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新王继位(6)波澜再起

美酒!色泽如宝石般璀璨夺目,轻嗅一口就能感受到那浓郁的果香以及那独特的胡杨木桶气息,每一口都让人如痴如醉……果然是美酒哇,美酒!

琥珀宫内所有的王族贵戚大臣官员们都看着坐在主位上顾着品尝美酒而完全无视跪在面前敬酒的侄子兼继子毗珈摩,偶尔扭头相互交换一下眼神、皆是颇为意味深长。

毗珈摩跪在地上,蓝眼睛瞪着伯父兼继父安归,双臂伸得直直地举着酒碗。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国王这是在故意“刁难”他,反正兰娜是已经意识到了,一边疼惜儿子的同时胸膛里也一边腾地升华起一股火气,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便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毗珈摩跪倒双膝疼痛,双臂酸得微微发抖但依然强忍,举着酒碗不落下。“哎哟,”安归这才抬起眼皮,装作方才看见,惊诧:“大侄子啊。许久未见,长高了不少啊。”说罢又看了看这个脸色阴沉怒目相向的奶团子,将矛头对准其母:“兰娜。你儿子真是和你一样长得精乖!”

“国王。”黎帕那统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毗珈摩给你敬酒呢。”

“好好好。”安归故作慢吞吞的伸手去接酒,岂料毗珈摩突然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手一松,酒碗掉落在地,飞溅琼浆玉液泼洒在安归那镶满宝石珠玉的精制王袍身上……

“呵——呵——呵!”穆茜尔怀里的蓝乐丝随即大笑起来,眼睛鼻子一起皱,模样很是可爱:““呵——呵——呵!”

当众颜面尽失再加上蓝乐丝这个犯冲的东西“幸灾乐祸”,安归顿时恼羞成怒,斥责毗珈摩:“大胆!你这么给我敬酒的吗?!”

“国王何必动肝火?”黎帕那一脸不屑地解围道:“他还太小,拿不稳也是正常的。不用斤斤计较。”“毗珈摩。敬完酒就起来吧。”

脸色阴沉的毗珈摩站起来,看也不看安归就走到生母兰娜身边去——呵呵!这态度,明显是冒犯国王还毫无悔意,明显是不服管教!

毗珈摩。你欠揍啊。

等等……

不行不行。不能揍。

恼怒归恼怒,安归知道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首先新王初继位嘛,必须在王族贵戚面前乃至在所有楼兰子民面前树立良好的国王兼父亲形象。更何况,还有黎帕那这个大保护伞罩着,确实确实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能?不敢?

难道就这样放纵他任意而为之!还没有车辙高就嚣张跋扈,目无尊长,不把国王放在眼里,等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西域诸国派来的使团已经进城,说是为楼兰新王敬献贺礼。”这时守城门的士兵进来禀告。安归只好暂且忘掉憋屈,率领王族贵戚大臣官员们一起去阖宫迎接诸国使团。

“且末使者觐见——”

“小宛使者觐见——”

“戎卢使者觐见——”

“扜弥使者觐见——”

“渠勒使者觐见……”

“我王听闻楼兰新王继位,特地送来厚礼庆贺,愿两国友谊长存。”且末长使首先向楼兰国王安归行礼,然后笑容满面地让随行使者抬上厚礼,“弥勒佛、药师佛和圣人。”

安归伸长脖子一看,原来是一座碧绿玉石雕像。弥勒佛站在莲花基座上吹笛子,一头神牛站在附近。药师佛坐在狮子身上,一个大胡子圣人则站在师佛的一侧,三个雕像都固定在一个底座上。刀工精致,栩栩如生。其名字就叫做“弥勒佛、药师佛和圣人。”

小宛使者送来的也是一座玉石雕像,名叫

“帕拉巴斯寺庙”,由稀有的象牙和名贵的天山云杉木经过打磨雕刻后,镶嵌而成。象牙雕刻和绘画遵循典型的西域风格,主体部分安装了佛陀的十个弟子,每个弟子都放在一个圆形的双莲花座位上。寺庙的檀香木底座上镶嵌着象牙板,背景是穿孔的象牙屏风,使用柱子分为三部分。远远望去,这个小小的寺庙焕发着绿莹莹的光泽,令人称赞。

车师使者送来的是一根象牙。这可不是一寻常的象牙,而是描绘佛陀生活场景的象牙。

象牙周身雕刻的四十三个小圆环中展示了佛陀的完整人生故事。它从下到上开始,场景被雕刻成圆形,圆形周围描绘了花卉爬行者。其尖端用三种不同的手印描绘佛陀,代表佛陀生活的重要场景。

“都是玉和象牙,没意思!看看我们皮山国的!”皮山使者拿出了一座金光闪闪的黄金大象雕像,这大象背上坐着两个手拿笛子的举止优雅的贵族,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朵花。

“尊贵的楼兰国王。这是我们戎卢国送来的礼物。”轮到戎卢使者献礼,他拿出了一个浅绿色八角形盒子。盖子上镶嵌着各种五颜六色宝石和花卉装饰形式排列的金线。盒子的侧壁由八角形排列的小牌匾制成。

打开盒子,里面盛着一只挂满具有金环的红玉髓小鸟。许多小金圆球固定在金环内,此外还一条小金链子附在上面。

“布罗德里克觐见楼兰国王。”焉耆使者携妻子上前给安归行礼,然后送上一支弯弯花茎形状,镶嵌着金色边框的钻石和红宝石的白色玉柄。安归问这是何物?他解释说这玉柄是匕首的一部分,在焉耆,带有这种雕刻玉柄的匕首常常在皇室和贵族之间佩戴并交换。

“呵呵,焉耆王如此有诚意,本王就收下了。”安归高兴地说着,殊不知此刻在大理石台阶下的人群里,正有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焉耆使者布罗德里克旁边的女人脖颈上的项链,那眼神儿……古怪难懂。令楼兰王室始料未及的是......正因为这场声势浩大的献礼,让发生在多年前的那一桩本已平息的旧案再次被翻及。

“啊。亲王。你没看错?你确定?”管家卡姆登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回到宫邸就无法安坐的焦躁不安的乌拉卡。

“没有!我可以肯定,那个焉耆女人脖子上戴着的就是当年失窃的首饰之一!”乌拉卡蓦地转过身,神情激动地说。

“怎么会这样呢?”

“傻子。你还想不明白?我们被焉耆人骗了!被骗了!”乌拉卡大发雷霆道:“焉耆人耍诈,私吞了我的首饰!!”

入夜。月光清冷。

窗外一片银灰色的天空,没有云,也没有星星。

黎帕那来到毗珈摩的卧房,看见兰娜面向着门坐在床榻边上。发呆。小奶团子翻身背对着母亲一动不动。吾日耶提给他盖好被子。

咳咳。这对母子有点背道而驰的意味儿。

“他睡着了。”黎帕那走到她旁边轻声询问。兰娜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打从王宫回来,黎帕那就看出他们母子两各有心事,相互没说过一句话。用晚膳时毗珈摩闷头闷脑只顾啃着肥美的大肉骨头,还吃面包和羊肉抓饭,兰娜则细心地给弟妹喂食,用丝绢擦拭其小嘴边的油腻。“毗珈摩,吃点蔬菜。”黎帕那往他盘子里舀了一大勺炖煮得软烂的菜羹,他也听话地全都吃掉了。

临睡前兰娜让吾日耶提看看这小子的膝盖并涂点药,他冷冷地说不用,膝盖不痛,就翻身睡去。

“这孩子最近脾气变得特别野,说什么也不听。”兰娜无可奈何道:“也不知道像谁。”

“王妃你最近脾气也不好啊。”吾日耶提叹一口气:“动不动就冲着王子发火。”

“你这是干什么。兰娜。”黎帕那长长地吁一口气:“你住在公主府里面,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呢。还能有什么不顺心的,犯得着和一个小孩子发火?他才四岁。”

“黎帕那!黎帕那!不好了!”艾葳蕤急急忙忙跑进来:“出大事了。”

黎帕那回头看她:“有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陀阇迦王在世时,那个乌拉卡亲王家中失窃的事。”

“哦,”黎帕那想起这事,惊诧地问:“为何突然提这事?”

艾葳蕤咽一口唾沫,本想方才在外面听到的消息告诉主子,但瞅了一眼床榻上已经睡熟的王子,只好改口:“王子睡了。我们还是出去说。”

黎帕那于是离开兰娜母子,在返回自己卧房的路上,听艾葳蕤说:“……当年那批丢失的珠宝,焉耆人归还了一批假的,最珍贵的红宝石还没下落,陀阇迦王为息事宁人就找来粟特工匠仿照了一枚以假乱真的才糊弄过去。是不是这样?”

“难道被亲王发现了?”黎帕那顿时心里一咯噔!本以为这件事过去多年已经彻底瞒过去了,没想到……咳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是。”艾葳蕤说:“听闻乌拉卡亲王方才在阖宫认出了他当年丢失的珠宝,就戴在焉耆使者布罗德里克妻子的脖子上!”

“噢。你说你在那个焉耆使者妻子的脖子上发现了当年失窃的珠宝?”安归看着连夜进宫禀告的乌拉卡亲王,很是惊讶。由于这件失窃案发生在伯父陀阇迦王在位时期,还是旁系王子的他知道的内幕并不多,只略有耳闻陀阇迦王找到并归还了亲王的传家红宝石。

“没错。”乌拉卡非常肯定:“那就是我当年失窃的珠宝之一!”

“本王听闻亲王你当年丢失了三百盎的珠宝,”安归捏着下巴,沉思道:“可后来陀阇迦王只找回了一颗传家红宝石呢。”

“那是因为我和陀阇迦王说过那颗红宝石至关重要,就算不能将珠宝全部追回,最起码也得找到那颗红宝石。”

这件事发生在好几年前,如今陀阇迦王离世已久,要翻查起来恐怕不太容易。安归思来想去,突然灵光一闪:对呀……国相。当年他好像也参与查办这件事了。“快,速速召传国相进宫!本王有话要问。”

“国王传我进宫?”古里甲深夜未眠,坐在桌前挑灯夜读书写孜孜不倦,听到侍卫带来消息,疑惑不解:“又什么急事?”

“嗨,国相大人,你还不知道?要出大事了!”

“到底什么事?说清楚。”

“你还记不记得陀阇迦王在位时,乌拉卡亲王家中被焉耆人盗走三百盎珠宝?”

那件事。莫非亲王发现了什么。古里甲心里一咯噔,手差点将笔抖落在地……

“国相。”安归见到他,劈头就问:“当年你也协助查办乌拉卡亲王家中被盗的那件事了吧。说说给本王听听。”

古里甲叹了一口气:“窃贼巴尔扎尼趁着亲王不在家盗窃以后跑回焉耆老家躲藏,老臣奉陀阇迦王之命,携带文书出使焉耆,很快就抓到了他,他一开始还抵赖不肯交出珠宝,焉耆王命人用刑,他才不得不交……”

“后来呢。”

“他交出了八成的珠宝。焉耆人决定一个月后举行归还仪式,届时楼兰直接派人过来拿回珠宝。可当老臣二度率领使团来到焉耆,由焉耆王特派官员把珠宝摆在桌上供楼兰宫廷御用首席珠宝匠检查,却发现那堆归还的珠宝竟然大多是一堆赝品……”

“赝品。”安归听到这里,越来越觉得蹊跷,“偷去是真的,归还回来是假的,这不明摆着是焉耆人耍鬼把戏愚弄我们楼兰人!?陀阇迦王当时为什么不追究?!”

“焉耆人硬一口咬定那就是巴尔扎尼归还的珠宝……”

“这种鬼话。你们也相信了?”

“焉耆人给出的说法多变,一会儿说巴尔扎尼藏着珠宝,一会儿又说他把珠宝卖了,被逼无奈才找了一堆假的充数……”古里甲没说完,发怒的安归蓦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陀阇迦王啊,我的伯父!真是糊涂透顶了!留下两个漏洞让焉耆人钻。”“第一,根本不该答应焉耆人什么一个月后交还仪式,第二,当时发现交还一堆赝品就应该及时向焉耆追责!”

“这件事不能全怪前王。你还太年轻。以为追责那么容易呢?楼兰单单和一个精绝交恶已经让前王力不从心……实在不便再和第二个友邦国翻脸。”

“国相!你是软蛋懦夫吗!”安归怒不可遏道:“几年前焉耆人把赝品归还楼兰,几年后焉耆贵妇却戴着看上去似乎与亲王原先一模一样的珠宝首饰,这不是焉耆人在羞辱楼兰人吗!”“前王能忍不代表本王能忍!”

“来人!”安归又唤来侍卫:“快去驿站把焉耆使者带过来。”

布罗德里克再次来到阖宫时,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安归一人坐在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

他弯腰行礼:“国王陛下深夜传我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突然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几年前楼兰发现了一件失窃案,不知贵使可曾听说?那个窃贼就是你们焉耆人。”

“噢……”布罗德里克想了想,“我确有耳闻。”

“当时焉耆王既然找到珠宝,为何不立刻交付,而是要拖延一个月呢。”安归的蓝眼珠死死盯着布罗德里克。“他在想什么呢。”

“这。”布罗德里克语塞:“我不清楚。”

安归冷笑一声:“过去一个月后,焉耆王交出珠宝居然是赝品。真品又到哪去了呢。”

“这……”

“贵使。”安归的目光变得阴沉:“你还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实话吗?”

布罗德里克心想莫非楼兰王怀疑自己牵涉其中,辩称:“我并非查案官员,故而不知晓其中的内幕细节。”

“尊夫人脖颈上的项链哪来的。”

“她花钱在集市上买的。”

“和谁买的。”

“无名小贩……”

“是吗。可今日乌拉卡亲王认出那就是他当年失窃的珠宝之一。听闻贵使作何解释。”

“这。这怎么可能。”布罗德里克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把项链取来,本王让乌拉卡亲王过来辨认!”

布罗德里克只好回驿站,从妻子脖颈上取下项链再返回,安归让乌拉卡过来辨认。

“国王!这就是我的项链,”乌拉卡看见项链图案中隐藏的家纹,神色激动:“是被巴尔扎尼窃走的珠宝之一!”

布罗德里克顿时脸色大变,意识到情况不妙。“你为什么让尊夫人带着这项链来到楼兰觐见本王?”安归蓦地一拍王椅扶手,厉声质问他:“是存心羞辱楼兰羞辱本王不成?!”

“绝无此意!请国王明鉴!”布罗德里克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现在答案非常明了。”安归站起来缓缓走下台阶,说:“焉耆王那个老东西故意拖延一个月交付其实就是为私吞那批珠宝。他用一堆赝品想糊弄楼兰人,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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