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拖雷便“病逝”了。
王帐之内,妻儿哀泣不止,真如天塌一般。
原来他自知侥幸未死,仍难逃加害,便顺水推舟定下诈死之计,除了长子未向他人透露。
拖雷留下三条遗言,一是叫孩儿们团结合作,互敬友爱。二是自感戎马多年,杀戮众多,心中痛悔,叮咛孩儿今后作战,不可滥施杀戮、残害百姓。第三条却颇奇怪,安答郭靖与他有恩,不许伤害郭家之人,众儿虽不解,仍含泪应下。
托雷饮下了咒水后,大汗不药而愈,感念兄弟之义,将其风光大葬,称其“国之栋梁”。
“靖哥哥,你上当啦,此人狠心诈死,必是图谋极大。”黄蓉哼道。
西域路途遥远,她深入敌穴,不知底细,便欲智取,先带牛羊、好酒打听金轮法王去向,知其接旨出关,点了两个官员穴道,自行探查,未见孩儿迅速赶回。见郭靖将拖雷治好,不觉长叹丈夫刚直忠厚,让那蒙古王子金蝉脱壳,化解死劫,若是她在,定不会这般容易放过。
郭靖却道:“蓉儿,他体内之毒世间罕见,我逼出部分无法化解,过上两年他还是要死,不算帮了甚么忙。”
黄蓉道:“只要是毒总有化解之法,便是暂时没有,他不会去寻么,两年间谁又知晓发生甚么,便是多延几日,已是帮了他的大忙啦,蒙古势大,奇人倍出,我看那和尚便功力不凡。”
二人说起金轮法王也都感叹,他在黄蓉之前赶至王帐,先将霍都救起,又与郭靖交手,终是不敌降龙十八掌,但西域武学自成一派,内功深厚,颇有独到之处。
拖雷对其礼遇有加,承诺封其蒙古国师,这和尚果然眼露异光,称王爷是天选之人,必竭尽全力为王爷解毒。
葬礼过后,兵分二路,拖雷乔装打扮,点下精兵与金轮法王远赴西域求药,郭靖、黄蓉接到雌雕传信,也欣喜不已,快马疾驰,返南寻女。
郭靖背上的包裹随着马步颠簸,露出耀眼金色,是一明晃晃的鎏金匕首,这是拖雷幼子所赠。
阿里不哥在郭靖帐中偶遇黄蓉便呆住了,他以为姑姑华筝已是最美,没想到世间竟有这般美丽之人。他福至心灵,想起郭靖曾言有个女儿,小脸微红,鼓起勇气,羞答答的拿出鎏金匕首,传达心意。
“叔叔,这是我最心爱之物,代表我的赤城之心,我是蒙古王子,以后父亲的土地、财宝都是我的,我不打甚么南宋,我想娶、嫁你女儿。”说到后来,心头紧张,语无伦次起来。
郭靖莫名其妙,哭笑不得,黄蓉却是知其所想,笑出声来,逗道:“阿里不哥,婶婶知你是好孩儿,也很欢喜你,不过啊我们是南人,住在江南,你和我们走了,你的土地、财宝可就要留给别人了……”
孩儿小脸一苦,迟疑不答,心头纠结是要江山还是美人,靖、蓉笑做一团。终是未忍拒绝孩儿好意,收下礼物,又传了他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
分别之时,离情依依。拖雷换上普通军士打扮,仍不减其势,他低语道:“安答,此去一别,不知何日为期,望自珍重。”
二人正自伤怀,阿里不哥突向红马奔来,说要跟去江南玩耍几日,惹得拖雷额头青筋暴起,将其拎回,郭靖不禁笑了起来。
夫妻二人策马疾驰,风中似乎还飘着稚嫩的童音。“叔叔,等我长大,去江南寻你!”
行至土岗,二人下马,郭靖含泪祭母:“妈,我救了拖雷,蓉儿说我错了,但我不悔,你教过我行事无愧于心,眼下蒙宋互为盟友,我救他不算违背信义,若是他将来攻宋,我亲手杀他便是。
他拭去眼泪,又微笑道:“妈,有件事情说与你听,你必欢喜,孩儿近日找到杨家之后,命叫杨过,相貌清秀,聪明伶俐,当年父亲和杨叔父互换信物、指腹为婚的约定终可实现。”
话没说完,便被黄蓉美目一瞪,脸上一呆,面露不解。
“母亲,我知郭杨两家世代交好,顾念祖上累世交情,但两孩子都还小,此事也不必急,先要考察人品,将来若是过儿当真没甚坏处,又有出息,珍爱芙儿,自是无妨。”黄蓉道。
述完离情。正欲离去,突闻一阵悠悠的驼铃之声,一支长长的驼队穿越大漠,身映落日,漫步地平线上,行得飞快。
队伍之中似有女眷,风扬面纱,露出半张花颜,双目如水,面带泪痕,姿容华美,气度不凡,她坐在通体雪白的明驼之上,怅然凝望远方土岗,若有所思。
“定是我思念过甚,他怎么会现身大漠。”她放下帷幕,痴痴看向天边两道白影,思量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思及兄长,泪又落下。
“萍儿莫怕,等入王帐跟着妈妈,绝不会有人欺负你。”女子拭去泪痕,对端坐在明驼前的小女孩柔声道。女孩儿约十多岁年纪,蒙着面纱,双眸望向前方,并没作声。
“不见她么。”车队过去,沙丘之外,黄衣女子问。
“这样便好。”马上汉子摇头,勒马而去。
此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秋分过后,漠北牧草枯黄,秋意渐浓,江南依然桂花浮玉,蝉噪萤飞。
郭靖、黄蓉二人疾驰而归,无心赏景,快马加鞭,按照雕儿指引寻到崖下陋屋,在山崖间找到郭芙的包裹,不见孩儿踪迹,二人寻到欧阳锋质问,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欧阳锋瞪起眼珠,口中不住“我是谁!”,竟又犯起疯病,与郭靖、黄蓉过了数招,便自遁逃,夫妻拔足追去。
杨过饮下蜜、果之后昏迷几日,再醒之时天光大亮,他从洞中脱身返回陋屋,不见义父,心中惶急,四处查看,见到打斗痕迹,急到山间寻找,突然听见崖上一颗树上传来轻微响动。
原来欧阳锋遁走后,忧心孩儿重返陋屋,与搜寻未果、守株待兔的靖、蓉夫妻撞个正着。躲之不及,硬拼内功,两败俱伤。郭靖正值壮年,他年老体弱,又逆练真经,难免受伤重些。
黄蓉护着丈夫遁走,寻地疗伤,欧阳锋在荒野躲了一日,不见夫妻追来终回山崖,藏在崖顶一个树洞之中,边疗伤边找孩儿。终于见到杨过,他喜不自禁,便要带他遁逃。
“爸爸,你先自去,我与她说好同练功夫,需得告知她一声再去找你。”杨过急道。
“她是谁?为甚么要与她练功夫?跟爸爸学不好么?欧阳锋怒道,几句话颠三倒四,不知想表达甚么。
“来不及了,孩儿,我们先躲几日,等那姓郭的和他媳妇走了再来。”他担心靖、蓉寻来,不由分说,抓起杨过扬长而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