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久候,我才在外面看见福顺梨花带雨的跑出去,王爷这是使性子了?”邓闲琴拿着食盒缓缓走进。
周颐起身帮忙,将他手中的食盒拿起,笑道:“只是逗了下,怎么这时才到,这汤不知如何!”
“只一些寻常味道,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周颐将食盒里的陶砂锅拿出,放于桌上,配合着邓闲琴将桌上的食盒拿下,二人一来一回好不腻歪。
“快尝尝,手艺不精,还望诸位海涵。”邓闲琴拿起汤勺帮几位舀着汤。
他惯会装些贤惠模样,娴熟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朵雨揉及落的枝上花。
李顺见此打趣道:“看这架势,莫不是要改口叫邓王妃了?”
“李先生莫要打趣我,世间何有男子为为王妃的。”
周颐嗤笑声,望向邓闲琴道:“闲琴若是愿意,何不做做世间第一人。”
邓闲琴羞愤道:“快你的饭。”
周颐默默坐下,笑而不语,接过邓闲琴递来的汤。
他将汤递给徐易书,客套道:“易书,此去路远,你多加保重。”
徐易书简单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
邓闲琴笑道:“诸位此去路远,我没什么好祝的,只能做些分内之事,望诸位莫要嫌弃。”
“邓公子好意可不敢辜负。”说完李顺缓缓喝了口汤。
周颐喝了口汤,道:“不用管这个说话不着调的,快坐下一起尝尝才有味。”
“咸淡可还合胃口?”
“刚好,较之府里的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邓闲琴朝周颐笑道:“我可不信你,惯会哄人。”
“何来哄你一说,这不过实话而已。”
“专心吃你的,还要不要上路!”邓闲琴正要去盛饭,周颐拿过他手中的碗,起身为他盛饭。
“闲琴的好意怎能不受呢!”周颐将盛好的饭放到桌上,道:“我的好意,闲琴何不受益下!”
“你这是...生怕我吃少了?”邓闲琴看着端来的满满一碗饭,有些惊讶。
“我若是不监督一下,只怕我回来时,你岂不是更消瘦了。”周颐拿起筷子为邓闲琴菜,道:“多吃些,药也不能多吃,你身子不好,还是多吃些清淡的汤膳补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地吃着,不知时间飞逝流转。
“王爷,可吃完了?”忽然,门外张公公派人来催促几人。
“嗯,快了。”
那人赶忙小跑到周颐身旁,道:“王爷您体恤体恤奴才,要是您再不过去,张公公可要拿奴才试问了。”
周颐看了看几人,道:“带路吧!”
“多谢几位贵人,还请贵人随小人走,车马都已备好了。”
周颐几人随着这张公公派来的人来到外堂。堂内人如潮涌,见周钰来了,匆匆让开位置。
“王爷可算来了。”张公公看着周颐这副闲散样,幽幽抱怨:“叫老奴好等啊!请王爷赶快上车吧,误了皇上的事,老奴可要找王爷要赔礼的。”
“叫公公久等,小王实在歉意。”周颐谦谦的说着,缓缓向张公公行礼。
张公公假模假样的拦着周钰,却面带笑意道:“哎哟!可不敢当王爷的礼,王爷体恤奴才,那是奴才的福分。”
李顺和徐易书拿过自己的包袱,福顺还是抱着他的琴,低着头,默默站于一旁。
张公公的马车先到,匆匆上了车。
邓闲琴忽然拉住周颐的衣袖,望向他,道:“多加保重,切不看由着你这性子。”
“好!”
车马仪仗早已摆好,除张公公独自一人独乘坐一辆马车,赵王府的人则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望着车马渐渐远去,邓闲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他赶忙回到院里,拿出纸笔,写道:上诏赵王入京,约一月到。
他来到府院外巷的一个小吃摊,将手中书信交给接应之人。
回到房中看见凌乱的床榻忽觉心情烦躁,将书桌上的东西通通扫下。
“你真个祸害!”
邓闲琴撑着桌子气喘吁吁,忽然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用手捂着脸,似是不解气,又似无可奈何。
自他被迫入赵王府已六年,这些年的耻辱与痛苦只有漫漫长夜与之相谈,可心里越来越烦躁不安,不知从何说起。
邓闲琴不禁想起七年前之事,他本名并非闲琴,而是姓张,单字一个钰字。
自知没有龙阳之好,原在家中不是没见过族中子弟与书童苟且,却也不过一笑了之,只当是些鼓弄些市侩风流罢了。
直到家中不知得罪了谁,安了个鱼肉百姓、为富不仁的罪名,被抄家了。父母流放,他则被关在牢里不知多久。
地牢内依旧昏昏暗暗,不知何日,一小厮手提灯笼来此。
“张钰。”
邓闲琴许久不见光,他的眼睛微微刺痛,抬眸望向光亮之处,迷迷蒙蒙。
“张钰,你身负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有个老爷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衙门都已判完了此案,还有何可错!”
“此案是判了,可有贵人愿意给你打个机会。”那人提着灯笼,摇晃摇晃,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照得人生疼。
邓闲琴扶着墙,勉强起身,有些踉跄的走到那光原处,“张府的案子早已判好,翻不翻案有何区别?”
“张府的案子是判了,但活着的人还要活啊!”小厮尖着嗓子,道:“素问张公子博学,难不成竟要在此蹉跎终生不成。哎!只怕可怜了张老夫妇,有得受了!”
“你...”邓闲琴无言可说,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抓着牢门的柱子。
“公子只要去往赵王府里偶尔给我们递个消息就可以了,以你的姿色去那,荣华富贵自不必说,届时你感谢还来不及呢!”
邓闲琴紧紧扣着柱子,周遭昏沉沉的,只一盏灯笼的微光,他低着头沉默良久,嗓子似有满腔怒火却不敢泄露分毫。
他答应了那人的要求,来赵王府做他们的探子,他不管是谁布的棋局,他想活,他只想活着,他不甘心自己十几年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送到赵王府当探子,他心中自有忐忑,刚开始时他非常庆幸那赵王与传闻不同。
邓闲琴在家时素闻赵王恶名,不爱女子,爱男子,行事纨绔放浪不成气候,大字不识,为人不知检,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被圣上封在边疆苦寒之地,也算罪有应得。
邓闲琴只要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递一两个消息就可以。等上头事成,自会安他安排好一切。
十几载苦读用功,琴棋书画无有不通,最后却不过是个王爷的脔宠。邓闲琴想到此忽而苦笑,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邓闲琴也曾想过逃跑,可父母流放,亲族被押,他则被打了十几大板,关在牢里听候发落快一年。
身如浮萍漂流,心如枯木不可逢春。
可为什么,你和传闻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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