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挂掉电话,指尖在手机边缘停了几秒。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转身对助理说:“取消所有下午的安排。”
助理愣了一下。“那青海的事……”
“我亲自处理。”她说。
她走出办公室,电梯门合上前,许清和的消息来了:**住建局确实收到了一份匿名风险提示函,发件单位是‘启明舆情咨询’,注册地在城南工业园。**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按下下行键。
车子二十分钟后停在一栋老旧写字楼前。楼体外墙斑驳,玻璃上有裂纹。一楼招牌歪斜,写着“启明舆情咨询有限公司”。
周默已经在门口等她。
他穿着格子衬衫,背着帆布包,手里拿着平板。“我查了这家公司,三个月前刚注册,法人是个五十岁的女人,没有行业背景。但它的服务器IP地址,和之前攻击你的几个自媒体账号一致。”
沈知微点头。“进去看看。”
大门没锁。
推开门,里面是空荡的办公区。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着十几台电脑,屏幕还亮着。每个屏幕上都开着不同的社交平台后台,正在批量发布内容。
一条标题跳出来:**《沈知微真实身份曝光:金融罪犯之女,靠裙带关系上位》**
周默凑近看。“这些账号在同时推送同一条消息,流量被人为放大。”
沈知微走到最近的一台机器前,鼠标还能动。她点开操作记录,发现每条内容发出前,都会上传一段音频文件。
“他们在用AI生成语音做声纹模仿。”周默说,“你听这段。”
他点播放。
声音像极了她。
“我不否认父亲的问题,但我已经脱离原生家庭……”
沈知微皱眉。“这不是我说的。”
“当然不是。”周默低声,“这是合成的。他们用了你半年内的公开讲话录音,训练模型。”
她盯着屏幕,心跳快了些。
记忆回响来了。
画面是两个月前,她在一场投资人见面会上回答提问。当时程雪阳坐在角落,提醒她注意麦克风是否被远程接入。她没在意,只当是常规防范。
现在想来,有人录下了全场音频。
她问周默:“这些内容什么时候开始发的?”
“从昨天凌晨开始,持续推送。主要渠道是短视频平台和财经论坛。转发量最高的账号,IP集中在城东数据中心。”
她走到房间角落,发现一□□立的笔记本。屏幕锁着,旁边贴着便签,写着一串数字。
六位数。
她输入试试。
密码正确。
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项目A”。
打开后,全是文档和录音。其中一份文档标题是:**执行计划表-沈知微舆论清除方案**。
她快速翻看。
第一阶段:散布其父犯罪记录,削弱公众信任;
第二阶段:伪造道歉录音,制造心理崩溃假象;
第三阶段:引导媒体定性为“资本骗子”,推动监管调查。
每一步都有时间节点、负责账号、预算金额。
最后一栏写着:**最终指令来源:RYW@yuanzhoucapital**
RYW。
任远舟。
她把文件拷进U盘,又检查笔记本的网络记录。发现它每天早上九点会自动连接一个加密Wi-Fi热点,信号源来自五公里外的商务中心。
“这是定时传输数据。”周默说,“他们不需要一直在线,也能接收新指令。”
沈知微站起身。“走。”
两人离开大楼,上车后她立刻拨通程雪阳的号码。
“我在听。”他的声音传来。
“找到造谣源头了,是一家叫启明舆情的公司。他们用AI合成我的声音,发布虚假声明。所有操作指令来自任远舟的邮箱。”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能证明是他本人操作?”
“不能。但服务器接收的指令需要密码验证,而这个邮箱只有他能登录。另外,资金流向显示,这家公司由一家离岸公司注资,那家公司是你之前查到的任远舟壳公司之一。”
程雪阳说:“这就够了。我们现在可以申请证据保全,要求平台封存所有相关账号的操作日志。”
“先别动。”她说,“让他们继续发。”
“你打算反向钓鱼?”
“不是钓鱼。”她说,“是放线。我要让他们以为计划顺利,等他们松懈,再一次性收网。”
挂了电话,她看向窗外。
天色渐暗,街边路灯一盏盏亮起。
周默坐在副驾,低头整理刚才拍的照片。“还有一件事。我在那台笔记本里发现一个隐藏分区,里面存着其他目标名单。”
“都有谁?”
“陈茂宇、李兆丰、还有……林婉。”
沈知微转过头。“林婉?”
“对。文件夹名字是‘备用方案’,内容是如果林婉泄露信息,就启动她的私生活爆料程序。包括她和助理的私下见面记录,还有几段模糊视频。”
她手指收紧。
心跳又快了。
记忆回响再次浮现。
画面是半个月前,在一次私人饭局上。林婉喝了一点酒,提起丈夫最近对她账户的监控越来越严。她说:“我知道他在防我,但我也没停下。”
当时她以为那是警告。
现在看,那是求救。
她掏出手机,给林婉发了条信息:**我看到了启明公司的资料。你放心,那些视频不会流出。**
过了五分钟,对方回了个句号。
不多不少,只有一个。
她放下手机,对周默说:“今晚你别回家。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
“为什么?”
“这些人敢伪造我的言论,也会对你下手。你是记者,又是我的助手,他们不会放过你。”
周默摇头。“我不能躲。明天我要去参加财经记者协会的例会,好几个同行都在关注这个谣言。”
“那就带上录音设备。”她说,“穿最普通的衣服,别提我的名字。如果有人主动跟你聊这件事,记住每一句话。”
周默点头。
车子停在一处地下车库。沈知微下车前,把U盘放进内衣夹层。
“你也要小心。”周默说。
“我一直都很小心。”她拉上外套拉链,“但这次,我不想再躲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她走进公司会议室。
程雪阳已经在等她,桌上摊着几份文件。
“我已经联系三家平台,要求调取启明公司关联账号的完整行为数据。”他说,“技术团队正在比对声纹合成的技术特征,确认是否使用了非法采集的原始音频。”
她坐下。“任远舟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但他今天早上九点登录过公司内网,查看了海外基金的净值报告——那个账户正是通过启明公司洗钱的通道之一。”
她冷笑。“他在确认我们有没有发现。”
“要不要现在就把证据交给监管部门?”
“还不行。”她说,“我们要等他下一步动作。只要他还在指挥,就会留下更多痕迹。”
正说着,手机震动。
是周默。
信息只有短短一句:**有人在记者会上提到你,说我跟你是情人关系。**
她盯着那行字,眼神冷下来。
程雪阳问:“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
他看完,眉头皱起。“这是冲你来的,但想伤的是周默。把他拖下水,让他不敢再帮你。”
“可他不知道。”她说,“周默根本不怕这些。”
“但公众会信。”程雪阳说,“尤其是现在这种舆论环境下。”
她站起来。“准备起诉材料。以诽谤罪,告这家公关公司和背后指使者。”
“你确定要这么快出手?”
“不是快。”她说,“是他们逼得太紧。”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停在对面路口。
车窗 tinted,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她知道是谁派来的。
她拿出手机,拨通许清和的号码。
“帮我查一下,任远舟今天见了谁。”
电话那头答应一声。
三分钟后,回复来了:**上午十一点,他去了城东商务中心,进入B座十一楼。那里正是启明公司信号源所在地。**
她挂了电话,转身对程雪阳说:“他亲自去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再躲在后面。”她说,“他开始亲自操控节奏了。”
程雪阳看着她。“那你更要小心。他会变得更狠。”
“我也一样。”她说。
她拿起包,往外走。
“去哪?”
“去银行。”她说,“我要提取母亲留下的那块怀表的保管凭证。”
程雪阳愣住。“你要公开它?”
“不。”她说,“我只是想让它离我近一点。”
她走出大楼,阳光照在脸上。
风吹起她的发丝,她抬手将它们别到耳后。
左手无名指轻轻碰了碰胸口。
那里藏着怀表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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