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仲夏的一日,李承昀下了朝后刚没批一会儿折子,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慌气短,一阵剧烈的咳声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上!"张三惊呼一声,"快,快,来人!来人!传太医,传太医啊!"
很快,陈公书与姜敏学匆匆赶到,李昊乾也闻讯而至。
陈公书搭着被扶卧于床榻之上李承昀的脉,良久不语.
“陈太医,父皇到底如何啊?"李昊乾焦急地小声询问.
陈公书默默松开了手,只淡淡道:"皇上这是操劳过度以至龙体抱恙,并无大碍,微臣这就开个方子让皇上醒过来."言罢,他要了笔墨写下一药方递给姜敏学,姜敏学便退下了.
陈公书回过头,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李昊乾,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李昊乾急忙跟了出去,两人在一无人处停下脚步.陈公书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
“陈太医,父皇到底怎么了?"李昊乾隐隐感到害怕.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皇上这病非同寻常,臣看这脉相,像是中毒."
“什么?!"李昊乾身形一晃.
“太子殿下且宽心,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微臣斗胆请太子殿下帮忙把皇上的饮食衣用的有关东西设法弄来让臣看看,此事紧急,切莫不可再有他人知晓."
“这个自然,你放心,我会办妥的.只是,父皇的身体可有大碍?"
陈公书长叹一气:"太子殿下,皇上中毒恐非一日两日了,此毒为慢性,会一点一点残蚀人的身子,且毒性隐蔽,若医术稍有不精,极易会被认为是寻常劳累所致.即便此番调理过来,怕也只是三五年的事了."
“怎么会这样....."李昊乾难以接受这个厄耗,泪水夺眶而出.
“太子殿下,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幕后凶手找出来.最近皇上的饮食就由臣来监管吧,就以调理皇上身子为名. 还有,这件事有必要让皇上清楚,也好提防着些,但三五年的事就……”
“我懂,陈太医放心."李昊乾擦干了眼泪.
李承昀服下药后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便悠悠醒了过来.
“父皇...."李昊乾低声唤道.
李承昀支起了身子,除了感觉有些无力以外,身体貌似没有什么大问题.
“起来."李承昀轻轻拍了拍跪在榻边的李昊乾.
李昊乾一边站起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的张三.
李承昀会意:"张三,出去."待张□□下后,李承昀皱了皱眉,望向李昊乾:"怎么了?"
李昊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心情,开口道:"父皇,陈太医刚刚暗地里与儿臣说,父皇此病乃是有人长期下毒所致.不过对外面的说法就是父皇操劳过度.父皇放心,此事目前只有您、儿臣与陈太医知道,儿臣一定会查明此事的,而且您的身体也不用担心,会养好的."
“嗯,朕知道了."李承昀闭了闭眼,并没有太惊讶,"想害朕的人从来就没少过.朕会注意的,这件事朕相信你会处理好的,以后几日的早朝你代朕主持一下吧."
“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一日后,东宫内,陈公书匆匆而来.李昊乾立时屏退了左右,确保周围无人.
“怎么样?可看出什么?"
陈公书掏出一块手帕,打开,里面包着一些碎茶叶渣.
“太子殿下,臣检查了所有可疑用品,只有这茶叶有问题.此茶本应为深褐色,经此毒处理,茎根处略显乌黑,不过色差极小,极难发现,便是银针也试不出这毒来.外加之皇上每天都会喝这种茶,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茶叶,"李昊乾喃喃自语,眯起了眼睛,"茶叶由宫外送入后,是由内务府接管的呀.....内务府……内务府管是……崔石!"李昊乾一惊,李仲允之前同他说过崔石这个浑蛋,他又是张三的义子,难不成.....张三也参与其中?
“太子殿下有眉目了?"
“或许吧,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李昊乾猛然起立,压低声音道:"你在内务府的茶叶送到父皇嘴边之前再看看,确保在没有被张公公碰到之前看,如有问题,立即来报我."
“是,微臣这就去."
半天过后,陈公书面色凝重地再次找到李昊乾:"有问题."
李昊乾眼神一暗,沉吟片刻:"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傍晚时分,李昊乾带着御林侍卫直闯内务府.
“奉圣旨,内务府总管崔石办事不力,革职查办!带走!"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脸茫然的崔石就被拽走了.拉出去老远后,崔石这才反应过来,大喊着:"奴才冤枉啊!"可这自然是徒劳.
崔石被押进了慎刑司,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拷打.成天吃香喝辣的崔石哪里受得住这种大刑,只片刻就是连连求饶.看到时候差不多了,李昊乾才来到遍体磷伤的崔石面前.
“孤问你,给圣上下毒的人是不是你?"李昊乾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问.
崔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但还试图挣扎:"奴才不知道....."
李昊乾也不废话,挥了挥手,就是一闷棍砸在崔石身上.
“啊——”
“给圣上下毒的人是不是你?"
“是,是......"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一阵呜咽声.
又是一棍.
“啊--王...王大人…"
“什么王大人?快说!"
“勇国公王大人啊,王墨贤大人……"
李昊乾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京城的闲散佛爷.
“与张公公有关吗?说实话!"
“没有,这个真没有,殿下!义父当年一碗饭救了奴才,奴才不会害他的啊......殿下明鉴....."
“那你细细说来为什么王墨贤大人要害皇上?"
“呜呜呜...奴才说,奴才说......."
原来,先帝在位时曾御驾亲征,却遭遇兵败,是王墨贤把先帝从死人堆里背回来的.他由于是先帝的救命恩人,回京后便被封了勇国公。
这王墨贤本就心无大志,登极高位后就更是一味享乐,不问政事,吃斋礼佛.所以渐渐地,王墨贤这个京城老佛爷的名号便坐实了.但在这个身份的掩护下,王墨贤却是横征暴敛,大聚财富.昔日安如海得势时,也没少王墨贤的好处,所以王墨贤暗中应该是站在安氏这边的.可安如海倒台后,王墨贤的一大财源就断了,所以这个见钱眼开,肥头大耳的男人自然而然地记恨上了李承昀.王墨贤仗着自己的身份,有恃无恐,当即收买了崔石这个受过张三照拂的太监想暗中弄死李承昀.若不是陈公书医术高明,怕是李承昀没几天活头了.
真相大白,龙颜大怒,崔石立即被执行极刑处死,勇国公府也在一夜之间被抄了,李承昀可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傀儡了.
王墨贤一杯鸠酒赐死,九族问斩,一时间京中掀起轩然大波.王墨贤谋诛圣上的事顷刻间传至大街小巷,而李承昀的雷厉手段确实起到了震慑人心的作用,李昊乾也大获圣心,东宫之位坐得更稳了
得知此事后的李仲允自然要进宫面圣问安。在李承昀的寝宫外,李仲允遇到了同样来看望父皇的李昊乾.
“太子殿下....."李仲允刚欲行礼就被李昊乾一把拽住.
“父皇面前你我同为臣子,没必要的,小允."
李承昀靠在床榻一侧,气色好了许多,看到他们兄弟二人来,自然是高兴的,微笑着让他们平身,赐座.
“仲允,你在府里可呆得惯啊?"
“回父皇,儿臣在府中一切安好,不劳父皇忧心."
“嗯."李承昀笑着点点头,"你要是有心宜的姑娘就和朕说,朕替你做主."
李仲允一惊,慌忙摇头:"没有,没有,父皇,儿臣年纪尚小,这事就算了吧."李仲允急得面红耳赤.
“父皇快别说了,每次儿臣同小允提起亲事,小允就跟那羊见了狼似的,怕得不行.儿臣看呀,怕是小允以后得惧内啊."李昊乾"哧哧"笑着.
“二哥....."李仲允的耳朵更红了,"你这说的好像你不惧内似的."
李昊乾闻言脸色顿时一僵,很是尴尬.
“好了,"李承昀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儿子,"说到这个,乾儿,太子妃最近如何?"
“回父皇,娩儿一切都还好,日子也快了,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
“那....李隽辰怎么样?"李承昀似是漫不经地问了一句.
“隽辰那孩子很懂事,半点儿没随他父亲."
李承昀还未及答话,张三就闪身进来:"皇上,太子殿下,东宫来人说太子妃要生了,请太子殿下过去."
“这么快?"李昊乾慌张起身,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父皇."
“无妨,你回去吧,太子妃生产这是大事,让太医院的人伺候好了."
“是,谢父皇."李昊乾匆匆离开.
“你去陪陪你哥,别让你哥那么焦心."
“是."李仲允也退下了.此时寝殿内只剩下李承昀和张三.
“张三."李承昀阖着眼睛,淡淡唤道.
“奴才在。”
“崔石是你的义子?"语气风轻云淡.
“皇上恕罪!"张三吓得哆哆嗦嗦,跪在了地上,"奴才曾经确实救过崔石并收其为义子,只是崔石做的事情奴才真的不知情啊,请皇上明鉴!"张三的磕得"咣咣"响.
“嗯,真的不知情?"
“真的,真的不知道,奴才不敢欺瞒圣上啊!"张三的头已经磕出了血印,语气惶急.
“行了,朕信你."
“谢......谢皇上."张三感激涕零.
“不过,"李承昀缓缓开口,"朕让人查了崔石的过去,他上位的速度快得不正常,这与你有没有关?朕希望你能说实话,否则,别怪朕不顾念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
张三闻言不禁冷汗涔涔,哪里还敢矫言,哽咽道:"皇上恕罪,奴才.......奴才确实照拂过崔石....."
李承昀睁开了双眼,望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张三:"哦,收了崔石多少银子啊?"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张三此时已是魂不附体.
“你还记得谁是你主子吗?"语气中透出怒意.
“奴才记得,奴才的主子唯有皇上,求皇上恕罪..."
“过来."语气又恢复了冷淡,张三赶忙膝行至李承昀榻边,李承的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扬手赏了张三一记耳光。
“啪!”
“皇上息怒,小心手疼,奴才自己打就是了."说着,张三抬手就要扇自己,却被李承昀抓住了手腕.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罚你半年俸禄,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当差吧,你这颗心又该放在哪."
“是,是,是.谢皇上隆恩,奴才叩谢皇上."张三如蒙大赦,松了口气.
东宫里,白妤娩的生产过程还算顺利,平安诞下一位世子.李承昀将其赐名为李泽沐.
几日后,柳王府内.李仲允闲来无事便坐在屋内抚起了琴,弹的曲子正是《杨花落》,他眉目低垂,神情专注,完全沉醉于悠扬的琴声中.
一曲终了,李仲允轻舒一口气,抬起眼睛,正好与静立在门边的余庆华四目相对.李仲允不自觉已是手心倒汗,心跳加速.
“你什么时候来的?"
“挺长时间了,三爷专注于抚琴,没有注意到属下."
“哦,弹得如何?"李仲允满怀期待地望向余庆华.
“属下虽然不太懂,但依然能听出三爷弹得很好,只是这曲子听起来有些伤情."
“伤情啊,那就不弹了."李仲允轻轻一笑,"去园子里走走."
推开王府后院的角门,两人来到了这处园林.园子里很幽静,因为这里李仲允不让那些下人进来,只愿和余庆华单独呆在这儿.
沿着小径走,绕过几处亭子,楼阁,听着周围欢快的鸟鸣声,好不惬意.
两人漫步到了一处竹林,竹林旁是一处小几与几个石凳,周围是一片空地,这是余庆华时常练剑的地方.
李仲允一时兴起,对余庆华说:"你舞个剑给我看看呗,我吹笛子给你配乐,如何?"
余庆华淡淡一笑:"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言罢,从小几上拿起一把配剑,拔剑出鞘,起势而立."
李仲允抽出插在腰间的那支余庆华赠与他的笛子,横放于唇边,吹奏起了一首刚柔相济的曲子.
随着音律,余庆华顺其而舞剑,当曲调刚强铿锵时,只见剑光点点,身姿刚劲有力,当曲调转柔时,余庆华的动作便缓了下来,剑锋游走,大有兰陵剑舞之态.
李仲允一边吹奏,一边欣赏着余庆华这绝人的身姿,心潮澎湃.
曲落人停,余庆华收起剑势,立在李仲允面前,温和一笑:"三爷可还满意?"
李仲允怔怔地望着余庆华那英俊的面庞,脱口而出:"你让我想起一句诗."
“什么诗?"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这说的恐怕就是你吧."
余庆华的心猛然一跳:"三爷谬赞了."说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
李仲允一愣,上前一步拉下了余庆华的胳膊,掏出自己的手帕,仰起头,细细地擦着余庆华额上的汗.
余庆华霎时间僵立在地,心如擂鼓.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余庆华都能看清李仲允的一根根睫毛,余庆华的喉结滚了滚.
“好了."李仲允退开了,不知是不是余庆华身上的热气太熏人,李仲允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余庆华."
“嗯?"
“你舞起剑来真好看."
“三爷笛子吹得也不错."余庆华感觉自己要受不住了,浑身燥热难耐,急忙回过身去放剑.
李仲允望着余庆华的背影,在心里喃喃:怎么办?余庆华,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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