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着四娘的婚期越来越近，今个儿荣养堂里头倒是越发的热闹了些，众人欢欢喜喜的将将用了朝食，正当五娘同九娘悄摸着对了眼神，寻个说个过去的由头留在荣养堂里头，好便宜行事。

倒是瞌睡正遇着了枕头，不待五娘同九娘开这个口，却听了守二门的婆子来禀，说是浦口的齐家大姑奶奶，并镇江的温家二姑奶奶已相携入了梅花巷。

九娘年岁小，平日里也不喜人情世故，哪里晓得什么齐家大姑奶奶同什么温家二姑奶奶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拿懵懂又担忧的一双眸子朝着正瞧过来的五娘看过去。

五娘素来惯会瞧人眼色的，现下九娘此番将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的样儿，只差没有说出来，那两个姑奶奶到底打哪个犄角旮旯地儿冒出的来的，是否会坏了他们的谋划。

对此，五娘也不想九娘多担忧，立时就拉着九娘朝角落里头退了退，避开众人之后，且拿弯腰压低声音同九娘一阵耳语

“你这丫头呀，都入女学几个月了，却怎的如此不通人情！往后大了可怎般是好。”

一袭亲昵的嗔怪，只教九娘耳朵并面颊羞臊的发热，而五娘则含了几分笑的解释道

“此番来的大姑奶奶同二姑奶奶，本是咱们老三房华字辈的姑奶奶，他们两个年岁只比你父亲小个三两岁，咱们合该唤一声大姑母，二姑母呢！”

直到这一刻，九娘眼里的迷雾似才彻底散去，但其间的担忧却又浓了几分，倒是五娘却越说越开心，直到不断向上翘的嘴角怎般也压不住。

“她们此番回门，是为着吃四姐姐的喜酒来的，此前两个月她们便托管事婆子给祖母寄了书信并一堆礼儿，说是届时七月出头会携夫君及所出的子女一并回老三房，好生给四娘这送送亲。”

五娘竟连出嫁的姑奶奶们寄回老三房的书信的内容都晓得，可想而知，五娘是多般的聪慧，从前又是怎般得祖母的青眼。

之所以九娘心里头思忖着五娘‘从前’受祖母的看重，是因着自打昭姐随大太太来了老三房后，不仅被祖母留在荣养堂住着，更是夺了本该属于五姐姐的疼宠，九娘虽对人情世故不大通透，却也能自沈老夫人的言行举止里头瞧出近来这段时日，她待五娘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更因着要避忌着秦氏，五娘也不再似往常里那般肆意欢笑，博沈老夫人的笑脸。

如此落在九娘眼里，便越发觉着被沈老夫人半搂在怀里头如珠似宝宠着的昭姐不顺眼。

不过五娘却再通透不过，她虽不晓得九娘心里头怎般个想法，却约莫能猜到近段时日来越发不受自个儿祖母待见的因由。

想来多数是因着荣养堂那次，九娘当着众人面揭了秦氏的丑，害得秦氏连着沈家老三房一屋子女眷差点名声不保，而九娘年岁小，平日里又木纳愚钝，哪里晓得这些个，只当她在暗地里挑唆罢！

有的时候五娘觉着这个世道的女人活着很压抑很累，尤其是不受嫡母待见的庶女，现下里更是将嫡母秦氏得罪的死死的，原本想着算了也罢，不争不抢，随波逐流，至于去了保定府，秦氏该怎般报复都随了她去罢，左右活着挺累，最好死了一了百了。

但，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里并没有将五娘彻底打倒，尤其是在知晓了九娘这三岁大点的小丫头竟为着自个儿不惜寻了郑家这一门亲。

既然一个三岁大点的小丫头都能不惜污了名声的东奔西走，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颓废下去呢！

就算受了祖母的冷落，嫡母的记恨，但，只要与郑家的亲事成了，祖母的面上总也不会短了自个儿什么的，至于秦氏，就算再记恨自己，这可是在老三房，满府的眼睛盯在她身上呢，可不是任由她说了算的保定府，便是孝字当头，总也得顾忌人言，否则，凭着秦氏的脾性，哪里能忍得这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