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回到安全屋时,天已经亮了。她推开门,程雪阳正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许清和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台平板,眼睛没离开过画面。
“你去了多久?”程雪阳头也没抬。
“不到两小时。”她走到桌边,从包里取出U盘,“银行后台的数据我拿到了。转账指令是财务总监发起的,审批人是任远舟的私人助理。”
许清和立刻抬头,“那不是公开流程,必须本人授权。”
“但他批了。”沈知微把U盘插进电脑,“说明他亲自参与,不是下属擅自操作。”
程雪阳调出记录,一条条核对时间线。“这笔钱转出去之后,陈茂宇那边第二天就收到了货款回流。走的是医疗器械采购合同,但根本没有发货记录。”
“又是空壳交易。”许清和冷笑,“他们用假合同洗钱,还打着宗教名义。”
沈知微没说话,目光落在另一份文件上。那是生物实验室刚发来的分析报告。她点开附件,页面跳出一串基因序列图谱。
“QH-3假药里的菌株有异常。”她说,“不是普通污染,是人为植入的变种。”
许清和凑过来,“什么意思?”
“这种菌株能在人体内潜伏三个月,然后激活。”她滑动页面,“它会干扰神经系统,让患者出现幻觉、记忆错乱,最后被误诊为精神疾病。”
程雪阳皱眉,“这不是治病,是控制。”
“对。”沈知微声音低下来,“这些药主要流向社区卫生站和低价医保定点医院。服用的人大多是老年人、低收入群体。”
许清和猛地站起来,“他们在拿弱势人群做实验!”
“不止。”沈知微翻到下一页,“这个菌株的基因编码里,有一段特殊标记。像是一种识别码。”
程雪阳放大图像,“像是某种追踪信号。”
“我让实验室比对了公共数据库。”她打开新窗口,“结果出来了。这段基因序列,和五年前一家倒闭的生物科技公司研发项目高度吻合。”
“哪家公司?”
“诺安生科。”
空气突然安静。
程雪阳缓缓抬头,“那家公司……是你母亲曾经工作的地方。”
沈知微点头,“她离职前最后一个项目,就是基因靶向药物研究。后来公司资金链断裂,资料全部封存。”
许清和声音发紧,“你是说,他们用了你妈的研究成果?”
“不完全是。”她调出一份老档案,“原始方案里没有这种菌株。但有人基于她的数据做了修改,加入了新的功能模块。”
程雪阳盯着屏幕,“谁有能力接触那些资料?”
“当年参与项目的几个核心成员,有两个失踪,一个移民。”她停顿一下,“还有一个,在远舟资本担任医疗顾问。”
许清和倒吸一口气,“任远舟早就盯上了你妈的研究?”
“三年前基金暴雷后,所有与我相关的项目都被清查。”沈知微眼神冷下来,“他趁机拿到了未公开的技术文档。”
程雪阳忽然想到什么,“母亲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别信合同’。她是不是想告诉你什么?”
沈知微闭了闭眼。
心跳加快。
回响来了。
画面是病房的最后一夜。母亲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她握住沈知微的手,嘴唇动了动。
“晚晴……那份补充协议……不要签……”
当时她以为母亲神志不清,说的是胡话。
现在她明白了。
那份协议,是诺安生科最后一次融资文件。如果她以家属身份签字,就能解锁部分技术专利的继承权。但她没签。几天后,母亲去世,资料自动归入公司资产池。
而接手这家公司的,正是任远舟背后的资本联盟。
她睁开眼,声音很稳,“他知道我妈留下的东西有价值。所以他等了三年,等到我能接触到原始数据,才动手。”
许清和咬牙,“他是故意让你发现这些线索的?”
“他在引导我。”沈知微看着基因图谱,“让我一步步走进他的布局。复刻招标会,是为了让我回忆过去;转账宗教组织,是为了刺激我去查他母亲的背景;现在放出假药样本,是逼我回到母亲的研究上。”
程雪阳低声说:“他不只是想赢。他想让你亲眼看清楚,他是怎么把你的一切都变成武器的。”
房间里静了几秒。
沈知微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个词:**诺安生科、QH-3、晨光之家**。
她在中间画了个圈。
“这三件事有关联。”她说,“不是巧合。是同一个计划的不同阶段。”
许清和问:“什么计划?”
“建立一个不受监管的医疗体系。”她指着QH-3,“这种药能操控人的认知。一旦大规模使用,就能制造‘标准病人’——他们相信自己有病,就会持续买药,甚至主动传播错误诊断。”
程雪阳接道:“而‘晨光之家’作为宗教组织,最容易获得弱势群体的信任。他们可以免费发放药品,再通过信徒网络扩散。”
“至于诺安生科的技术。”沈知微写下最后一个箭头,“是他整个系统的底层支撑。他不需要创新,只需要改造旧成果,让它服务于控制目的。”
许清和脸色发白,“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社会实验。”
“所以那笔八百万不是捐款。”程雪阳说,“是启动资金。”
沈知微点头,“他已经在做了。只是我们之前没看清方向。”
她转身打开通讯设备,“联系顾南舟。我要他帮忙调取最近半年服用QH-3患者的脑部扫描数据。”
“你要找菌株激活的证据?”
“还不够。”她说,“我要知道,有没有人因为这个菌株,出现了记忆混乱的症状。”
许清和明白过来,“你是想确认……是否有人被诱导说了不该说的话?”
“三年前基金暴雷那天。”沈知微看着两人,“有几个关键证人突然改口,指认我伪造报表。他们的证词前后矛盾,但当时没人深究。”
程雪阳眼神一凛,“如果他们服用了这种药……”
“那就不是作伪证。”她声音沉下去,“是被操控。”
许清和立刻拨通电话,“我去找几家社区医院的医生,看能不能拿到匿名病例。”
“小心。”沈知微提醒,“别让他们察觉你在查这个。”
“我知道。”她挂断电话,抓起背包,“我现在就出发。”
门关上后,程雪阳看向沈知微,“你真觉得,他敢拿活人做这种事?”
“他敢。”她说,“而且他已经做了。”
她打开母亲的怀表,轻轻摩挲表面。
“我妈当年为什么突然辞职?为什么临死都不肯让我碰那份协议?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程雪阳沉默片刻,“也许答案就在那份协议里。”
“可原件早就被销毁了。”
“不一定。”他打开笔记本,“我记得诺安生科破产清算时,所有文件都要提交法院备案。虽然原件没了,但扫描件可能还在司法系统里。”
“你能调吗?”
“得申请信息公开。”他敲着键盘,“理由要足够充分。”
“用公共卫生风险。”她说,“就说我们怀疑有非法药物正在扩散,需要追溯技术源头。”
他点头,“我马上提交。”
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加载。
沈知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一辆快递车停在楼下,送货员抱着箱子走进大楼。
她没在意。
直到那人刷卡进入的安全门,显示的是**远舟资本**的工牌。
她瞳孔一缩。
“程雪阳。”她快步走回来,“刚才有人进了这栋楼。穿快递服,但刷的是远舟资本的卡。”
程雪阳立刻切断外网连接,拔掉路由器电源。
“他们找到这里了?”
“不一定。”她盯着监控画面,“可能是巧合。但也可能是试探。”
“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她说,“看看他要去哪层。”
摄像头显示,那人乘电梯上了六楼——正是他们租用的办公单元所在楼层。
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越来越近。
沈知阳迅速收起电脑,塞进背包。沈知微拿起桌上的胸针,握在手里。
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把手转动。
沈知微屏住呼吸。
程雪阳抓起桌角的金属支架,站在门侧。
门开了。
一道身影闪进来。
是许清和。
她反手关门,背靠墙壁喘气,“你们快走。我在楼下看到跟踪车。那人根本不是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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