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外祖父还魂?

术士摇了摇头,说:“小仙君此言差矣。虽说通灵者多看眼缘与人相识相交,但危难关头,来者不拒嘛。”

白缁说:“大师说的是,但我真的不愿再带人行路了,望大师见谅。”

术士叹了口气:“无缘至此,也是没有办法。仙君实在不愿带小的走,小的还能赖着不成?仙君走吧。”

白缁歉意一笑,理了理衣袖,转身离开了。韩瑾紧随其后,谢暮山正待要走,又回头看了那术士一眼。

术士察觉他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他微一颔首,头也不回的走了。

离韩瑾的生辰只有十几日了,万相门的事只能先放放,三人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在二月十五到达了裕安城。

走到城门,韩瑾忽然有些挪不动脚步了。再往前走了几步,他索性停下,喊:“师尊。”

白缁也在他身后停下,怔怔许久,轻声说:“我曾在这里待过三个月。”

那时,我记忆全无,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我遇到了一群兄弟,大家相处的很好。”

有一个直爽泼辣,有一个温和有礼,有一个无知朴实,有一个未经世事。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四散分离,一个不知影踪,一个死于非命,还有两个,早已反目成仇。”

实在讽刺。

“我离开这里十四年,再次回到这里,感觉恍若弹指一挥间。”

居然就已经有了十四年,当年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居然已经长大了这么大。若是当年的合葬果真有效,老韩和夫人大概已经在尘世间重逢。

他又想到了倪次霭——那个四处寻找仇人之人。现今有了这些记忆,他突然想到:莫非那个人所要寻的仇,当真是自己做的?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中默默纠正:是那个心魔。

如此想来,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尹无宗到底何时得罪了他。

最后又牵连着害死了几个无辜之人。

想起当初,自己交往最密切的正是那个“老秦”,现在想来,大概是倪次霭故意为之。而老韩与老秦的关系倒也不赖——这有一半是拜酒所赐。

但凡稍微与老韩相识之人,大概都知道老韩嗜酒如命。而再熟悉一点的,大概就会知道,很久以前,老韩还叫韩秀才,是个温文尔雅,还带了点迂腐书卷气的儒生。

那时的韩秀才,最是忌酒。后来在酒坛子里溺过一遭,就什么禁忌都没了。

白缁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韩瑾的后背,说:“差点忘了,你备酒没?”

韩瑾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反问:“什么酒?”他转过头来,对上了白缁带了点无奈的眼睛。

“哦哦,师尊你说过,我外祖父喜欢喝酒。”他摸了下后脑勺,讪讪的说。

白缁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没好气的说:“知道了还不快些进城去买,在这里杵着,还打算让为师给你拉一个轿子让你十里红妆衣锦还乡吗?”

韩瑾眨着眼望他,一脸娇羞的说:“可以吗?”

白缁:“……”

“不行!”这孩子脑子里一天天想什么呢!

韩瑾重重地叹了口气,显然是故意的。

白缁说:“大仇未报,大道未成,你还想衣锦还乡了。”

谢暮山在一旁轻笑了一声,被韩瑾听了,又被瞪了一眼。

而后韩瑾被白缁瞪了一眼,说:“看小暮山做什么?他也不给你拉。”

韩瑾满是醋意的说:“我才不要他拉。”

白缁推了他一把,说:“还不快进去!”随后与身边的小暮山对视一笑。

也不知韩瑾最近是吃了什么炸药,和小暮山特别不对付。

单方面的,一般是他跳脚,小暮山保持雪娃状态,白缁负责笑眯眯的冷眼旁观。

白缁领着韩瑾走了至少有十三家酒铺,终于点头说:“这一家酒味闻着还行,就它了。”

韩瑾终于松了口气。他本来还十分担心,若是白缁逛遍裕安城都还未找到一家满意的酒铺,那乐子就大了。

不过他十分疑惑,问:“师尊平日里也不喝酒啊,为何这么会认酒味,一闻就知道这酒好不好喝?”

韩瑾这么一问,谢暮山也好奇的看向他,白缁被他们二人看得哭笑不得。

因为这具身体闻到酒味后说他想喝了,大概是某个酒鬼心魔在作祟吧,白缁心说。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口,不然他小半辈子的清誉就要在此毁了,大概又会被当做神经病。

老实说,他在十几年前就决定抛弃这个身份牌了。

他有些愁闷的看向韩瑾,在想如何答比较好,毕竟这十几年他是当真不曾碰过酒。

忽然间,他灵机一动,说:“十四年前,你外祖父就好这口。闻到这股味道,为师就想起来你外祖父的醉态了。”

韩瑾恍然大悟,感动道:“原来如此!”

白缁慈爱的点了点头,又屈起食指抵住他的后背,把他往前轻推了一下:“快给你外祖父买了酒,回家。”

韩瑾怔愣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走进了酒铺。

他和白缁浪迹江湖十四年,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和他说:“回家。”

他突然发觉,其实白缁确实是他唯一的家人,也是真正的家人,认识他的父母,知道他的家,也会带着他回家。

他迷茫的买了酒,从酒铺里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直到再次看到白缁,不再是平日里不拘小节张嘴就损人的模样。

站在市井里,仿若高山仰止。长身玉立之处,便是清风明月。

他大梦初醒般奔向白缁,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喊道:“师尊!”

白缁顿了一下,回抱住他,说:“别在大街上哭,多丢人。到时候去千枫山你还不得哭昏去啊。听话。”

一向不听话的韩瑾今日真的听话了,吸了吸鼻子,点头说好,由白缁领路往老韩旧时家门走。

其实过了十几年,裕安城的整体格局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街道房屋等与以往大相径庭。

但白缁认路怕不是个天才,凭借着零星记忆,领着二人在一片陌生的街道里左拐右拐,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还真找到了老韩家。

靠近这一路,来来往往许多人,都是陌生面孔。他只来过这里一次,碰上的那个指路人,方才也没有见到。

老韩家在街头第一家。里面很多房屋都已经翻新过了,他这一家倒是一如既往,显得破烂不堪。屋子倒依旧是关的严严实实的,大概也没有贼人光顾。

韩瑾看白缁出神的望着这间屋子,试探的问:“……是这家吗?”

白缁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韩瑾僵在了原地,半晌,又问:“这是我家吗?”

白缁呼了口气,强笑了一声,说:“没错,就是这里。为师第一次看到你,你就躺在屋里的小床上,只知道哭。”

“……为什么?”

白缁挑了一下眉:“这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没奶喝,饿的吧。”

韩瑾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半晌没有动作,白缁也不催他。谢暮山站在一边望着他,眼神似乎也有些晦涩不明。

终于,韩瑾抬了下脚,可惜身体不稳,踉跄了一下。他重新站稳,往前走了一步,随后跪下,腰杆挺的笔直,说:“外祖父,外祖母,阿爹阿娘,韩瑾离家十四年,终于……”

“终于要认祖归宗了。”

“但是外祖母的遗愿我还是没完成,我与师尊走了十四年,四处寻找,不见那人踪迹。”

“韩瑾有愧。”

他在街上哭得忘情,此时倒是一滴泪都没有再落下。他将手掌交叠举过头顶,身子俯下,磕了三个响头。

韩瑾第三次额头触地时,令三个人都震惊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了一个老人。

韩瑾看的呆呆的,以为是他跪拜之下,外祖父显灵来接他,怔怔地说:“外祖父……”

白缁到时看的一清二楚,毕竟老韩根本就不长这个样。他看韩瑾那一副痴样,不由叹了口气。

完了,这么傻,怎么和老韩与夫人交代啊……

那个老人吓得往后一弹,头磕在了门上,疼得龇牙咧嘴,冲韩瑾道:“你是谁啊?到我家门口哭丧呢?!晦气!滚!”

韩瑾:“……”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白缁:认错门了?

白缁脸色不太好看,带着审视的意味扫遍了那个老人全身。老人被他看的身体发虚,扶着门框,冲白缁嚷嚷道:“看什么?看魂呢?!”

白缁一言不发,依旧是凝望着他。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看着凛若冰霜。

老人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嘟囔了一声:“哪来的野魂……”便连忙要把门关上,谁知门被人给拉住了。

他看见那一只手手指匀称修长,感受到那股不容拒绝的力道,以及白衣随风飘逸,水袖自然垂落。

有点像……刚才那个白衣冰坨。

老人浑身一颤,道:“你你你……你刚才不是还站在那里吗?”

他指了一下白缁方才站的位置,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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