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是!”
谢暮山盯着白缁,看起来有点想要吃人。但是当白缁注意到他的目光,偏头扫向他时,他又转开了头。
韩瑾忽然问:“我动了,画还行吗?”
白缁没好气的说:“你人不在这里为师都能把你画出来!”
韩瑾脸一红,说:“我知道,我的身影一直在师尊心里。”
白缁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不过确实画完了。”白缁最后龙飞凤舞了几笔,在画边题了句诗,便让开了手。
青衣飘逸,美酒悬空。佩剑凌厉,少年轻狂。画得确实是好,所题的字也带了几分意气。
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
韩瑾念了一遍,兴奋的说:“徒儿记住了,必然要好好做一个‘浊世佳公子’,不慕名利,永葆初心!”
白缁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那你可要记住了。”
他看向谢暮山,问:“何事来找我?”
谢暮山闷声说:“什么时候去修阵?”
白缁思索了一下,说:“还没有准备好狗牙,朱砂也不知够不够用。那里的五帝钱应该也要重换。”
谢暮山说:“昨日我去找了城主,已经聊好。那些东西他应该都准备好了。”
昨日,也就是白缁正在房间里昏昏大睡的时候。
他一时有些尴尬,讪讪的笑笑,说:“想得真周到啊。趁天色还早,我们现在就去吧。”
他本要摸摸谢暮山的头,结果被躲过去,一声不吭的走了。
韩瑾说:“他就是吃醋了!师尊你看,凡心太强,**太盛!”
白缁:“……”人家好歹是百年隐宗的少主,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虽有夸张,但不得不承认,确实不差。
韩瑾将那张画像细细的收好,三人在街上找了些吃的,就往后花园去了。
依旧有侍卫要例行询问,谢暮山在一旁说:“昨日我来过了的,这是我家仙君,前来修阵。”
侍卫对他倒是印象深刻,行了个礼,说:“各位仙君,我带你们过去吧。”随后偏头对身边那人说:“快去禀报城主大人,仙君来修阵了!”
那人得了令要走,被白缁叫住:“慢着!”
“城主大人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必再叨扰他了吧。”
那声音虽然很温和,但显然不容拒绝。两人犹豫了一下,说:“这样不好吧。”
韩瑾在后面说:“我师尊清修惯了,不喜人多,不愿和庙堂中人费口舌。两位大人见谅,不必通报。”
侍卫欲言又止,最后说:“好吧。”
白缁微一颔首,说:“请。”
他们又回了那个鬼墓。这里和几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逸散出的鬼气更多了几倍,被那个锁灵阵紧紧囚禁。
韩瑾担忧的说:“能修吗?还是要重新布阵?”
白缁看了一眼,说:“修阵吧。”
此阵连着无间地狱,毁起来还要多费心神。反观来看,修阵反而不算难事。白缁一手拿着一串五帝钱,一手则抓着一把惨白发亮的狗牙。
他每走到一个石兽前,便屈指在五帝钱铜币上屈指一扣,石兽寒光乍放,又变成乌黑模样,而那两颗狗牙则再一次镶在了原位。
每一座石兽修复,都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吼声,而白缁则会微微颔首,向这些驱邪镇鬼的石兽们致意。
他很快走完了一圈,将五帝钱也重新挂好。崭新发亮的五帝钱感受到冲天鬼气,“叮铃啷当”响个不停。
明明还是午后,鬼墓边却常年黯淡无光,阴风怒号。几个强健的侍卫都忍不住打了个瑟缩。
动作极轻极微,但还是被谢暮山察觉到了。他看着白缁,心说这人大病初愈,现在又还只是初春,他穿的单薄,难道就不会冷吗?
阵法已经差不多修完了,只是白缁还在低头思索。韩瑾忍不住问:“师尊,怎么不继续了?”
白缁说:“已经可以镇魂了,效力不比原来的差。”
“只是……再也没有给人通行的生路了。若是以后还有人像我们一般要来救误镇之鬼,倘有危险,如何是好?”
“并且,我不愿再让那些夹杂着的无辜之鬼再受地狱极刑。”
他垂眸望着脚下的土地,一时有些犹疑。边上的侍卫说:“当年那位高人前来布阵,就是因为此处鬼气过盛,容易祸害人间。不管怎么说,恶鬼总是比无辜的鬼魂多的。一起镇压以绝后患,权当善人们……”
他没有讲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反正是些好人,权当以魂压恶鬼,以轮回换长安,也算是给子孙积阴德了。
白缁也好,韩瑾也好,谢暮山也好,都是修行之人,替天行道,自然不愿意有这样的惨案发生。
你们要他们以魂镇鬼,却也不曾问他们一句可否愿意。纵使是功德圆满飞升九天的神,总也还是会有一些私心的吧。
白缁看向谢暮山,说:“我的剑呢?”
谢暮山从识海中抽出利剑,递给白缁。白缁接过剑,右手一翻,几十块石头飞来,嵌入身边的泥土中。
又是一阵,是他方才推演许久,临时创的。
他长剑一挥,地下飞出几块石头,毁了原本与地府的牵连。而后往持剑地下一刺。
两个阵法紧紧相嵌,他凌空画了一个符,慢慢往下压。
融为统一。此阵锁灵,也可劈空。镇压进去的鬼魂,不再日日夜夜无间隙的遭受鬼罚。白缁开了一道轮回之外的阵门,在这个阵里,重新拥有新的身份,结识新的友人,尽忘前尘,再次体验与人间一般的滋味。
就像再度往生。一共两万七千五百六十四个灵魂,你们再归鸿蒙,再染尘缘,可会孤独寂寞?
白缁低低的诵了一句话,吐词发音都很奇怪,但是悦耳动听,像是某种古老的经文。
他最后叩了一下五帝钱,与阵灵建立起了联系。
他说:“从今往后,你便是阵中天道了。”
五帝钱突然炸碎,轮回起。
谢暮山在一边听到了他的低语,皱眉问:“这是什么阵?”
白缁想了想,答到:“本灵源。”
“可是禁术?”
他刚才说阵中天道,这世间万物皆是天道所统领,又哪来什么阵中阵外?
除非那是他封的,忤逆天道,触犯规则。
白缁轻声说:“现在不是。”
谢暮山都快急死了,但白缁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转头望向那个巡阵的老人,说:“往后,不必再日日来这里了。”
老人有些愕然,只见白缁的嘴巴动了一下,但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倒是见他嘴角一抹猩红。
白缁却抹了抹那抹血迹,重新看向他,以及那些侍卫,说:“此地不宜久留,诸位,请先行吧。”
那些人不知所以,但还是遵照了他的话,一齐行了一记长礼之后,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城主其实已经到了这里,但是怕仙君看到自己会不悦,便一直在隔了挺远的地方望着。他看着白缁的身影,沉吟了一下,问身边的管家:“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
管家点了点头,又仔细想了想,说:“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啊。”
城主点了点头,便和管家一起离去了。等人终于都退完,谢暮山上前一步,怒道:“你到底摆的什么阵?逆天之事切不可行!”
韩瑾看他这样焦急,不禁也有几分担心,说:“师尊……会有事吗?”
白缁笑着摇了摇头,说:“一个小阵而已,天道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况且,我做的也算是好事了,他怎么能不让我飞升,反而惩治我?”
最后一句话就是纯扯淡了。谢暮山说:“为什么说你就是阵中天道?和谁说的?”
两个小家伙皆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实在有些不依不饶。白缁只得乖乖解释了几句:“我用难逢施了个小术法,相当于……又破了一道红尘,把那些鬼魂都送到那一层红尘里去了。阵灵守护阵法秩序,自然就是阵中天道了。”
谢暮山:“…………”
韩瑾:“…………”
他们刚想说你这不是找劈吗,天上突然就传来滚滚雷声。
听那架势,起码也有个十几二十道了。
本就阴暗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大风刮来,比先前的阴风强劲了数十上百倍,将闲杂人等尽数扫离了法场。
白缁望着二人被吹到只剩一点,轻轻叹了口气,说:“这回大概真的要保重了。”
锁灵囊在韩瑾那里,只是不知道两个小家伙会不会超度鬼魂。
实在不行,找个和尚道士总是没问题的吧。
他有点眷恋了,入定近识海喊了一句:“你是不是要死了!”
无人应答。
他又从识海中出来,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抬头望着天罚慢慢成型。
悬在空中,马上就要劈下来,不知道他能撑几道。
天空之上,电闪雷鸣。独辟轮回,这得是多大的罪行呢?
方圆三百里内,俱是威压,密密麻麻的云层不知有几千米厚,透不过一丝光亮。
他阖上了眸子,如青松傲雪般孤独的挺立着。在一阵几乎让人发狂的雷鸣中,恍惚想到尹无宗下沉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此生最恨天道。”
他本来毫不在意,此刻却不由得有些好奇:莫非尹无宗以前的罪行天怨人怒,直接引来了天谴?
那就实在稀奇了。不过,他此生最恨天道,此刻却要死于天道之下了。
挫骨扬灰,再也不见。
“轰隆隆——”
天雷落下。
谢暮山(横眉):你敢!
韩瑾(梨花带雨):不许……不许动我的师尊!
白缁(茫茫然):我要死了吗?
尹无宗(邪魅一笑):你敢让我死于天谴,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码字君(盯着掉到脖颈的黑眼圈):别闹……再吵……再吵……再吵那就在这里灭亡吧!爆发吧小宇宙!
码字君(眼巴巴):我错了,亲爱的贴贴,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坚持坚持再坚持!
码字君(挑眉):当然啦,有读者我会更有激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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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本灵之源,天道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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