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二日,还没等得赵长钧谢守初进宫,宫里就先传了个坏消息出来:

“皇后宋氏被废,囚枕玉阁,无诏不得出。”

送走了传信的公公,谢守初问赵长钧:“这也是你们设计好的?”

赵长钧面露颓色:“我只是告诉母后,最近要避一避贵妃锋芒,也可捧杀一二。可是,”

赵长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怎么就,直接废后了?”

这次换了谢守初拦住赵长钧:“废后是大事,不可能说废就废,方才的小太监话传得含糊,我们先打探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赵长钧浑身失了力气似的瘫坐于地,许久才道:“好。”

-

看着赵长钧失魂落魄的样子,谢守初没催他去打探消息,只是唤了青桉进来,递给她一只玉佩:“青桉,你拿着这个,去请城东白氏酒楼的掌柜过来一趟。”

谢守初专门在前院侧厅见的白掌柜,白义安。

等送走白掌柜,谢守初回到后院,瞧见赵长钧还是那副天塌了的表情,没忍住上去踹了他一脚,把手里的匕首丢到赵长钧怀里:“喏,本来大婚那日要送你的,留着防身吧。”

见谢守初回来,赵长钧扑过去抱着她的手:“如何?”

“那小太监有问题,皇后娘娘没被废。”谢守初恨铁不成钢地拽了赵长钧一把:“起来,一国太子,如此姿态,成何体统。”

赵长钧起身,抱着谢守初不撒手:“昭昭面前,我只是赵瑾韶。”

谢守初简直哭笑不得。

赵长钧依偎着谢守初,听她讲道:

“昨夜,陛下去了皇后宫中,亥时,瑛贵人自称身体不适,派人去请陛下,被母后一句‘身子不适就去看太医’给挡了回去。谁知,瑛贵人昨夜小产,偏偏昨日当值的太医是个惯会看人下菜碟的,照看瑛贵人并不尽心,这孩子终是没保住。”

谢守初叹了口气:“没了孩子,又见不到皇上,瑛贵人情绪激动之下,投湖自尽了。”

赵长钧愕然抬头:“女子怀孕本就风险极大,便是宫中每年也都有小产的嫔妃,怎就投了湖?”

谢守初低声道:“有人瞧见,瑛贵人投湖前,嘉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欢儿,从瑛贵人所住的顺贞宫出来过。”

“而今天早上,”谢守初抿了抿唇,“这个欢儿,也死了。”

“她也死了?”赵长钧皱眉,“所以,是贵妃派欢儿指使瑛贵人投湖,然后又杀人灭口?”

二人靠在一起,谢守初随手拿过赵长钧腰侧的玉珏把玩着,无奈道:“你看,你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事情,宫里的人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长钧疑惑更深:“那母后这是……”

“今天一大早,嘉贵妃带着所有妃嫔跪在坤宁宫前,拦了陛下上朝的路,”谢守初的声音有些无奈,“嘉贵妃身着白衣,素簪挽发,声泪俱下控诉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无方、谋害皇嗣,要陛下主持公道。”

“瑛贵人前些日子圣眷正浓,嘉贵妃又最是能说会道,陛下一怒之下,收回了母后的凤印,罚了一年的闭门思过。”

“那……”赵长钧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谢守初拍了一巴掌:“等我说完。”

原来,皇后交还凤印时,自请移居枕玉阁,日日抄经为瑛贵人和那个没了的孩子祈福。

见皇后如此做小伏低,嘉贵妃愈发盛气凌人,自告奋勇要暂管凤印协理六宫,被陛下白了一眼,凤印直接送到了太后处。

嘉贵妃苦心设计了这样一场大戏,最终也没得到她心心念念的凤印,反而赔上了三条性命,气急败坏之下,派了小太监来东宫报假信,想让太子自乱阵脚,从而使誉王在前朝再胜一分。

“母后移居枕玉阁,闭门抄经,其实省了不少事情。”谢守初宽慰赵长钧:“妃嫔们都不傻,嘉贵妃急功近利又冷漠无情,瑛贵人的今日未必就不是她们的明日,皇后处说不上话,她们的恐惧、怨气,就只能对着嘉贵妃了。”

“而且,”谢守初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瑛贵人这胎,原本就是生不下来的。”

赵长钧跟着起身,好奇道:“此等密辛,你如何得知的?”

谢守初不答,去院外喊了声:“拿张弓来。”

很快就有暗卫现身,递了把小弓并数支羽箭过来。

“你的暗卫果然好使。”谢守初夸了一声,张弓搭箭,箭出如流星,稳稳扎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赵长钧笑出了声,他快步过来,从身后揽着谢守初,握着她的手重新拉弓,霹雳弦惊,箭矢破空而出,从游廊的镂空窗格中穿出去,落在了外侧的假山上。谢守初过去看,发现箭矢甚至没入了山石一寸有余。

谢守初不服气:“你的箭术什么时候如此精准了,你得教我。”

赵长钧笑着冲她行了个军礼:“是,昭昭。”

谢守初翻身爬到了假山顶上坐好,捡了块石头丢过去,问赵长钧:“开心点了吗?”

赵长钧怔住,他抬眼去看坐在山顶上的姑娘,逆着阳光,谢守初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而这个发光的姑娘,是他从小就认定的唯一的妻子。多幸运,她也坚定的选择了他。

赵长钧跑过去,站在假山下张开双臂:“昭昭,跳下来。”

谢守初抛掉手中的草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被赵长钧抱了满怀。

赵长钧接住了心爱的姑娘,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他趁谢守初不备,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又惹得谢守初一声笑骂。

-

晚间用饭时,在赵长钧的追问下,谢守初才给他解释了自己的消息来源:“说来倒也简单。白氏酒楼在城外有自己的庄子,日常还供应着宫内的蔬果肉类所需,白掌柜给御膳房的总管马公公多送了些孝敬,马公公便将宫内的一些消息告知于他。”

“吃食,是宫里每个人都绕不过去的东西,故而御膳房的情报,最是灵通全面。”

谢守初略有些得意,“而这白掌柜,是我外祖母的人。”

赵长钧给谢守初夹了一筷酿肉茄子,道:“若说宫中消息,我手下暗卫也算灵通,可诸如瑛贵人的胎其实保不住这类密辛,却是很难探知真相。”

按规矩,太子太子妃用饭时,身旁该有宫女负责布菜,可小夫妻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用饭时便遣了众人下去,只留他们二人自在地用饭。

因此,爱吃茄子的谢守初毫不客气,示意赵长钧再给自己夹些茄子,赵长钧索性起身把整个盘子换到了谢守初面前。

索性身侧没人,谢守初便指使着赵长钧把自己爱吃的几道菜都换到面前来,这才一边用饭一边细细给赵长钧分析:

“这种密辛自然不会让外人轻易知道。但是,”谢守初顿了顿,“瑛贵人小产的时候,这胎都三个多月了。三个月了,连陛下都是在她小产的时候才得知她有孕,这很不正常。普通妃嫔得知自己有孕,恨不得第一时间要昭告天下,等着母凭子贵呢。”

“也许,瑛贵人担心有人要谋害她的孩子,所以一直不愿告知众人?”赵长钧猜测。

“那至少该请个信得过的太医,细心照看着。但这三个月,瑛贵人可从未请过平安脉,只有昨日小产,才请了太医。而且,”谢守初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汤,继续道:“瑛贵人身边的方嬷嬷,月余前去太医院支了一份藏红花。”

“为的,就是让这保不住的胎,用在最合适的时候。”

“她真能狠得下心。”赵长钧心有戚戚,凑过去靠着谢守初,“你放心,我小时候就答应过你只娶你一个,我绝不食言,不让你受这些后宫争斗之苦。”

“好。”

-

大婚第三天,原本该是新妇归宁之日。

可谢家已被流放,威远侯府也被查封,谢守初早上起来,看着满脸委屈却欲言又止的青溪青竹,终究是生出了一二分惆怅来。

在她的丫鬟们眼里,自家小姐值得一切最好的东西,可现在因为这些事情,让小姐的大婚之礼没能圆满,两个丫鬟一边疼惜小姐,一边明目张胆地给太子殿下脸色瞧。

赵长钧又一大早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身后跟着的金宝银宝并一串小太监,抱了满怀的物件。

青竹臭着脸过去看,却在看清他们怀里抱着的东西时惊喜出声:“小姐!小姐快来看!是咱们屋里的东西!”

谢守初原本正在看账册,闻声出来,看着廊下熟悉的旧物和笑意盈盈的赵长钧,瘪了瘪嘴:“怎么突然去拿了这些东西回来呀。”

——抄家时,玄甲卫只搬了金银字画等值钱物件,其余东西皆原样丢在府内。

此刻赵长钧带着人拿回来的,俱是些不值什么钱、却陪了谢守初许多年的东西:她房内多宝架上的摆件书籍、桌上的笔墨纸砚、乃至她院子里的秋千,都被赵长钧拆了原样带了回来。

青竹青溪已经迫不及待地归置东西、使唤金宝银宝重新搭秋千,好一通忙活。

赵长钧有些歉意:“没法带你回门,只好去拿了些旧物来,讨你一二欢心。”

谢守初抿了抿唇,仍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下人们整理东西。

-

正高兴着,却见金宝的徒弟小海急匆匆跑过来:“殿下,娘娘,宫里来了圣旨,传旨的公公已经在前院了。”

赵长钧与谢守初对视一眼,快步朝前院走去。

来传旨的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江公公,江宁福。

赵长钧与谢守初恭恭敬敬地跪下,却听得江公公念道:“太子赵长钧,行事狂悖,不顾礼法,太子妃谢守初,违反宫规,着你二人禁足一月,以示惩戒。兹尔……”

没等读完,谢守初抬头质问:“我做错了什么?”

江公公一甩拂尘,立刻有小太监上来试图按着谢守初跪回去。

谢守初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她腰间长鞭出手,一振一甩:“滚。”

吓得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江公公身后。

江公公看了谢守初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念完圣旨,不等赵长钧抬手去接,手一松,明黄卷轴就直直往地上落去。

谢守初见状伸手,稳稳接住了圣旨,起身道:“怎么?江公公看上了嘉贵妃身边的希姑姑,便要帮助贵妃娘娘来对太子不敬吗?”

江公公闻言,又惊又惧地看了谢守初一眼,一时间差点忘了原本的来意,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谢守初颇随意地把圣旨递给金宝,看着赵长钧戏谑一笑:“得,这下都出不去了。”

“如此正好和昭昭长相厮守了。”

选择性无视了谢守初无奈的白眼,赵长钧揽着谢守初回后院,语气倒是很轻松:“放心,瑾韶哥哥晚上带你翻墙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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