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的事,清风山一带为入府城的必经之路,”松青的话总有种长辈的安心,“不必总拘着称‘道长’,我看你年纪轻轻,我算得算长辈,相遇便是因缘际会,以后就叫我松伯吧。”
“……嗯!”陶乐野重重点了点头。
之前道长让他住下,他虽是欣喜,可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到此处,他能肯定,松青道长是真的不在意他的身份。
将脑中千般不安吞到肚子里,与其担心一些不可掌控的,不如做好一些可以做好的。
见他神色沉郁,松青道长拍拍陶乐野肩头:“来日方长,先调理身体要紧。你受伤需养气,明日起,和我一同健体吧。”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不虚观后的小院子里已经立着两道早起的身影。陶乐野跟随松青道长,依次照法练晨功。
“上托,吸气。”道长对这套路数熟稔于心,带练的同时报出招式名,“两手托举理三焦,注意吸气和呼气。”
陶乐野也同样将交叉双手,举过头顶,又缓缓伸展双臂。早晨气温微凉,适量运动令人神清气爽。他跟着道长口令更换为第二个动作。
“左右开弓似射雕,并步。”
听着动作名称,陶乐野略觉熟悉。一个个姿势学下来,陡然发现,这不是八段锦么!动作细节并非完全相同,但大体不差就是现代强生健体推广的八段锦!
他心中惊讶又惊喜,这莫非说明此地和原来的世界有某种联系。
“你学得迅速,招法细节算得上细致,勤加练习,定能有所裨益。”松青道长只当陶乐野认真好学,于此道有些天赋。
这都是原先练习过无数遍的成果……陶乐野心底哈哈一笑:“道长,您是从何处洗得的这套功法?”他着急想知道八段锦的源头,说不定是指引自己回去的关键。
“此功并非秘传,已有数百年之久,至于创编人嘛则不可考。民间多有道者习此养生调理。”
听毕,陶乐野方才欣喜之情又落回去。这些信息并无具体指向,于他没有多大用处。松青道长却不知他思虑,“调生练气本就长久,无需着急。”
“您说的极是。”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眼下陶乐野也没有其他途径,大可待适应这里之后从长计议。首先要生活下去。
他种的是东西,需时间生长,还得想其他办法来糊口和挣钱钱。
比如,从其他菜农手上买入蔬果,再挑取称重贩卖,做个二道贩子。
这方法取巧,不用自己下地务农。但如此赚的都是辛苦钱,也无法存下太多积蓄,将将只够每天糊口。遇到未能及时卖完,菜果烂在手里,会很是心疼。再者,若此法真不错,那也肯定多的是竞争对手了。论对这里的了解,陶乐野一个外来人,怎么可能比得过长居于此的本地土著?
必须另辟蹊径。
人生在世,会饿会困会疼,日子还得继续。他还想赚些钱,修屋、采买新物品。如果这是穿越游戏,那他也要努力生活,不要变成NPC,而是要活成自己的主角。细想于是有些郁郁,要是他车上载的都是隔壁实验室改良的超级小麦、玉米……收成吊打古人,那该多好!
然则,事实总比想象困难。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总能在这个古代活下去……的叭?
陶乐野脑洞大开,天马行空的想了好一阵。撇去种种不切实际的方案,总算想到了可行性高点的思路。
要不,做做饭菜?
若是能像海天酱油那般,把这里的人的胃调教好,以后家家都常备这些香辛料。多买多销,他肯定不愁销路,一定能发家致富。
作为香辛料培育专业人员,陶乐野确实仔细了解过研究对象的各种用途,但却不是样样都会做。对研究员而言,主要还是把控芳香成分来优选香辛料作物。他熟悉各项关键数据,可厨艺嘛……着实堪忧。
一个单身忙碌的加班狗,当然是点外卖。以往只点外卖的人,现在要做外卖吗?看起来真不是他的赛道。
他想到了做饭必翻车的up主名字,自觉可能比人家好不了多少。
陶乐野迅速认知,以他这般厨艺,想要打出香辛料的名声,只能试试用巧劲。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现下既有远虑也有近忧,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再说。
陶乐野缓缓劲头,暗自捋了捋说辞。他决定依旧用陶乐野这个名字,对外就说是走南闯北的返货郎,奔波得疲乏,在此地客居一段时日。
下定决心动手起来,一贯只会用燃气灶的人,也迅速学会了生火。这几日都是松青道长下厨,陶乐野想让他休息休息。
抓了数把豆米杂粮,陶乐野按两人食量混搭。颜色各异的玉米、粳米,白芸豆和红豆,在陶罐中拨弄均匀,加水没过豆粮以上两厘米,至于炉上。特意问过松青道长,先大火煮沸,再改小火慢熬。
慢煮时间久,陶乐野也不耽搁,下地继续开垦。整个下午过去,终于把地翻了大半。他站直身,捶捶发酸的腿,看着这半日的劳动成果,有些感慨,亦有些欣慰。这些还不够,趁天气好还想多开荒点,另外,也打算再松松土。土壤松沃,种子更易发芽。
这么干活是真累啊,好歹做了点什么。陶乐野更觉一米一粒都应珍惜。
时间恰好,肚子“咕噜”响,五脏庙唱起空城计。中午的青菜汤窝窝头已经被繁重的农活消耗殆尽,空空的肠胃叫嚷着等待补充新养分。
自己和道长的晚饭,一直在锅里煮着,这会子肯定已经煮好了。
啊完蛋!他的杂豆粥!
陶乐野猛然想起灶台上煮着的午饭,跳起脚来往回奔。
他来地里干活前加的大半罐水,理应中途回去看看。可陶乐野忙着锄地,将杂豆粥忘得一干二净!
一整个下午,好几个时辰……这么长时间,怕是熬成杂豆锅巴了!
以最快速度飞奔回院子,也已经来不及。果然,泥土灶台上,陶罐烧干开裂,活像是开了个口子嘲笑他。罐里盛的红豆、玉米不辨红黄,烧得黑糊糊,比锅底还干巴。
他还想不麻烦松青道长做饭来着……
陶乐野不死心,拿着锅铲又戳又铲地来回翻腾,只刮到了起壳的黑皮。
于是,毫无意外,这天的晚饭依旧是松青老道长做的。
忙了这么久,能有热腾的粥食填饱肚子,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热腾的食物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没了,还浪费掉了粮食。陶乐野自责起来,沉默着没多说话,只安静地给松青道长打下手,吃完饭又刷碗收拾。
他用抹布擦干洗好的菜刀,把铁锅沥水晾干,忙前忙后。这时,手里被塞了一个红皮煮鸡蛋。
“看你晚上吃的少,也不拿这个吃?翻地不饿?”
陶乐野一直忙手头事,甚至没发现松青道长做饭时还煮了白水鸡蛋。圆鸡蛋温热,抓在手心里暖暖的。
松青道长慈爱笑了:“烧水煮饭没那么难。你从前做得少,多练几次就成。要是你觉得今日过意不去,那……过些天我进城买卖,你帮我搬些东西吧?出出力气?”
进城?
陶乐野是真的想去看看——去看看这个古代的香辛料普及情况。
“我看你那一板车的花花草草,到时长起来了,定能卖些的。先去看看城里索价几何,也算心里有数。”和陶乐野一起穿越过来的香辛料,松青道长大都没见过,看着有的幼苗叶子叶形漂亮像花边,直接称它们“花花草草”。
能遇到这位长者,是太幸运的事情了。
陶乐野把煮鸡蛋磕破壳,开了怀:“没问题!您以后进城的重货,我都负责搬!”
他烧水煮茶,往水缸里蓄满井水。烧倒热水让松青道长泡脚,道长为邻村村民做道事,也操劳不易。
临睡前,陶乐野痛定思痛,反省良多,找了根小树枝在地上写字——
离人时不要煮水,离人时不要烧饭,否则会炸了厨房!
一连几日,除了晨练,陶乐野开始和道长学下厨。这时节万物复苏,野草品种多。
凉拌马齿苋、野香椿煎鸡蛋,还有荠菜肉末包子,一一成了陶乐野最先练手的品类。松青道长饮食一贯清淡,猪肉吃得少,都便宜了陶乐野。慢慢地,比起才穿越那日,他身体修养恢复,厨艺算得大有长进。
练习做饭,陶乐野下了功夫。
无银钱买纸笔,他便想办法在地上书写,将备菜、做菜的步骤写上两遍,也就记下要领。多练刀法切菜,从萝卜块,到萝卜片、萝卜丝,虽然切丝不细长均匀,但勤能补拙。
常做实验的人有足够耐心,把遇到的困难当成实验关卡,认真面对,一一解决就好。
盐粉、清油都需节省着用,其他调料更是少有,那便着眼于菜蔬新鲜、搭配均衡。而没有亲自做过的菜,也多听松青道长述说诀窍,渐渐领会要义。
广听学,多实践,常常思索,陶乐野对吃食也积累了一星半点攒的想法,只待日后尝试实操。
于此同时,第一批香辛料种苗顺利栽种完成,马上可以移栽第二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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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炸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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