的想法和陀阇迦截然不同:“他们的意思也许是劝你要以大宛之事引以为戒,多多为国人的安危考虑。”“你曲解得太夸张。”

“未必未必。”陀阇迦认为自己的怀疑并不是没可能:“我还是觉得多多提防较好。”

黎帕那笑道:“他们不敢的!”陀阇迦正色说:“不敢?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孩子你忘了我那次在阳关被绑走之事?”“我早就怀疑这个居心叵测的幕后主使就隐藏在王室成员之中。”

“父王,你可有听过一句话?所谓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黎帕那意味深长地说:“像桑古伊亲王,塔卡尔亲王这样成天叽哩哇啦磨嘴皮子的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像安归那样,心思多多又隐藏得深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陀阇迦坚持已见:“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可你见过患恐水症的嗷嗷乱叫的疯狗吗?真以为这世上只有不会叫的狗才咬人?我告诉你——疯狗咬人才咬得更厉害!”

“你那么肯定?”

“上次血书的事还不能说明问题?匈奴人逼迫我对付汉人,可是呢?那些个该杀千刀的旁系亲王居然还暗中帮着匈奴人来监视我!他们全都是疯狗!... ...”

“正午的日光,仿佛是块噀人,清味纤雅的饴糖,又恍若黏稠美味的酸梅汤,其色味繄人餍享,堪使人飨舌湎溺其中而不能自拔。我,唯喜将那自甘如蜜、丰沛鲜盈的正午日光想象成诸种令人可喜的美味肴馔,这是一种绚美如诗、清鲜如画的遐思。”

尉屠耆回到亲王宫邸的中途因无意间抬头望见湛蓝天空和灿烂日光,突然灵感触现,做了一首诗。“如果让黎帕那听见肯定骂我是馋猫。食了几块糖果,还食到诗里面去了。”

“父亲?”他回到宫邸路过庭院时看见童格罗迦坐在穹顶凉亭下面,吸着烟管,心事重重的模样。“噢,屠耆,你回来了。”童格罗迦抬头看见次子,脸色稍微放松。“公主身体如何?”

“她很好,放心吧。”尉屠耆边说边走进穹顶凉亭,“听闻国王召传你们进宫议事,议的什么事呀?”“还不是匈奴夫人指使其身边女官对公主下邪毒之事?”童格罗迦吞云吐雾道:“国王很恼火,所以召传众人进宫商议如何定罪。”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也都清楚——铁打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宛人挑衅汉人,汉人被惹得发飙了,生生屠灭轮台几千人,作为血腥的警告。现在西域东部诸国已经递交了降表,我们楼兰人也不可能再继续跟着匈奴人混。”

尉屠耆在父亲旁边坐下。“国王打算也向汉人递交降表?那么处置匈奴夫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童格罗迦说:“傻瓜。嫡系大王子就押在汉人手里,国王用得着写降表吗?”“现在问题恰恰出在楼兰人自己身上。”尉屠耆疑惑地问什么意思?童格罗迦告诉他:“毋寡死了。”尉屠耆当即大吃一惊道:“毋寡。就是那个大宛国王,死了?”童格罗迦说听闻汉军切断贵山城水源数月又用箭石轰开了城墙。身穿皮甲的汉军冒着横飞的箭石蜂涌漫过城壕,这贰师将军虽然是棒槌,拥有先进的武器,但要想一举攻破大宛国都仍是不易的。斯基泰族的男女老少皆崇武,举国拼死一斗,迸发出的力量还是很强的。最后还是钢制兵器帮助汉军占了上风。据说汉人的冶金水平高超,故而汉产兵器异常锋利坚韧以至战场上“胡兵五而当汉兵一”,大宛人终究抵挡不住,败下阵,汉兵虏获大宛名将煎靡,导致大宛士气崩溃。“塔卡尔亲王和诸位亲王企图借用此事力劝国王引以为戒。屠耆,你能明白吧?”

尉屠耆点了点头,说:“汉人打遍西域,楼兰人当然不能步大宛的后尘啊。那国王怎么说?”童格罗迦又吸了一口烟,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含糊道:“......劝归劝,国王也许不这么想。”“不可能。”尉屠耆睁大眼睛说:“我曾经和国王谈心,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楼兰这一万多口人成为刀下鬼。”“你先听我说完。”童格罗迦继续讲述大宛的战事———汉军攻破贵山城的外城后没有继续攻破中城就肆意烧杀掳掠。此刻大宛明显已被逼到了绝境!尽管中城已被加筑得非常坚厚,但目睹外城正在重演轮台之屠的大戏,惨状令中城内所有幸存者人心惶惶,到处都弥漫着末日将临的绝望气氛,大宛贵族便开始为之而动摇,谁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天?他们私下集会密谋:‘汉人攻打我大宛,全怪毋寡贪图金银财宝又不肯贩卖汗血宝马,截杀汉使所导致。如今汉人打到自家门前他居然还死扛着不肯投降,再这么打下去,我斯基泰族就得灭族了。怎么办?只有发动政变杀掉毋寡献出汗血宝马才能与汉军和解!’就这样大宛贵族为保命选择出卖自己的国王去做替罪羊。这一场弑君案好像也未引起变乱或毋寡亲族的反击,估计大宛王室内部有“贵人操纵政治”的迹象,权利越过国王足可一手遮天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尉屠耆知道国王秉性多疑,好猜忌,很快猜到了几分,果不其然,“我发现国王的脸色变得不太对,估计他很可能把旁系亲王的话... ...想歪了。其实这也合乎常理。”童格罗迦说:“哪个国王希望自己的大权被旁人瓜分?” “国王是担心大宛人使出这一招,恰好给楼兰人启发,对吧?”尉屠耆若有所思道:“以前不会的东西,现在学会了。国王危险了,”停顿片刻,“不过,父亲。楼兰的法律和大宛不同,我觉得那种事情不大可能发生。”

“你这么确定不大可能发生?”童格罗迦心事重重道:“别忘记上次国王在阳关被绑之事害得我硬着头皮摄政那么久!你也不是不知道楼兰王室从来是各怀鬼胎的污垢之地。”“不都过去多久了吗?”尉屠耆安慰道:“现在天塌下来也有国王撑着,你何必还耿耿于怀。”

“啊哟,我能不耿耿于怀吗。”童格罗迦苦笑几声,长长吸一口气:“我为我们这一家子担心,如果以后两个王子都回不来,我们父子三个估计要倒大霉了。”恰好漫步于林荫小道之中的安归路过穹顶凉亭无意听见父亲和弟弟这番话立马停下脚步,隐匿在树荫之间屏住呼吸偷听。“父亲你别胡思乱想。”尉屠耆可从来都不敢想象两个嫡系王子即自己的两个堂兄弟都客死异乡的情形,一个劲地劝解父亲放宽心:“王兄和王弟总会回来的。”

“咳,能回来就好。回不来的话。”童格罗迦沉思道:“国王也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两个没有优先继承权,至于匈奴夫人生的小王子嘛,血统不纯正,即位可能性不大。”

“父亲!你越说越离谱。”尉屠耆忍不住打岔说:“万一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这一家子觊觎王位呢。”“不是觊觎王位,”童格罗迦正色道:“万一两个嫡系王子回不来,烂摊子迟早会落在我们这一家子头上,因为整个楼兰王室只有我们这一家子和国王的血缘关系最近。”

“国王是我的亲兄弟,他什么秉性,我还不清楚么?”“安归干了那么多丑事,什么马车撞公主,阳关骗局,暗中委派流寇行刺的幕后指使,私自收容黑甲人等等,每一件都可以大逆不道之罪论处,国王为何如此宽容既往不咎?换做寻常人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难道只因为他是王室成员?亲侄子这么简单?”隐匿在树荫里的安归听到这倒吸一口冷气又听见尉屠耆这样说:“王兄的马车撞到黎帕那这事是我亲眼所见,不假。至于阳关设局绑走国王,暗中委派流寇行刺的幕后指使,私自收容黑甲人......这些事至今尚存诸多疑点,并未能说明幕后指使就一定是他。”

“屠耆啊,国王不是傻瓜。安归出生时天现异象的传闻,全国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果你是国王你会没有想法吗?”“再者楼兰国王这个宝座看着精致美观,坐上去就那么容易?我只是当一个摄政王,才坐那么几天,两腚被刺扎得够惨,更别说像国王这样长年累月坐着的,两腚都数不清楚被扎出了多少洞!”

“让开!让开!”旁系亲王正凑成一堆商议“要事”,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马蹄声和吼叫声,驱赶声等,他们挤到围栏前,好奇地向下俯视只见热合曼率领一支几十人的骑兵队伍风风火火地奔过。“怎么回事?”塔卡尔唤来三间房楼下的侍应询问:“守城都尉要去哪里?”

侍应回答:“听闻是抓捕那个与勾结匈奴夫人给天香长公主下邪毒的巫师,好像藏匿在南城区。”

“咣当!”热合曼抬起脚狠狠踹开小木屋的门,闯进入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书卷皮纸和瓶瓶罐罐等罪证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几张冷冷清清的桌椅。“好哇,让他跑了!”热合曼气得暴跳如雷,冲着骑兵喊道:“快给老子追!”

“本王很好奇。”陀阇迦探望完宝贝女儿来到阖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审被关押多日的朵哈。她跪在地上,头发散乱,皮肤上呈现多处淤青,脸孔肿胀,显然是遭遇过酷刑,嘴角边还残留着发黑的血迹。“前王后去世之后,”陀阇迦坐在王椅上死死盯着这个当年亲手将刚出生的公主拿到宫外遗弃的恶毒妇人许久,眼神阴沉晦暗:“这些年你在宫里的每一日,究竟是怎么过的?”

朵哈垂下眼皮,望着地毯上的繁复花纹,眼神木木的,“过得一日,算得一日吧。” “意思是得过且过喽?啊哈。”陀阇迦冷笑几声,手指轻轻叩着王椅扶手,“你肯定没有想过老天有眼,天香长公主会死里逃生,回来认祖归宗吧?”

“……”

“你不怕前王后的冤魂回来找你?”

“国王。匈奴夫人的背后靠山是乌维大单于,他恼怒匈奴夫人不得宠,也不满意前王后干涉楼兰的政务,草民实在不得不从。如果草民不顺从,那草民就得死。”

“所以呢,因为你不想死,所以本王的妻女就得生生搭上性命对吧?!”

“……”

“你到底有人心没有。”陀阇迦微微眯起眼睛,挺直腰身,“天香长公主回宫之后,你是怎么想的。你可意识到会有东窗事发的这一日?”

“我知道。我知道她回来了,所以一直躲着不敢见她,我很害怕看见她。”朵哈身体不住地颤抖,傻乎乎的模样,叙述说:“每到午夜我都会听见类似婴儿的啼哭声,而且那声音离着我似乎还很近。”

“每到午夜,就一如既往地响起了婴儿的哭声,尖锐刺耳的啼叫声,一阵一阵的传入我的耳朵使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于是有一次我不得不起床循着声音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哭声更大更响亮清晰,好似是从院子里传出的……我仔细听来,院子的每个角落、每片土地似乎都在哭泣……”

“我拿起铲子就开始铲土,很快就铲到了东西,我放下铲子,用手细细的扒开土看见一具很小的婴儿白骨呈现在眼前。”

“我还没晃过神来,那具小白骨忽然动了几下,我使劲揉揉双眼,没错,它是在动,紧接着它从土地里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它慢慢地向我爬过来,我只得一点一点的向后退。”

“大胆!”陀阇迦勃然大怒,猛拍扶手发出的一声吼打断了朵哈脑海深处的可怕回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为什么做这种噩梦?分明就是心存恶念,巴不得本王的骨血快点葬身于大漠!”“你助匈奴夫人作恶,品性败坏,本王岂能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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