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通缉
“你打的是摩竭宝珠！”李显扬烦躁地原地转着，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又像是如何都找不到真正发泄的方法，只有越怒越憋闷，“现在好了！我们被通缉出不去了！我就说不要你多管闲事！”
“你放屁！”玉枫林性子暴烈，倒是先一步骂了回去，“说话不动脑子吗那可是羌霄！为什么来的你都不记得了？怎么？人家的人有危险了人家出手算多管闲事？那我把你送去给人操一操也应该能我算乐善好施吧？”
“你！”李显扬气急，觉得她不可理喻，一时却也觉得自己情急之下说的话没过对脑子，只能勉强找补道，“我、我、他……那他就是自私自利冲动鲁莽不顾大局！这下东街现在摆明了不是个好地方！树大根深成这样？还建在皇城底下？！我们就该立刻回去禀告天子！而不是为了个废物冒险暴露！我们如果死在这里那这秘密不也就随着我们埋在这儿了吗？！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大局？！”
“大局？”玉枫林冷笑，“你的大局需要眼看着一个人被□□也要无动于衷吗？！救个人就那么费时费力吗耽误你管你的所谓‘大局’啦？！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需要你这么斤斤计较？！他的屁股就这么值钱不被人操一操是能天崩还是能地裂啊？！救个人半炷香的功夫都不到，担心跑迟了？救完了死劲赶不就是了？那沙竭宝珠晕没晕在那儿、我们认没认出他、宰没宰成——都他妈不是我们被通缉的理由！你看看那时间衔接的上吗？！我们被通缉就是因为用错了你那客牌！你他妈动动脑子别净把责任推给个本身已经够惨的了！”
“我的客牌？！”李显扬气笑了，“是你们他妈要用我才拿出来的！我他妈给还给错了？！我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现在还被你们拖累得困在这里！你们可也真是够忘恩负义厚颜无耻的！说白了不就是他羌霄的命比我李显扬的重要吗？！我他妈是瞎了眼才会跟你们同路！”
“对！你的命最值钱！”玉枫林也笑，笑得一口白牙森森得像是直想往别人肉上磨，“你他妈好好想想当时谁他妈认出那不出声的是羌霄了？！江扬他他妈是因为那是羌霄才救的人吗？！明明是他如果不救那现在**的就是他的心肝儿宝贝儿了！你们男人可真有意思！见死不救还他妈指责别人救了有错？！”
李显扬冷笑反诘：“那就是你们妇人之仁了呗？！你倒是说得好听！”
“妇人之仁？！”玉枫林恶狠狠地笑着瞪他，“别他妈老‘妇人之仁’了！你娘你奶挖你们家祖坟了成天心善一点就被你们这些狗逼男人数落妇人之仁！老子他妈就是不想‘妇人之仁’之前才他妈不想管那两条鲛人的闲事！可他妈的要不是我们管了你和我师妹早他妈被那黑鲛撕成碎片了！谁他妈猜不到地下危险？当时就没让你下来！你可倒好！自己非要下来还拐带我师妹一起下来玩命？！我当时忍着没说你你他妈就真当自己做得可对了？！”
“那是她非要跟我下来的！”
“那是你非要下来的！”
“你、你！”李显扬平复了下呼吸，却忽地嗤笑，“……你也知道那黑鲛危险？这不正说明你们救的那俩玩意儿根本不值得救么！我又没怎么他他凭什么就要杀我？！如此恶贯满盈的野兽你们却还坚持要救他的崽子？还要护送他们过去！如此黑白不分难道还不算妇人之仁吗？！”
“你！”玉枫林咬了咬牙，“所以你觉得那黑鲛不是个好东西，我们救你的事就可以不算了吗？！”
李显扬道：“是你说你那‘妇人之仁’有用！我才告诉你根本就是救了不该救的！”
“好！好！”玉枫林咬牙瞪着他，“你他妈别以为老子当时离得远看不见，要不是我师妹把你推开你他妈恐怕早被偷袭宰了，我师妹一姑娘，天生体力不如男子反而挡在前面身先士卒替你和他打？要不是江扬冲上去得快，现在老子的师妹凉都凉透了！你说我们不顾大局你他妈就很顾吗？！你说我和江扬妇人之仁那你他妈因为这‘妇人之仁’欠了江扬一条命你怎么不说？！说来说去不就是别人救你行，让你涉一点儿险去救别人就不行嘛？！别净他妈扯什么不顾后果冲动鲁莽！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过说着‘各人自扫门前雪’的缩头乌龟，马路上遇到姑娘被拖暗巷都他妈不带救的！”
“你凭什么说我自私？！我也是为了他独孤飞好！”李显扬气红了眼，“若说我自私难道你们不自私吗？！现在我们都困在这里谁去上面向朝廷揭露这一切？！难道就任由皇城地下有这么一个割据自专的地方？！这地方没有官家来铲除难道以后不是要害更多的人？若是他日北楚来犯，这自在天里应外合那我大周又该怎么办？！”
玉枫林恼火道：“都说了我们困在这儿不是因为救没救人！”
“那就是因为我好心没好报给的客牌吗？！”李显扬怒极反笑，“你刚不说时间对不上吗！好！我们就说时间！若是你们不节外生枝管那些破事我们现在早就上去了！他江扬也大可等我们过来踹了这胎藏教的老窝再把羌霄那废物完好地带出去——”
“‘完好’？！”
“也就不用现在带着这拖累全都搭在这儿！”
“——你他妈懂不懂什么叫完好？！”
“那怎么了？！那重要吗？！”
“这怎么不重——”
“是是是！你一女的管他一个男的的贞节！你们女人眼里也就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了！”
“你们男人不在乎贞节？哈！你他妈瞎呢？！这世上逼的女人在乎贞不贞节的难道不就是你们男人？！”
“那你们别在意啊！你们都不在意不就无所谓了吗？！说得那么义愤填膺不还只不过是那些床上的破事吗？！你就这么点眼界？有本事你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啊！”
“这他妈有关系吗？！何况这是贞节的事吗？！这是□□！你们男人不也说‘士可杀不如辱’吗！怎么用到别人身上就不明白？！”
“反正他本来也是个废物！我们不去他本来也没本事逃脱！那难道不本来就是他的命吗？！他被如何了难道不都是因为他自己没用？身为男人却手无缚鸡之力！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你他妈放屁吧！你们男人生得身体强健就觉得可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别人打不过你便是他们的错啦？你当女人想要这孱弱的身体和一个会生下你们这些畜生的肚子吗！”
“你别什么事都扯到女人！我们说羌霄说鲛人和女人有什么关系！”
“这他妈有什么不一样？！这本质就是一样的！”
“你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那你呢！一个人被欺辱凌虐竟是她咎由自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他妈就是这么说的！”
“你不要曲解我的话断章取义！我的意思是……是如果江扬听我的我们早就能出去了！之后再救人也不迟啊！这不是我们该他的！本来就是轮到他受罪而不是我们！难道现在我就不无辜吗！只因为他一时心软现在把我也连累在这儿了！难道我说他几句都不行吗？你把你们吹捧得好像多见义勇为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难道不还是连累了我？！难道我就活该吗？你让我记得江扬救过我怎么现在倒不提也正是你们害了我呢！”
“难道是我让你下来的吗？！难道江扬他没让你在上面好好待着？！”
“那难道我又说的不对吗？！难道就该放任江扬在地下肆无忌惮地干你那什么‘行侠仗义’的勾当让他在下面打草惊蛇！他本来可以直接探一下就上去告到皇帝那边的！可现在呢！”
“……哈？！他若真照你说得那么做那我们现在也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什么化生木、蝉女的狗屁破事了！”
“那所以呢？！所以我们现在就得困在这儿？！”
……
“……咳。”江扬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已然吵得几欲拔剑的二人分别面面相觑了一下，笑得有些尴尬。
洛香铃紧跟在后面走了出来，颠了颠手里的两把剑，倒还有心打趣地笑道：“可亏得你先缴了他俩的剑是吧？这要真打得拆起房子来我们也就可以直接对被吸引来的守卫束手就擒了。”
李显扬看到江扬了反而有些尴尬，虽是心里不满，却也还没想真把刚才那番话拿到对方面前吵，一时不觉避开了眼神，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玉枫林气得倒是简单，一腔怒火也没遮掩的打算，只是被洛香铃意有所指地刺了一刺，就也不快地阴了脸色耍脾气不说话了。
洛香铃倒是毫不顾虑别人心思纤不纤细敏不敏感，笑盈盈地掀了唇，故意叹了口气：“李公子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师姐你是担心他们才下来的？我师姐若知道你出自好意定然也会对你客气些的。怎么？你莫不是因为害羞？”
玉枫林闻言一怔，神色复杂地瞪了她一眼，一时倒是有些僵硬无措，最后也只有狠狠地偏开了头。
李显扬还来不及羞恼，洛香铃已是话锋一转悠然道：“不过李公子也不必太担心没人能给你家朝堂报信了，这自在天见了你舅舅李静的地字牌却突然回过味儿来要逮人，那也只可能是因为事后核对出了这客牌的主人，而他们怕的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一个死人，所以咱们今儿被通缉也就只可能是因为你康家了。”
李显扬一愣，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种令他惊悸的猜想蛇信似的舔上了脊背。
洛香铃笑了笑，倒像是漫不经心得很：“康老将军为什么不让你来——这不是很清楚了么？你也不必担心你死了没人报信，康老将军想必是对这里了解不少，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叫你知道罢了。”
她笑笑轻飘飘地瞥了江扬一眼，拖长了调子故意道：“这事恐怕独孤皇子一听说通缉也就想明白了，只是估计有什么原因才不想明着说出来——”
江扬没说出来还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顾全了李显扬才提也未提。
“不过这通缉也应该没什么，本来独孤皇子就想好了要从他上次逃走的密道再走一遍，只要找到那热闹的地下街市就是了。听他之前打听的结果那里应该就是这众香界再往上一层的所谓‘下东街’。现在虽然多了个被‘通缉’的麻烦，但找一找应该也还有几分可能出去。”
——而既然本也不是死路，又哪到了救几个鲛人乃至再加个羌霄就会害得他们自己如何如何了？
——也就哪有那么多所谓“两难”的抉择？何必说得那么严重？甚至还要争吵不休，就好像江扬救了就是妇人之仁不顾大局，就是弃他们的性命于不顾了？
她像是没点破什么，其中的意思却已然分明。李显扬怔得狠了，也难免尴尬地羞窘起来，他生性也算高傲，自然更觉难堪，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也就不想再去看江扬表情。
这洛香铃虽似与江扬相处最少，一番话语落处却反而似对江扬最为维护，对玉、李二人倒是各打了五十大板似的一边刺一下谁都不讨好，最后事外人般不甚在意地叹一口气：
“其实说白了，李公子下来是想帮朋友，是他觉得为朋友冒险值得，而独孤皇子是觉得旁人也值得他冒险——不过是观念不同，各行其是罢了。一个人怎么活怎么死本就是各有各自的道理，又如何非得拼出个孰对孰错？好嘛？‘只你的想法高贵而别人都要至少低贱一格’？这想法可真是高贵得很嘛——”
她笑盈盈的，语调中含笑的讥讽却仿若天生，江扬本是觉得她话说得越来越重了，皱了眉想要制止，可听着她那股子讥诮的自得却又一时有些恍惚，倒有些令他怀念的熟悉。
可他那怀念的根源此刻倒正待在里间，身上却反而像是失了这于他熟悉的一种讥诮。
江扬顿了顿，最终也只弯出个平和可靠的笑，无奈温声道：“你们先歇一歇恢复下体力吧，枫林和我再出去查查，联通这两层的路肯定不止外来客人走的那些，这里建得太大，日常消耗定然不少，物资流通输送肯定频繁，只要找到他们内部物运的渠道，想要避开守卫行走应该也会容易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