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卖烧饼的老翁一家,明昭又朝着客栈方向溜达过去。
有了新衣服的加持,他在街上悠哉游哉地晃荡着,这看看,那瞧瞧,考虑下一餐吃什么。
在老翁家里一直演戏,除了烧饼也不好吃别的,后来又灌了个水饱,他现在可太想吃点别的换换口了。
现在已经有了新线索,跟着新线索往下查就行,只是他现在对芝兰县的势力分布还了解得不多,还得等谢瑕给梳理一下。
不过,他也是探听到了一些信息。
“没想到啊,那个郝氏竟然是荣盛客栈的前掌柜。”明昭不由感叹道。
在他猜出那个鬼鬼祟祟的书生是庄远致的时候,只觉得太巧了,确认再三,没想到那家老妪竟然认识庄远致,然后就一口咬定是他,还说他肯定是去给县令送信的。
明昭还没有问庄远致跟郝氏的关系,县令跟郝氏的风流韵事就先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可惜,说着说着线索就出来了。
甚至还给推理上了——一定是郝掌柜托她店里的账房先生给县令捎话,却没想到给生生错过了,没能救下县令。可怜那庄先生担惊受怕跑这一遭,他当时看起来真的是被吓到了。
因为前掌柜和账房的这一层关系,嫌疑人在外人眼里立马变成了大好人。
可惜了,明昭不相信。
他哼哼两声,询问道:“你信那姓庄的是去送信的?”
“他不是去送信的吗?”谢瑕反问。
“……嗯,他是去送信的。”明昭被问到了,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一语双关的事实。
就是不知道送的哪一封,但肯定送了。从谢瑕那里他得知,县令被害前几日,他去了本州的刺史府,一连多日不在县内,回来当晚被害。
而荣盛客栈换成韩家人当家就是在县令外出的这个时间段,至今已有月余。明昭听老妪的意思是,那个郝掌柜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人前了。
大家都以为他被县令带着去州府游玩了。以往也有过,县令外出,郝掌柜也消失;县令回来,郝掌柜第二天就出现。
所以,不知情的人在听到客栈换掌柜和县令之死后,几乎都默认郝掌柜被韩家给逼走、逼死。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是,我怎么听着不止庄远致是前掌柜留下的人呢?那个胡三郎好像也是。胡三郎还会功夫,派他送信岂不是更合适,派个文弱书生……”
明昭现在满脑子疑惑,他也没想到开篇几百字的剧情,内里竟然这么复杂。
谢瑕道:“猜测无用,我非本地人,你又失忆,以我们二人如今掌握的线索,凭空猜测只是浪费时间。”
明昭想点头,但瞄了一眼周围,见已经走到人多的街道,他立马放低声音。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对着空气自娱自乐痴儿。
“那就一个一个查吧。”明昭笑道,随后他眼睛一转,“我个人建议先从庄远致查,他太可疑了。他敢亲自送信,表明真的有信要送,哪怕闹到公堂,他都可以借此推脱。毕竟又用不着他亲自去杀县令,耽误到第二日也很正常,咬死自己不知道那些罪证就行。”
“他或许真的只是去送信……”谢瑕总感觉这句话说出来后又会是一场纠缠,但还是嘴快给说出来了。
只是,预想中的争辩并没有发生。
他觉得这发展不对,扭头看过去——白眼、不屑、撇嘴,一切尽在不言中。
用表情跟谢瑕吵了一架的明昭感受到了身旁的注视,仿佛他不说点什么,对方就会一直看。他只能小声嘟囔道:“你就是以貌取人。”
“我?以貌取人?”谢瑕道,“分明是你……”
明昭没有接他的话,真要接了,两个人估计真的就要开吵了。
他叹息一声,自顾自补了句:“我猜你身边一定有一位跟他很相似的长辈吧,很让你尊敬的长辈。”
听到长辈两个字,谢瑕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他老师的身影,随后陷入沉思。
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
趁谢瑕自我怀疑没空说话的间隙,明昭又跨大步子,沿着河边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多说不如多做。
他就是要盯着那个庄远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不仅仅是这次的事,还有原著里的最后一个案子。那个案子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庄远致的证词问题很大,一度让他怀疑,这个所谓的好邻居才是害了李巧娘和她一双儿女的凶手。
尤其是里面的一段对话让他记忆深刻,也是围观众人确信李巧娘跟胖掌柜有染的强力证据。
被人咒骂,想为自己辩解的胖掌柜说:“没有,没有,不是我先骚扰的她,是那李巧娘先勾引的我,这些帕子有很多条是她主动送我的。不信你们问庄先生……”
庄远致赶忙点头道:“巧娘家经营绣楼,她确实时常赠送一些绣品于他人。在下也曾收到过。但吾读圣贤书,尊孔孟义,又有家室,自是不敢收,便将其转赠给了掌柜,原是想让掌柜帮忙宣传……却没想到……”
叹息一声后,庄远致又道:“那案发地遗留的帕子或许是巧娘赠予另外人的吧。我那日好像确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段时间她频频带着孩子回娘家,我以为是绣楼的生意出了问题,便拜托了掌柜,看是否能帮衬一二,现在想来应当不是生意上的事。”
胖掌柜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就一时糊了眼,想着她对我也有意,就……我真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她肯定是有了别人。那几日,每次遇到,她对我都冷着一张脸,我心生不快,问她为何,这才起了争执。她肯定是怕跟我起争执这事牵扯到她那个情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孩子,跟人跑了!”
胡三郎怒道:“你放屁!休要辱我娘子!”
庄远致:“三郎,你,唉……”
一声叹气,几乎直接给李巧娘判了名为“不安分”的死刑。
之后胡三郎就打了胖掌柜,一个晕倒,一个被押了出去,话更说不清了。
胖掌柜只想洗脱自己的嫌疑,顺着话就想把错都推给李巧娘,根本不管外人听了怎么想他们的关系,反正跟他没关系就行。
其实到这里案子还没结束,因为主角团登场了。
主角团还是有点实力的,听完他们的争执直接开始审问庄远致,问他那天晚上究竟听到几次落水的声音。
原本作为证人,证明当天三人落水的庄远致顿时脸色就变了,后来的证词颇是有点用谎圆谎的意思了。
明昭总感觉他是着急打断胖掌柜的话,然后急中生智杜撰了一件事,但这件事又跟那个案子有冲突,圆不上了。
但最后县令还是信了他的证词。
并且那个被派来寻仇的人竟然还当场认下自己就是李巧娘的情夫,孩子是李巧娘扔进水里的,他见这女人如此狠辣,恐将来有一天自己也难逃毒手,狠下心替天行道,将她也一并推进了水里。
而先前证言,是出于二人毕竟好过一场,心中仍有一丝愧疚,又对自己上峰心存怨恨才出言诬陷。
没错,就是这么狗血。关键是,县令他还信了。
最后就是,大家默认李巧娘已经死了,只等着尸体自己飘上来。
明昭觉得,这个庄远致大概跟凶手认识。这凶手竟然能按照他的思路来改口供,就很离谱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多想了。就跟现在的情况一样,庄远致可能也就是好人没办成好事……
帮凶,一定是帮凶!
庄远致的好人形象在明昭的脑海中待了还不到一息的时间,他就给否认了。
如果不是今日见到了那个案子的几个主要当事人,他或许还能信这个鬼话,但见过之后,这样完全悖逆世间常理逻辑的鬼话,实在有些荒谬了。
李巧娘和胡三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貌美善良,一个高大魁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句话用文字形容或许没有什么感觉,但换成真人,明昭实在想不出李巧娘去勾引胖掌柜和那个庄远致的理由。
品味也太独特了!他男人又不是……不那啥……,孩子都能生两个,没道理啊。
姓庄的一定在说谎!
他着急打断的那句话或许就是关键。是什么来着?
对,帕子。
.
“掌柜留步,我这有几条帕子,您瞧瞧。”
“哎哟,你躲着点人。来来,来这边说。”
明昭:“???”谢瑕是什么时候摸的他,还有他在哪?我在哪?
看到视野里站在桂花树下递帕子的两个人,明昭这才想起刚才谢瑕说的话:
“这个距离应当可以,我过去便好,若有线索你再过去,在这里等我。”
明昭当时正在想事情,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就看上直播了。还是他现在最想看的,简直天助他也。
桂花树下,胖掌柜一脸谨慎道:“他娘子今日又来了?”
庄远致颔首,一脸谄媚道:“是啊,今日掌柜正好过来,我将今日和前几日的一并给您。您看这鸳鸯绣地多好。这合欢花也是相当别致。”
胖掌柜心虚地瞧了一眼客栈后门,见外面没人路过,松了一口气,随后将庄远致拿帕子的手推了回去,小声道:“你都拿回去吧,别再给我了,我帮不了她。”
庄远致赶忙道:“别啊,掌柜,你行行好,就稍微在咱们食肆帮忙宣传一番便可。唉,我那妹子实在苦,绣楼近日生意不好,客人都被新开的那家绣楼抢去了,也就剩下一些喜欢旧样式的老客。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关门。”
胖掌柜摆手道:“她家绣楼关门关我什么事!再说,我看他们家的老客户那不是挺多的嘛。一时半会儿关不了门,我又不是没做过生意。我看她就是……”
胖掌柜越说越慷慨激昂,像是拼命在撇清关系,随后更是变了一副义正词严的嘴脸,以手指地,指责道:
“我能留她男人继续在客栈干活,那是看在郝掌柜的面子,不是看上了她,她倒是挺自作多情。”
说着,他表情又变得心虚起来,一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反正这帕子我不能再收了。那胡三郎的膝盖,哎哟,她怎么敢的!她不安分,我还想要命呢。”
紧接着,胖掌柜从怀里拽出一条水红色的帕子,直接塞给庄远致:“给给,这个你也拿走。娘唉,真是要了老命了。”塞完,拔腿就跑。
庄远致:“……”
另一边,明昭拍着大腿:“哈哈哈,被挑明了,编不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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