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染上鱼肚白,万物还未从安睡中醒来,四周静悄悄的,连风声都轻的如同一场梦。
芙蕖院的雕花窗里,却隐隐约约透出模糊的微光。燕笙点燃烛台上的红蜡,把杏粉色兰花纹纱灯罩盖上去。那一团暖橙色的火光跳跃着在她眼前晕开。
燕笙走到桌前坐好,抬眼,对上暗蓝色的天幕,忍不住轻叹一声,从柜子里拿出宣纸铺好,研墨提笔。
她把她能想到的,未来可能发生的事都记在纸上。写好后,她把纸折好,放进一个小匣子里,然后托腮坐回桌前。
昨日乍然听闻太子要娶她做侧妃的消息,燕笙惊愕之余满是绝望,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困在陆家后宅,走投无路的日子。
夜间她辗转难眠,子时才入睡,三更时分从噩梦中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燕笙抱膝靠在床上,对着寂寂残月,回想重生回来后发生的事,越想越是惊恐。
前世除了在陆谨之身上吃过苦,燕笙并未受过太多生活磋磨,她真是太幼稚了。重生后,她除了逃避,再有咸鱼一般得过且过,不求上进,其余跟前世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她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燕笙第一次思考这件事。
说要挽回父母感情,她并未费心筹谋,两人的关系恶化更甚前世。说要避开顾谨之,她也只是缩在沈府扮鸵鸟,还与他相遇更早。再有前世与她毫无交集的太子,竟然说要娶她做侧妃?
一桩桩,一件件事的发生,像大棒敲在头上,把浑浑噩噩的燕笙敲醒了。
她不该像蜗牛一样蜷缩在壳里逃避,她的重生,是为了阻止身边悲剧发生,有滋有味地活一遍,而不是躲着。
对,先把太子莫名其妙选她为侧妃的事解决了,都重生一次了,她还不能自己挑丈夫啊!
她要乖巧听话的男人,最重要是爱她的,太子哪点都不符合。
想到这里,燕笙握紧双手,黯然的眼底萌生希望的光彩。此时四周仍是安静无比,燕笙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她吹熄蜡烛,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怎么把这事忘了!”快要入睡前,燕笙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拍了拍脑门。
前世这年春末,大业遇到百年难遇的蝗灾,蝗灾之后又是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都没有足够米粮,燕笙跟着啃了好一段时间窝窝头。由于年代久远,燕笙记得不大清楚具体月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灾情空前严重。
她是不是要屯点米粮,到时候跟太子交换自由身啊?
这个念头在脑子了转了转,汹涌的困意袭来,燕笙“啊呜”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闭上眼。
这一睡就睡到响午,燕笙刚爬起来,听见动静的雪枝就推门进来。
“小姐。”雪枝站在床边,蹙眉看着她。
“雪枝,赶紧帮我梳洗一下,待会我要去玄武大街逛逛。”燕笙自顾自套好袜子,抬头冲雪枝笑道。
雪枝楞了片刻,喜上眉梢地点点头,上前帮燕笙穿衣裳。
谢天谢地,小姐总算恢复正常了。
简单的用过午膳,燕笙领着雪枝,迫不及待地出府。马车在玄武大街上平稳地前行,燕笙揭开帘子往外看,目光落到一家不大不小的米行,扬声喊道,“停下,在这里靠边停。”
车夫驱车停靠在路边,刚停稳,燕笙便提着裙子跳下马车,把雪枝看的心惊胆战。
燕笙目的性极强,不顾周边琳琅满目的布坊衣铺,直接进了最近的承天米行,跟在后面的雪枝满头雾水。
燕笙之所以来玄武大街,是因为这是平京最包罗万象的街道,她料想总会有米行的,可不给她找到了。承天米行规模不算大,里面布置的还算干净,各类稻米分批摆在木架上,一目了然。
燕笙衣着鲜亮,年纪尚小,喜气洋洋地进来,掌柜不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女郎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见燕笙走到米柜那边,不时抓几粒在手里细细观察,似乎在区分大米有什么不同,暗叹富贵人家爱好真是特殊,低头继续拨算盘。
燕笙逛了一圈,深觉自己运气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承天米行里米面粮油都有,想必掌柜的还是有些人脉,能进来货。
“掌柜伯伯,请问你们最普通的稻米多少钱一石啊? ”燕笙打定主意,今早多囤米粮面粉,等蝗灾发生,自己就有筹码傍身,还能让身边人吃饱饭,一举两得。
“小姑娘,你问这个干甚?”听了这话,正比对账本的掌柜惊了,他停下拨弄算盘的手,俯身望向柜台前比自己矮两个头的娇小女郎,眼底满是诧异。
这大户人家,还有屯米的癖好!?
“掌柜伯伯,我问当然是想买了,你就说多少银子一石?”燕笙找不到合适理由,那掌柜的狐疑地瞟了她一眼,显然是不信她会买。燕笙火冒三丈,从怀里掏出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雪枝倒吸一口凉气,拉住燕笙袖子,燕笙扭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雪枝看出燕笙目光的坚定,无奈地松开手。
算了,只要小姐不哭,做什么都随她开心。
“现在可以说了罢。 ”燕笙扬起眉,目光犀利地望着掌柜。
“这……”掌柜神色镇重了些,斟酌开口,“一石米二钱银子,小姐要买多少?”
“我先买五百两。”燕笙从怀里摸出四张银票,递给掌柜,看着掌柜愕然的表情,她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说,“我先交银子,买的米暂时存在你这成吗,过几天我来取。”
“成,先给小姐放库仓里。”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单子,掌柜的虽然有些难以理解,到底舍不得银票,咬牙应了。
燕笙接过凭据,按了个手印,约好三天后来取米。
办好了买米的事,燕笙顿时神清气爽,她把凭据单子塞回荷包里,低头往外走,跨过门槛时,不注意撞到进门的人身上。
“啊。”燕笙情不自禁低呼一声,顺着力道后退两步,被跟在后面的雪枝扶住,这才站稳了。额头传来一阵闷痛,燕笙按着脑袋,晕乎乎地抬起头,“抱歉。”
“小姐,你没事罢。”一道低沉动听的男声与与燕笙的致歉一同响起。
慌乱的脚步声停在身边,似乎有个人近在咫尺,俯身看着她。燕笙抬起眼,适应了太过明亮的光线后,终于看清了男子模样,她微微瞠大了眼。
男子身材颀长清瘦,背光而立的样子隽秀的像一株青松。他看起来不过二十,皮肤白皙,五官清俊,眉头皱起,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担忧。
燕笙直直望着那双浅褐色的清透眼睛,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没等她想起那个身影是谁,胳膊被雪枝推了一把,燕笙回过神,听那人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哪里疼?”
燕笙摇了摇头,对上男子温柔的眸子,心里莫名有些酸楚,“不疼的。”
“失礼了。”男子直起身子,很有风仪地朝燕笙行了个歉礼。
“没事没事。”燕笙摆了摆手,低头小声咕哝了句,“明明是我太冒失了。”
男子朝燕笙笑笑,眉眼弯弯,清新俊逸。燕笙回以一笑,一种淡淡的熟悉感爬上心头。
她目送男子挺拔的身影走进承天米行,掌柜的笑着迎上前,“少东家,你终于回来了。”
“辛苦了。”男子浅笑,接过账目翻看。
雪枝扯了燕笙的袖子,轻声提醒,“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燕笙按下狐疑,扭身慢慢走了。
燕笙不知道的是,她转身后,柜台看翻阅账目的青年亦抬起头,蹙眉凝望她的背影,伸手慢慢按住了胸口。
……
买好米后,燕笙心情松快,跟雪枝四处逛了逛,只是不时想起刚才撞到的青年,心里有些异样的熟悉感。
“小姐,你看那边摊子上的虎头鞋,做的好精巧。”燕笙以为特别在意淑女形象,闺中女伴大多深居简出,为了合群,即使很想出来玩也只得按捺。陪伴的雪枝自然也鲜少出来,这次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来玄武大街,见到喧闹的摊贩和各种有趣的玩意,难得起了几分少女爱玩的心思。
“果然很漂亮,我们过去瞧瞧罢。”燕笙不忍拂了雪枝兴头,拉着她往那边走。
摊贩主是一对中年夫妇,穿着干净的蓝布衣裳,货车上整整齐齐摆了几十双颜色鲜艳的虎头鞋,还有些孩子用的小荷包,个个都精致好看。
虽不及沈家用的金贵,在平常人家来看也是顶不错的手艺。
“两位姑娘,看看这鞋,漂亮又结实,耐穿的很,家里要是有弟弟妹妹不妨买一双。虎头虎脑,寓意好勒。”妇人看见主顾,拿起鞋递过来给燕笙瞅。
妇人这句话提醒了燕笙,她接过虎头鞋,含笑道,“给我来两双。”
“一钱银子,小姐您拿好。”妇人喜不自胜,把燕笙挑好的虎头鞋装进粗布包里,笑呵呵道,“要是穿的好,下次再来啊。”
燕笙接过布包,轻笑了一声,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深处浓重的阴翳。
“雪枝,待会回去,陪我去梧桐苑探望月姨娘。”燕笙眉梢微挑,对不明所以的雪枝说。
她倒要看看,柳月娘这一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用过晚膳,燕笙慢悠悠踱去梧桐苑,雪枝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个木匣子。
到了门口,燕笙正要伸手敲门,里面突兀地传来一声怒骂,“蠢货,连碗药都端不好。”
“记住,今天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燕笙不由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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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当今陛下有个难以言说的秘密。
那个秘密,便是摄政长公主。
明面,她执他手将他捧上帝位,背地里,她却视他为禁脔。
他恨她轻佻风流,更恨她……不爱他。
……
萧驭见到“诈尸”回朝的首辅谢钰后,看着那张与自己五六分相似的脸,终于大彻大悟。
原来在阿姊心中,他只是谢钰的替身。
他黑化了……可悲(悲伤)的是,他还是被压倒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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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颜盛世口嫌体直别扭小皇帝×艳若桃李只手遮天摄政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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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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