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事情并不简单,燕笙眉头紧皱,敲门的手放下,默立在门口听着。
里面被骂的小丫鬟一声不吭,似乎是在收拾碎瓷片,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到小丫鬟走到门边的声音,燕笙忙退后几步,躲到拐弯处。雪枝机敏地很,见机行事,藏在回廊转角处。
片刻功夫,一个紫衣婢女从屋中出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破碎的白瓷片。
她低着头,径直往前走,燕笙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想也知道,被骂了一顿脸色能有多好。
柳月娘平日人前装的温婉柔弱,一副菟丝花模样,私下却如此暴躁。燕笙垂下眼,袖下双手紧握,越发肯定她居心不良。
又等了片刻,燕笙朝雪枝打了个手势,率先朝前走,主仆两停在屋门口。雪枝上前,轻声扣了扣门。
“来了。”屋里响起清脆的女声,很快门被打开,露出青衣婢女清秀的面庞,见到来人,她瞳孔微缩,有些讶异,随后福身行李,“见过五小姐。”
燕笙颔首,目不斜视地踏入里屋。梧桐苑装饰的极雅致,一水的红木摆设,小柜上摆着青玉双耳花瓶,几枝粉蔷薇错落有致地插在里中,像是要把将尽的晚春拘住。
真是好情致。燕笙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绣凳上坐着的柳月娘身上。柳月娘见燕笙来了,目中诧异一闪而过,很快秀丽的面上浮现笑意,挺着肚子站起身,温声细语,“笙儿,怎么有空来看姨娘?快过来坐。”
她笑的亲和,燕笙却觉得看到的是逢人则噬的毒蛇,心中翻滚着呕意。她挤出一丝笑,慢慢踱过去,在柳月娘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姨娘说的哪里话,燕笙本该早点来看你的。”燕笙说着,含笑从雪枝手里拿过匣子,打开递给柳月娘瞧,“姨娘,你看。”
柳月娘意外地扬眉,低头去看,匣子里摆着两双漂亮的虎头鞋,还有一把小巧玲珑的鎏金长命锁。
对于这明显送给孩子的礼物,柳月娘心里不仅没有欢喜之意,反而生出一丝狐疑。燕笙向来与她不亲厚,她怀孕三月,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今日出门闲逛,恰好看到有人在卖虎头鞋,做的十分用心,想着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往后或许要用,便买了,姨娘看看怎样?”燕笙摸不清柳月娘的底,只知道她不好糊弄,笑的脸都快僵了。
“那把长命锁是我小时候带过的,希望保佑弟弟妹妹平安降生。”燕笙补了一句。
“笙儿有心了。”柳月娘手里拿着只虎头鞋,摩挲两下,脸上露出很是喜欢的神情,“你的眼光向来是好的,这鞋很是漂亮,长命锁更是意头好。”
“姨娘替你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谢过你这番心思。”柳月娘把鞋放回匣子里,轻声慢语地吩咐婢女,“青萍,把东西拿下去收好。”
“姨娘,近来身体可还好?”终于走完寒暄的环节,燕笙暗暗松了口气,问起这次来的要事。
“身体尚可,只是孕中精力不济,一天有七八个时辰在床上睡着。”柳月娘轻叹一声,手抚上肚子,眉眼透出母性的温柔。
“姨娘辛苦了。”燕笙实在佩服柳月娘能忍,明明是暴戾本性却能装的柔情似水。要不是前世她一直未孕,加上裴云说她长期熏染麝香,根本不可能有孕,燕笙也不会掉以轻心。
目光自柳月娘柔情似水的神情转到她略微隆起的腹部,燕笙心底又是猜疑,又是困扰,如果没怀孕,也能装的这么真情实感吗?
寝房里响起“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打断了燕笙的沉思,她心生狐疑,扭头看了一眼。
“姨娘,刚才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燕笙皱眉问。
“估摸着是我养的猫儿,爱四处乱跳,撞到什么东西了。”柳月娘飞快往寝屋扫了眼,眼底慌张一闪而过,她垂下头,抚着肚子,佯装不在意地说。
燕笙深深看了眼寝屋,眸色加深,却没再追问。
“时候不早了,不叨扰姨娘休息。”燕笙憋闷的慌,再待不下去,起身告辞。
“得空多来姨娘这边坐坐,你六妹妹总在我耳边念叨你。”柳月娘柔声浅笑。
“嗯。”燕笙点头,娇憨的脸上挂着甜笑,只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
自梧桐苑出来,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燕笙深吸一口气,沿着青石小道不紧不慢往前。
空空如也的脑袋重新运转,燕笙回忆方才柳月娘的神情动作,越想越觉得脑袋成了浆糊,烦躁地跺了跺脚。
真是太笨了,这点东西都想不明白,根本不能和柳月娘斗嘛。燕笙拉着脸边一撮头发绞来绞去,这时候只能找个聪明人商量了。而这个人,除裴云不做他选。
想通这一点,燕笙像打通了奇经八脉,思路顿时清晰顺畅,心情立刻轻松飞扬。
跟雪枝说了一声,燕笙脚步轻快地朝芷兰院去。
暮色四合,芷兰院暗的不见光,只有西角的书房尚且明亮。“知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少年人低眉顺眼地走出来。
他手持火引子,点燃门口的两盏烛灯。眼前景物随着光线漫开渐渐清晰。
阿若扭身望一眼安静的书房,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提着灯笼快步去前门守院。
将近两日都没见到五小姐了,也不知她现在可好?想到燕笙要嫁给太子当侧妃的事,阿若就忍不住心生同情。
虽说燕笙以前脾气娇纵了些,但最近半年明显改变不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总体她还是个好姑娘。阿若长长叹了口气,深觉燕笙配太子太埋汰了。
若是当初,公子一定能帮上忙……可现在,阿若眸子暗了暗,垂头丧气地坐下来,靠着门沿发呆。
粉衣少女徐徐走近,娇俏可爱的瓜子脸慢慢放大,嗯有点像五小姐,阿若打着哈欠,神思恍惚地想。
“阿若。”清甜的嗓音胳膊响在耳边,接着胳膊被推了下,少女圆圆的杏眼在他面前眨了眨,阿若心里一惊,这才回过神,声音在冷风里发颤,“五……五小姐。”
“两天没来,你就不认得我了,大惊小怪”燕笙撇撇嘴,秀眉扬起。
阿若有些憋屈,对着燕笙的笑颜,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雪枝,你在这里和阿若说会话,我去找阿云妹妹。”燕笙交待几句,熟门熟路地往书房那边走,粉色身影消失在堂屋转角处,像春日枝头落下翩飞的海棠。
……
裴云对着烛火,正准备展开叔父来信,门外突然响起“哒哒”的敲门声。
根据作风轻易地推断出来人是燕笙,裴云收好书信,随手拿过一本书放在桌上,这才开口。
“进来。”
裴云自己不会知道,比起方才的凝重,此刻他的眉目舒展,明显的轻松愉悦。
燕笙推门进来,入目便是端坐案前的少年。真是没有一天不在读书,虽然燕笙早有预料,此刻依旧忍不住腹诽,他除了看书,还能不能做点别的了?
少年没有开口,淡淡地望着她,烛光下,白皙美好的面孔更显超然脱俗。
燕笙习惯他这种疏离的态度,摸了摸鼻子小步走过去,“阿云妹妹,打扰你用功了,我今晚来找你,是有要事相谈。”
裴云睨了她一眼,目光平和。其实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燕笙每一次来寻他,开场都是有要事相谈。
他生性寡漠,对于旁人事情一概不挂心上,何况燕笙的事十之**无足挂齿,起初他是不以为意,但渐渐接受的已经十分自然。
不过此时两人都没有发现这种转变。
“阿云妹妹,我今日去见了月姨娘。”燕笙坐在椅子上,捏着手指,有些纠结道,“上次你说她不可能有孕,但事有万一,我心里担心,便想亲自去瞧瞧。”
“柳月娘摸着肚子,那眼神温柔的都快化了,我看着不像作假,她一定怀不了胎吗?”燕笙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急躁。
她抬起头望向裴云,裴云看清她眼底的焦躁不安,凝思片刻,眉心拢起。
“依照医书所言,熏染麝香多年会损伤女子身体,难以受孕。柳月娘三十多了,受孕十成十无望 。”因为身处深宫,裴云对这方面了解地很透彻。
“那她也太能装了吧,没怀胎还柔情蜜意地抚摸肚子,一副慈母样子。”听了这话,燕笙更迷茫了。
“或许……她真怀了孩子。”裴云按着桌子站起来,黑眸幽深,嗓音奇异的暗哑,“我在书里看过,天下奇异术法,系于苗疆,若是能找个苗医问问,就知道到底有何玄机。”
燕笙目光灼灼地看着裴云,裴云为难垂下眸子,低声道,“苗疆古训不入中原,苗医本就少见,神出鬼没,一时无处可寻。”
“唉!”燕笙提起的劲头又散了,她沉重地叹了口气,仰头看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阿云妹妹,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存粮食啊?”燕笙想起一事,眼巴巴地看着裴云。
“自然可以。”裴云颔首,在燕笙喜上眉梢时,他慢慢道,“不过我帮你办事,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
“我做了个梦,梦到稻田蝗灾颗粒无收,我没饭吃饿成皮包骨头,这才后怕想存粮的。”燕笙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自觉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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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当今陛下有个难以言说的秘密。
那个秘密,便是摄政长公主。
明面,她执他手将他捧上帝位,背地里,她却视他为禁脔。
他恨她轻佻风流,更恨她……不爱他。
……
萧驭见到“诈尸”回朝的首辅谢钰后,看着那张与自己五六分相似的脸,终于大彻大悟。
原来在阿姊心中,他只是谢钰的替身。
他黑化了……可悲(悲伤)的是,他还是被压倒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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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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