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的意思……。”古里甲正要开口,“大将军,都尉。”几个侍卫闯进侍医苑得意洋洋地嚷嚷道:“抓到红宝石的主人了。嘿嘿嘿。你们肯定想不到。”
笺摩那忙问:“抓到了?在哪儿?”侍卫说已经押到侍医苑外面,等候大将军处置。
“什么?依丽哈姆被侍卫抓走了?”海珑麟惊骇地看着奈茜拜,“怎么回事?”奈茜拜神情复杂地说太后和摄政王等人在那个装着请柬的皮袋子发现了一颗红宝石,侍卫查找后发现是依丽哈姆掉落的。
“奈茜拜。”海珑麟双手紧紧救助她的肩膀,那双因为布满血红而略显得沃红的眼睛如猎人盯住猎物般紧紧盯住对方。“我让你写请柬,然后装在皮袋子里拿去驿站。你怎么把依丽哈姆的宝石混在里面?!!”
奈茜拜分辩道:“公主,公主,我不知道啊,我装请柬时候,里面并没有宝石啊。”
“你还撒谎!!”海珑麟气炸了,俊俏的脸庞由粉红变成苍白,嘴唇变得铁青一股慑怒之气使她的美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红宝石到底怎么进去的?”“这就是疑点啊。”奈茜拜镇定地说:“请柬的事情只有你和我两个知道,依丽哈姆即便掉落宝石也不可能掉在皮袋子里。”
嗯?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你肯定她不知道。”海珑麟神态渐渐趋于冷静,语调亦缓和。“我敢对天发誓。”奈茜拜高举着手信誓旦旦地说。“我把皮袋子拿去驿站的时候里面绝对没有宝石。”
海珑麟这边百思不得其解,修眉紧皱:“到底怎么回事。宝石什么时候跑进去的?”侍医苑那边笺摩那,热合曼,尉屠耆,古里甲和苏罗漓五人走出门果然看见五六个侍卫押着一个挣扎的褐发绿眼的女子站在外面,瓮声瓮气道:“就是这个婆娘掉落的宝石!”苏罗漓看见这个女子就知道不是那日偷偷往驿站送皮袋子的那个,尉屠耆首先询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
女子神情慌乱,不敢抬起眼皮看人,语无伦次地回答:“回。回王子。我叫依丽哈姆,是......”话到这里卡壳没往下说。“这婆娘是凤卿公主寝宫的人。”侍卫气冲冲地说:“她死到临头还谎话连篇,说什么不知道宝石掉在哪里!”
“王子,大将军,饶命啊,”依丽哈姆听到“死到临头”四个字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告饶:“宝石是我弄丢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南城区的驿站。”
闹了半天竟然是她?她疯了吗?“啪”笺摩那觉得脑门眩晕,狠狠拍两拍,努力使自己清醒。“糟糕糟糕糟糕”
“如果是真的,麻烦了。”古里甲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回去和太后和摄政王交代?”“死婆娘,你给老子乖乖交代,”热合曼冲到依丽哈姆面前吼声如雷,“那些请柬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热合曼吼道:“不要以为自己在公主寝宫做事,就可以为所欲为!”“都尉。”苏罗漓阻止了热合曼,心平气和道:“她也许真的不知道。再说在侍医苑这种地方审问也不合适。”
笺摩那挥挥手,命令侍卫:“先把她押下去。”古里甲站在原地目送侍卫押着那个叫依丽哈姆的侍女远去又耐不住好奇扭头问苏罗漓:“你确定她真的不知道?”
“我确定。”苏罗漓靠在门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请柬上还存在第三个疑点。”
笺摩那忙问:“是什么?”苏罗漓让他们重新回房里观察请柬。“但凡写过字的人都知道,墨汁在牛皮羊皮上时日长了颜色会变淡。可是这些请柬上的墨迹还很深,说明是才刚刚写上去不久就拿去南城区的驿站寄存。”
“可是那个纳吉布却说皮袋子存放在驿站已经很长时间。”古里甲睁大眼睛,光火道:“啊!难道他在撒谎!!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尉屠耆意味深长地问:“如果他供出幕后指使的人真是海珑麟呢?”
古里甲说:“与是与否,只能让太后来做决断。”
苏罗漓想起自己跟随蒂亚妲去南城区驿站时的场景,当时安归的侍妾蒂亚妲躲在驿站门边盯着凤卿公主的侍女,自己则躲在附近的红柳树后盯着蒂亚妲。没过多久便看见凤卿公主的侍女从驿站走出来,蒂亚妲走进了驿站。他问笺摩那:“驿站侍应说话时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例如说眼睛往上看,摸后脑勺或摸鼻子之类?”
热合曼脑子里激灵立马抢在笺摩那之前回答“有有有。”“首席侍医你怎么知道?”苏罗漓说那就是一个人撒谎时的惯有神情,自己观察过一百个人,绝对准确。
“什么也不用说了。”热合曼拔出腰间的配刀,不耐烦道:“弟兄们马上去南城区把那个叫做纳吉布的小子抓起来审问!”
“抓可以。”古里甲好言提醒道:“但是动静千万别闹得太大。”热合曼问缘故。
古里甲说别要忘了那些口吐狂言自以为是的龟兹人,就住在南城区的驿站还没走呢。“差点忘了。公主怎么偏偏选南城区的驿站来闹?明摆着添乱吗。”热合曼将佩刀插回鞘漓,悻悻然道。
“添乱。”尉屠耆冷冷地说:“岂止是添乱。”
吐火罗人的茶铺和粟特人截然不同。楼兰国都内成片的土黄色建筑中,色彩鲜明的茶铺相当容易跃入视线,以蓝绿色为主,白色勾线形成美丽而有韵律的敞廊。沿着木楼梯踏入二楼,分为里间和敞廊,里间靠墙地方有三张巨大的铺着厚厚毛毯的床榻,茶客进门就会习惯地脱鞋并选择一个自己心仪的位置落定。品茶吃馕、唠家长里短、口口相传。在茶铺的各个角落里,三三两两的茶客低声谈笑,彼此间相依而坐却又互不干扰,而负责倒茶的侍应不停地穿梭其中。茶客慢条斯理地掰下一块馕放在奶茶里轻轻蘸一下,心满意足地吃着吸满茶奶渍后变得软软香香的馕。或许就是一顿美味的早膳或午膳。敞廊则摆放着西域风格的胡桌和胡凳,可以欣赏到熙熙攘攘的繁华街景。
“汉朝那个贰师将军李广利第二次远征大宛,好像没有经过楼兰呢”衣着朴素的龟兹人聚集在敞廊上边喝茶边议论。“嘿嘿,这小子经过第一次教训变聪明了。”
原来李广利再征大宛,已不是第一次的情况可比。二十几万大军和数万运送辎重的民夫浩浩荡荡在西域大漠沙漠中行进好像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李广利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未走前次经楼兰的老路,而是绕道牢兰海以北抵达了轮台国。
据说早在出发前武帝就下令:轮台!弹丸小国竟敢效大宛,郁成,公然截杀汉使与大汉为敌!夷平其城邑,屠尽其男女让西域各国知道天朝的威严!
胡达拜尔迪一只手托着脸,六神无主道:“我昨日听驿站的侍应说轮台被汉人灭国了。”此话一出,众使者们惊吓道:“当真?”胡达拜尔迪蓦地拍桌,满脸厌烦,“所以老子最烦卷进汉人和匈奴人的纷争里面搞得左右不是人。”
“最烦的应该是国王才对吧。”
胡达拜尔迪悻悻然地说据闻当时李广利的大军突然出现在轮台城下,轮台王尚未作出任何防御准备。等他得到禀报时想关城门都来不及了。汉军前锋已像潮水一样涌进城内,挥军屠掠了全城。不到两日,轮台数万人口即被屠戳一尽。城内能够被带走的粮食细软全为汉军所得其余房屋财产被付之一炬……从此西域再也没有“轮台”这个国家了。
“都尉,都尉,卑职是冤枉的呀!”
“呸!你敢在太后和摄政王面前扯谎,光是这一点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快跟老子进宫把事情说清楚!”
“是是是,卑职贪财,贪财……卑职一时财迷心窍……”
“财迷心窍,我看你是活腻了你!”突然听见大街上掀起喧哗和异常骚动,龟兹使者惊奇地说发生什么事,纷纷把头探出敞廊,看见驿站侍应纳吉布被十几个气势汹汹的楼兰士兵五花大绑着押往东城区的王宫方向。街上行走的男女老少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好奇地观望着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哟哟哟,那个不是楼兰国都的守城都尉吗?”“兴师动众干嘛呢?”
“太后。太后。”依丽哈姆被卫兵押到太后寝宫,跪在大理石地板上,满脸惊惶地看着坐在地台上,闭着眼睛,手拿金鞭把玩的太后,吓得结结巴巴:“我是冤枉的。我真不知道请柬的事。”
“请柬你不知道,”老妇人闭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话:“那宝石你总该知道吧。”
“宝石……宝石是我不小心弄丢的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城区的驿站。”
“你是在公主寝宫做事的人吧。”
依丽哈姆点头回答说是,老妇人又问:“本后再问你。”“公主最近在做些什么。”
“公主她,她没做什么,就是每日读些书或则在院子里摆弄摆弄花草或则到处走走。”
“大胆奴婢,你还想撒谎!”老妇人睁开眼睛,拍案怒吼道:“还想继续替她隐瞒,本后绝不轻饶你!”“太后。”侍卫押着纳吉布闯进来,弯腰行抚胸里禀告:“卑职等把刁民抓来了!”
老妇人喝道:“跪下!”纳吉布眼见堂堂一国太后当众大发雷霆,双腿一软跪在地板上。“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本后面前胡言乱语?”
“我,我,”纳吉布心脏咚咚咚越跳越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妇人拍着桌面冷笑道:“真以为本后老糊涂了,这么容易糊弄?”“请柬上没有国印,三十五国的国王会相信吗?纯粹是把国事当儿戏!你们可知道欺骗本后的下场是什么?”
“太后,”纳吉布吓得冷汗直冒,知道请柬的事已经穿帮无法再隐瞒只好乖乖坦白:“卑职知罪,卑职知罪,卑职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全是凤卿公主遣身边人送贿赂让卑职照办......”“大胆!”老妇人听到“贿赂”一词越发火上加油,吼声如雷:“你可知道这些请柬一旦发送出去的后果?不仅仅楼兰王室成为臣民的笑柄,还会沦为西域诸国的笑柄!!”
“真是太可怕了。轮台被汉军夷平,沿途各国无不恐惧。那些原来已经效仿轮台接纳匈奴使节的纷纷反水,驱逐匈奴人。等汉军到达时既派出迎宾队伍远远迎出数里之外又对汉军需要的粮食和饮水更是主动供给。”
尉屠耆离开楼兰王宫回到西城区的一路上屡屡听见汉军屠灭轮台国的消息,“汉人这次攻打大宛是胜券在握喽。”尉屠耆走到巴赛木府邸门前,看门人莫森正和一群男女街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难说。”“大宛和郁成的骑兵没那么容易对付。”
午后烈日当空直照,路旁的沙土现出胆怯的光亮。小草也像经受不住太阳的炙烤,慢慢地垂下了叶子。连蜜蜂都只敢贴着树荫处飞好像怕日光伤了自己的翅膀。只有水塘里的鱼儿不怕热,在依岸旁树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
尉屠耆掏出丝绢擦擦脸上的汗珠,来到庭院看见陀阇迦双手托着脸坐在树荫下心事重重的模样,“你回来了。”“宫里的事搞清楚了吧。”
“我在外面听到消息说远征大宛的汉军屠灭轮台之事。”尉屠耆忧心忡忡,他觉得灭国比假请柬可怕得多。“这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陀阇迦六神无主道:“当心吧。楼兰人不会有这样的灾难。”“西域从来都是汉人和匈奴人的囊中之物。”尉屠耆面无表情地说:“匈奴人灭国的方式是掳到漠北为奴,汉人灭国的方式是全部杀光,横竖都是死,你愿意哪个?”“我哪个都不愿意!”陀阇迦一拳打在矮桌上,狠狠地说。“所以当初我才告诉汉朝皇帝,我夹在汉朝和匈奴之间除了两边讨好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
“话说回来这次幸好我落在汉人手里,汉朝皇帝也算通情达理。否则如果是落在詹师庐那个嗜血好杀的东西手里,回不回得来还真不好说。”陀阇迦顿了顿,望着尉屠耆:“说说宫里的事情。到底怎么了。”
“我真不知道什么开口。”尉屠耆难以启齿……
烛台上的亮光在上下跃动、忽明忽暗,一会儿缩小成一个小火花,一会儿又变大成一团明亮的黄色火焰。烛光照亮桌子上摆放的那张黎帕那的画像,画像上的姑娘头戴珠花梳着一条美丽的大辫子。美丽脸庞洋溢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前方,脸上充满了期待。
“烛光幽幽,疏而密,摇曳在眼里;牢兰海畔的姑娘啊黎帕那,你的红妆已斑驳,冷冷清清;夜风吹拂那件红嫁衣,恍若你曾经的吟唱在耳边响起……”紫袍人痴痴地捧起画像轻轻抚摸姑娘的脸蛋,脑子里想象着指尖的触感该是多么白嫩柔滑?
“主上。”黑影来到紫袍人身后,弯腰毕恭毕敬地行抚胸礼。“陀阇迦还躲在西城区那里?”紫袍人头也不回地问。“是啊。”黑影点点头:“据线报说他的日子过得很安逸呢。”
“安逸?”
“每天吃吃喝喝,然后就是看书再然后就是和粟特女下棋,谈心可谓其乐融融呢。”“这老东西。贪图享乐,不问政事。”紫袍人悻悻然地自言自语:“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复位。”黑影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紫袍人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黑影:“最近宫里什么状况。”“嗨,”黑影走到紫袍人身后告知假请柬之事:“其实是海珑麟在报复安归......弄得王宫鸡犬不宁,太后现在在审呢。”
“......”
黑影问:“主上,陀阇迦的事情怎么办?”“嗯。先不办了。”紫袍人把黎帕那的画像轻轻地放在台面上,轻轻地,似乎是担心自己动作稍微重了一点儿,会害得画中美女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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