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发现,极大改善了两人的生活。
水池弄好后,齐山又做出两张竹床。都不太大,但足够一个人睡下。编张草席铺在最下层,再垫床棉被,睡着也软和。
干净衣裳也有地方放——齐山用竹筒拼出两个简易的无盖箱子,上面用草席一遮,再也不必全堆在床头。
除此之外,山洞里还多出几个竹筒和竹片搭建的架子,碗筷、油盐酱醋瓶子也有归处。石墩子都换成小竹凳,轻便又舒适,坐上去一点儿也不觉得凉。洞口安上竹门,虽然开关不是十分顺畅,但能挡挡风,夜里不至于抵着头吹。
洞外也有大变化。
驴棚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搭好,四四方方的,比齐山还高出一两尺,四周都用竹子和木头围着,只在正面留出门。
旁边还搭了间更小的棚子,是做茅房用的。虽然小,但费的时间和精力却是最多。得先挖出足够大的深坑,再才搭棚,最后还要砍树裁木板铺到地上,着实不容易。
日子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枫树叶子每天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不知不觉几近落光。水管时不时被堵上,烦得两人又去砍回些竹子,劈开后拿草绳绑在上面充当盖子,总算不用频繁疏通管道。
一场持续两三日的绵绵雨过后,天更冷了些。太阳很少露面,放眼望去总是灰蒙蒙一片,风也呼呼地吹,冬日的气氛愈发明显。
今天难得见到几缕阳光,但溪水依然冰凉。谢知云抱着陶罐到小池边接满水,赶紧跑回去倒进锅里。蹲在灶前加把柴,顺便把手烤暖和。
这一会儿功夫,水已经温温热,用来淘米洗菜正合适。
他们早上吃得简单,一般都是稀粥就着饼子。这段时间总看着齐山做饭,谢知云或多或少也学了点儿。就是慢些,火候也掌握不合适,但熬个粥、做做准备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先舀出些水倒进陶罐,把米淘干净。又切下两指厚的一圈南瓜,小心削去外层的粗皮,然后洗好切成小块,一并装进陶罐。架到火堆上煨着,待会儿就能喝热乎乎的南瓜粥。
接着切一把粗细不均的萝卜丝装进汤盆,往里舀一碗面粉,再打两个鸡蛋进去。加一点点水就搅合两下,如此重复多次,到感觉差不多便停下。等齐山回来,试试浓稠,调个味,就可以开始摊薄饼子。
担心面糊里落灰,谢知云拿盘子扣在上头,顺手把灶台和砧板擦干净。南瓜还剩大半,萝卜也只切一截,重新装进竹筐里靠墙放好,还能再吃几顿。
这些都是前两天下山,在河源村买回来的。途中果然有见过他们的人问起投奔二姨的事儿,齐山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一说,还把他的路引掏出来看。谢知云再在旁边哭几声,就没什么人质疑。
听说他们要拿钱买菜,更不会为难,巴不得多要些。因此十分顺利地换到不少白菜、萝卜、南瓜等,还有鸡蛋、米面也添置了一些。
洞里还煨着粥,得看着火。谢知云没在外边等人,把削落在木板上的瓜皮端起,快步走进去。
洞口有个竹笼,谢知云把瓜皮倒进去,往后退几步,两只灰毛竹鸡才慢悠悠挪过来啄着吃。
齐山在竹林挖了好几个陷阱,每天早起都去瞧一眼。但这事儿太讲究运气,这么多天也才逮到两只。因个头不大,吃不上嘴,就先关着。
它们吃得欢,看着没什么毛病,谢知云没再管,径直走到火堆旁坐下。
粥还没煮开,谢知云也不急,拿过一旁的枯草慢慢编着。山洞很大,他想弄几张草帘,把他和齐山睡觉以及外侧烤火的地方做下隔断,这样要换衣裳、擦洗身子都方便些。
他刚学会,手法还不够熟练,但好在空闲多,齐山晚上也会帮忙,这已经是最后一块,弄完就可以拴绳子挂上。
陶罐里咕嘟咕嘟冒泡时,出去放驴的齐山终于回来。
他刚到洞口就扬起手里的竹鸡,“又逮到一只,今儿可以炖汤喝了!”
一晃有好几日没吃肉,想到鲜浓的鸡汤,谢知云不免也觉着高兴,笑弯了一双眼睛,“等晚上吧。早上我熬了粥,面糊也和了,不过没调味,你看看要怎么弄。”
“行,我这就去。”齐山把竹鸡塞进笼子,起身往外走。
“先洗手!”
齐山应了声,到外头拿竹筒舀出锅里的热水认认真真洗了手。刚准备在衣角上蹭蹭,又倏地顿住,最后从衣袖里掏出方白棉帕一点点擦干。
把皱巴巴的棉布展开叠整齐,重新塞进衣袖,齐山突然笑了。他以前糙惯了,在外做苦力哪儿有时间顾及这些,放饭的时候生怕跑慢没得吃。汗流到眼睛里,才扯起衣角胡乱抹两下,从没用过什么手帕。
手里这条还是谢知云用裁完洗脸刷碗的帕子之后,剩下的棉布做的。只是收下边,一点儿花都没绣。但齐山依旧喜欢得紧,要不是谢知云会不高兴,他还舍不得用呢。
把自己拾掇干净,齐山立马开始烧油摊鸡蛋饼。
面糊调得稀,沿锅边淋一圈,几个眨眼间便能掀起薄薄一层饼。再用筷子卷成卷儿码在盘子上,等会儿可以直接夹着吃。
换下来的石墩子没扔,两块凑到一起,往上铺张竹笆,勉强当桌子使。
满满一盘卷饼放在“桌”上,两人各端一碗黄澄澄的稀粥在手里,坐火堆边吃着。
齐山:“今儿天好,我就不做别的了,先多砍些柴火回来。省得哪天落雪,就难弄了。”
天越来越冷,每天少不得烧柴,是要早早备着。
谢知云点点头,不自觉加快喝粥的速度,“嗯,我和你一起。”
留他一个也不放心,齐山自是应好。
附近树林里的枯枝每天都在捡,并不太多,两人带上背篓和竹筐走得远些。
树林里蛛网多,稍不注意就撞得满头满脸都是。齐山拿着根树枝上下挥舞,在前面开路,看见枯枝就顺手捡起来,夹在胳肢窝下。实在拿不下,才堆在地上,等回来再带上。
如此钻一会儿,终于找到片比较开阔的树林。
齐山把背篓扔到地上,抽出柴刀拿在手里,“就这儿吧,我去砍柴,你别走远了。”
谢知云忙着捡枯枝,头也不抬地叮嘱:“那你当心些,刀别乱放。”
“晓得了。”
话落,齐山就找到棵被风吹折的小树,挥起柴刀,麻溜地斩落和其他树木纠缠在一起的枝桠。接着贴近地面,几刀砍断树干,用力一拽,将其拉出来后,再分成一截截的。
谢知云也没闲着,把四周能看见的枯枝捡了,抱到放背篓的地方拢成堆。因不敢走远,很快就寻不着枯枝。他便提着竹筐捡松果,这东西不经烧,但是易燃,十分适合引火,弄些回去放着也好。
没散开的不要,湿的不要,摔烂的也不要。挑挑捡捡,尽捡那饱满好看的。
齐山活动一会儿就满头大汗,脱掉外裳丢在树杈上挂着。一抬眼看见他提个竹篓东跑西跑,跟采花儿似地选松果,遇到满意的就笑眯眯扔进篓子,不禁也咧开嘴角——
离开谢府这么长时间,小哥儿总算又慢慢找回活泼爱笑的性子。
两个人各忙各的,歇过几次,等竹筒里的水喝完,齐山才找来些柔韧的细枝,捆了几大捆。他背两捆提一捆,还有的剩。因里面夹着刚砍的湿柴,还挺沉,谢知云试了下,没能提动。
“没事儿,我再来一趟就都弄回去了。”
天色还早,谢知云看看手里的竹筐,“那我再来多捡些松果。”
两人说着话,沿原路继续往前走。
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声。
谢知云停下脚步,搂紧了竹筐四处张望,“好像有人?”
齐山也听见了,不过他没在意,“应该也是来砍柴的,不打紧。”
谢知云一想也是,这荒山野岭的,没那么容易被人找着才是。遂放下心,跟在齐山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谁知刚走没两步,突听一声大喊,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哭嚎。
谢知云被吓得一哆嗦,继而皱起眉,“好像有人受伤了?”
“我去瞧瞧。”动静太大,齐山没办法置之不理,赶忙丢下木柴。
谢知云不放心,也跟着一起。
待走得近了,终于能听清说话声。
“这可咋办?怕不是伤着骨头了。”
“你别顾着哭,我这样儿是走不了了,得找个人来背我下山。”
“那能找谁?再说你一个人在山上,遇到什么东西可咋整?”
这人刚说完,身后传来咔擦一声,惊得他原地跳起。
谢知云挪开脚,把踩断的树枝拨到一边,从齐山背后探出脑袋,尴尬地笑笑:“那个,不好意思,我们路过,听到动静过来看看。”
柳絮见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哥儿,狠狠松口气。再看眼他还在拍着胸脯顺气的阿爹,只觉得脚腕更疼了,但还是忍着难受打招呼,“你们就是打青州府来的?”
河源村不大,藏不住消息,山上来了两个逃难的,早在村里传开。这两人面生,柳絮心中立马有了谱。
齐山发现是个年轻小哥儿,早自觉背过身子,避到一边,只能谢知云出面搭话。
“嗯,”他颔首认下身份,看柳絮脸色苍白,不免多问几句,“你这是怎么了?”
柳絮指指身旁断裂的树枝,“不小心摔下来,伤到脚了。”
他感觉谢知云没有恶意,犹豫片刻后请求,“我阿爹不放心我一个人,能不能麻烦你陪我一会儿,等他去家里找人上来?”
不是什么大事儿,谢知云爽快地应了。
哪知柳絮的阿爹却不愿意,他看看齐山,连连摆手,“那怎么行?这还有个汉子在。”
“阿爹!”柳絮气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人小哥儿也在,说的些什么胡话。”
吼完阿爹,他又急急忙忙跟谢知云道歉:“我阿爹没坏心的,他就是忧心,你们别放在心上。”
谢知云摆手,柳阿爹的顾虑不无道理,虽说他们自己行得端坐得正,但难保不会有好事之人肆意编排。
他有些拿不准主意,转头去看齐山。
齐山挠挠头,“要不回去把驴子牵来,我们把人送下山得了。”
他方才可是听见柳阿爹说了,不晓得找谁来接人。不过也是,家里要有得力的汉子,怎会叫两个哥儿进山砍柴。反正碰上了,不如好事做到底。
这样再合适不过,谢知云先问了柳阿爹的意见。
柳阿爹一听哭得更凶,却是感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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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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