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房顶的缝隙,调皮地钻进屋子里,还有小小的蜘蛛在角落勤奋地织网。
“好旧的房子。”
赵朗钰睁开眼慢慢熟悉一切,他双手支撑起来,脑袋涨疼地环视屋子的陈设。
几筒白菜靠墙一排立好,铺满院子的玉米粒晒在太阳底下。
赵朗钰起身吃痛,右手摁在自己的腹部疼痛的地方,慢慢走下床,顺着墙面一步两步地踏到屋子门口。
“你醒了?”在另一间房门口和小孩翻花绳的许青松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连忙起身跑出院子,一边跑还一边喊爷爷。
一起翻花绳的小孩好奇地凑过来看着这个脑袋上包着布带的陌生人。
赵朗钰没有应付过小孩,只能和她大眼瞪小眼。
很快刚刚跑出去的许青松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紧赶慢赶的老头。
老头看到赵朗钰扶着墙自己站住,笑着摸了摸胡子:“看来恢复得不错。”
说完领着人回到刚刚的屋子里细细检查一番。
“只要再多休养些时日,伤口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徐老头坐在床边说道。
“这里是?”赵朗钰看着面前的白胡子糟老头子疑惑地问道。
“这里是下崖村。”一边看热闹的许青松爽快回答。
赵朗钰嘴里轻轻念叨着下崖村的名字,“我怎么没听过?也是在奉溪吗?”
徐青松:“对,下崖村上边就是万枯谷,你从悬崖上摔下来,是我们把你捡回来然后给你治疗的。”
赵朗钰听闻就要抱拳下跪被许老头及时拦下。
“不用行此大礼。”
“在下赵朗钰,多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赵朗钰从军后也不是当初那个混世魔头了,在骁骑营里也知道万枯谷是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徐老头摸着胡子无奈摇头:“谈不上救命之恩,你的外伤对于我来说不算难事,但我的医术有限,你身体里的毒我虽然已经解了七八,但无望荆棘的毒却暂时没有办法。”
赵朗钰静静地听着,眼里全是茫然。
“其实说难解也不难解,不过想要无望荆棘的解药需要点运气。”
边上看着两人说话的徐青松解释道:“因为你从山上摔下来,身上全是毒荆棘的刺。”
“毒草药的种类虽然多,但其实有大部分都能以毒攻毒,再加上你晕倒的时候伤口流血,已经放出来部分毒血,所以身体才会好得这么快。”
“现在你的身体里还残留无望荆棘的毒,这种毒不会自愈,也不是放血就能解的,它需要生息草才能根治。但生息草一年才长几株,而且对生长环境极其挑剔,要想找到它全凭运气。”
赵朗钰心里默默琢磨徐老头说的话,抬眸看向他:“那我还能活多久。”
“放心,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要是不在乎这种毒的话,过几天就能离开下崖村。”徐老头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朗钰安心。
赵朗钰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抱歉具体事情不能同您说明,但现在情况有点紧急。”
他盯着徐老头的眼睛虔诚地说道:“这毒不解了,我想尽快走。”
许青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说你没什么大碍,并不代表你能立马蹦蹦跳跳。”
“老先生有所不知,小生真的有急事,不能再耽搁了。”
落崖那天,赵朗钰亲耳听见,其实朝内与兰朴固勾结的另有其人。
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尽快回到大本营向卫川将军报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要走我绝对不拦你。”徐老头说着背手就往门口走去。
徐青松震惊地看向老人,“爷爷。”
朗钰脸色苍白,但语气坚定,决绝地目光对上徐老头的背影:“朗钰愧于老先生的出手相助,他日若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朗钰定当在所不辞。”
站在二人中间的许青松左右不知如何是好,脚步主动跟上爷爷,又偏过头叮嘱朗钰:“等迟些时候我做好饭菜再给你送过来,你先好生歇息。”
朗钰微微颔首表示道谢。
等到许青松祖孙二人离开屋子的时候,朗钰重新躺回床上。
当初诱敌躲藏的时候听见兰朴固的虎军聊到与他们合作的人还在传消息,明明那个内奸已经被处死了,这么说来卫川将军解决的叛徒只不过是背后那人的一颗棋子。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又藏在何处。
赵朗钰刚清醒过来,一下转不过弯,脑子有些疼,为了让自己舒服点翻身面向土泥墙想到另一件事。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掉下悬崖这么久,阿爹阿娘怕是要担心了。
还有她,不会知道我失踪后整天哭红眼吧。
朗钰这么想着脑子里浮现出似榆歪头含笑的面容,霎时清醒过来后又不相信地摇摇头。
不会不会,她的性子这么要强肯定不会哭,这么久没有消息,心里怪想她的。
还是要尽快回到大本营与程龚他们汇合才是。
赵朗钰在许家住得心不安理不得,为了减少心理负担,不是帮忙扫地就是帮忙给菜园子浇水。
蹲在厨房门口洗草药的许青松看着挺拔的男人一丝不苟地干着活,心里不禁感慨:等三哥打完仗回来肯定也像他一样这么高大了吧。
要离开的那日,朗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床边留给许家祖孙。
一大早的也不知道祖孙俩去了哪里,朗钰也无法告别,替他们检查好门锁后就自己离开了。
在根据许青松告诉自己的方法,站在村门口等待雾气慢慢散去,眼见着掩盖的小山路逐渐出现在面前,心里一阵不可思议。
躲在草丛后面的许青松噌的一下出现在朗钰面前,还将他吓了一跳。
“诶,给你。”许青松将大包裹塞到赵朗钰怀中。
朗钰被措不及防地接住,“这是?”
“爷爷给你配的药,还有怕你路上饿肚子准备的烧饼。”
没等朗钰说话,许青松就和同村的小孩搜地跑了回去。
朗钰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朝着许家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在这住过一段时间的村子。
另一边的茯苓镇,唐父很快就放弃了让夏文均入赘的想法,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女婿”。
前些日子有书生突然上门说要求娶允纯,唐父知道书生是村里老寡妇独自带大的孩子,读书也争气。
之前也有想过介绍两人认识,但担心耽误书生科举考试,就没有主动打扰,谁知这书生竟然主动要和允纯喜结连理。
在唐父提出了一系列过分的要求后,书生也毫不推辞地答应了下来,并且还允诺成亲该有的都会一分不少的准备好。
当天说完,当天就将彩礼送上门。
见人如此诚恳,再加上自己时间紧迫,唐父没有犹豫很久就与老寡妇交换了两个孩子生辰八字,做主立下婚约。
临了,唐父因为喝多了不方便送客,就由允纯代劳。
老寡妇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容貌。
在门口握着允纯的手,眼里透过允纯的面纱看到那块令人可怖的伤疤,心里嫌弃的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你理应知道,放眼整个茯苓镇,就凭你的容貌绝对没人敢娶你。”
“我儿子可是秀才,将来说不准就是状元郎,所以成婚以后你要把你的家产都交由我替你保管,还有这大夫的活你就不要再干了,姑娘家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对我儿子影响不好。”
“要不是因为他……”老寡妇说到一半就被身后的书生扯了扯衣角,还蛮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阿娘你别说了。”书生急忙上前替自己母亲解释:“允纯,我阿娘的话你不必当真,她说话就是有些直,家产这些你不需要上交,我们的婚事一定会顺利进行的。”
允纯在村里听过书生的事情,不仅整夜在屋子里埋头苦读,还会同窗好友仗义执言,并且毫不吝啬的给好友传授学习心得。
整个人接触下来,除了老寡妇是个难搞的以外,书生确实没有什么缺点。
允纯微微笑道:“没关系,我也只是听听而已,婚事已经定好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老寡妇在一边白眼都快翻上天。
唐父不好惹,在他面前老寡妇不敢嚣张,这唐允纯以后就是她儿媳妇了,自己还治不了她?
书生看见允纯这样说,心里的石头才放下,告辞后便拉着自己母亲离开。
不远处的似榆静静地看着允纯几人。
宣竹端来茶水放在院子的石桌上,似榆和允纯落座。
“留下来喝喜酒吧,我没什么朋友,有你们在还能热闹些。”允纯摘下面纱,目光柔和地说道。
脸上的伤疤遍布唐允纯的右脸,新长出来的皮肤已经盖过了原本坏死的肉,伤疤像延展开的树枝一样吸附在她的脸上。
似榆捻起桌上的糕点递给允纯:“可以啊,怕你不要嫌弃我们闹腾才是。”
允纯轻笑,接下后咬了一口,甜腻腻地口感在嘴里迸发,“怎会。”
“等会儿想请你和我上趟街,婚事虽说匆忙,但家里还是要备些喜庆物,你的眼光好,不知道姩姩肯不肯遂我的愿呢?”
似榆勾唇一笑:“乐意至极。”
宣竹在家里帮忙剪窗花,就没有和似榆她们一块儿上街,夏文均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他的小毛驴还被唐父指使用来干活。
允纯和似榆走在街边,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二人身上,有打量的,有嘲笑的,有好奇的。
“姩姩,你想听听我脸上的疤是从哪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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