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雨欲来

中秋佳节,圆月当空,丝竹萦绕,舞袖翻飞。

皇宫内,宫宴已开。

“这枣泥馅月饼真好吃。”李仲允掰下一块儿月饼塞进了嘴里。

“给我。”坐在李仲允旁边的楚淑媛一把抢过。

“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吃枣泥馅的吗?”

“颜冰喜欢吃,我给她带回去。”

“见鬼了,她愿意吃我可以让人给她做啊,你把我吃剩的拿回去算怎么个事啊?这枣泥馅的就这一块,我还没吃够呢,拿回来!”

“不给,你喜欢吃,我偏不给你。”楚淑媛伸直了手臂不让李仲允够到。

李仲允气笑了:“我就不信我抢不回来了。”说着,探过身子就去抢,可楚淑媛一躲,李仲允便抓了空。

“给我,快点儿。”

“不给,有本事自己抢回去。”

“你!”李仲允探身又抓去。

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半天,李仲允愣是没摸着月饼。其实,他们这两人一个二十二,一个十九,正都是爱胡闹的年纪。李仲允平时沉稳惯了,但碰上楚淑媛这个爱玩爱闹,作天作地的人后,他那从小被压抑的玩性就被勾了起来。

“笨死了,这都抓不着。”楚淑媛得意地笑了。

李仲允皱了皱眉,猛然向左探去,楚淑媛急向右躲,可李仲允的右手正等在那儿呢,一招声东击西成功把月饼抢了回来。可收手收得急了,月饼擦着楚淑媛的脸颊滑了过去,留下了一抹油渍。

“李仲允!”楚淑媛勃然大怒,“啪”的一声拍在了案上,案几颤了颤。

“哎呀,至于吗?擦擦不就完了吗?”李仲允掏出帕子甩给楚淑媛。

“算你有良心。”楚淑媛哼了一声,却突然注意到李仲允的脸色变得极为诡异。

“怎么了?”但楚淑媛立刻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大殿里何时变得这么安静? 楚淑媛缓缓用目光向四周瞟了一下,好家伙,舞女们不知何时都退下了,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这下首第一位,无一不是满脸震惊,强忍笑意。

上坐的李昊乾低头用手掩着嘴,白妤娩则直接把脸躲在了袖子后面。他们刚刚闹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弄出了多大动静,而其他人基本上目睹了柳王“夫妇”二人抢月饼的全过程。

尴尬,太尴尬了,这大殿上的石砖能不能裂个缝啊?李仲允无地自容,如坐针毡,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桌子里。

“朕去更个衣,你们继续。”李昊乾忍得脸都要抽筋了,急忙尿遁。

“臣妾服侍您。”白妤娩紧跟着跑了。帝后一走,有些人就按捺不住了。

“不愧是罪人之女,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这句话声音很小,但在此时寂静的大殿内格外明显。

楚淑媛的身子一僵,眨了眨眼,硬是装作没听见。

李仲允循声望去,那是一名红衣女子,傲然而坐,带着一种张扬的美。

“元和郡主,本王的王妃何时轮到旁人来置啄了?”李仲允冷声道。

这位元和郡主是皇族的一个旁支,昔日与王墨贤的孙子有过一段情,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但后来由于王墨贤谋诛圣上而王氏九族问斩,元和郡主就立刻甩手走人了。之后,她看上了出身末落贵族的萧洛昕并嫁给了他。事实证明,她赌对了,萧洛昕身为当朝探花已是紫袍大员,她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怎么?几句实话王爷都听不得吗?”

“住口!还不向王爷请罪!”萧洛昕急忙喝道。

“你喊什么喊,若不是我嫁了你,你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吗?”

“元和,你……”萧洛昕脸涨得通红。

“元和郡主,你未免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高了些吧。萧大人的试卷本王看过,萧大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与他娶了谁有什么关系呢?你一个从二品夫人都敢对正一品王妃不敬,这是以下犯上,在宫里是重罪,本王都可以让人掌你的嘴的,谁给你的胆子?”李仲允起身走到元和面前,“再说了,难道你只记得王妃是罪人之女吗?本王的王妃还是当朝状元郎,正二品楚大人之妹呢,无论从哪方面讲你好像都没有资格这么说话。她是本王的妻子,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本王喜欢她这样,她开心就好!你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难道你就有吗?言语刁钻刻薄,对人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这便是你所谓的大家闺秀吗?本王竟不知元和郡主是这般的人呐,见人下菜碟,皇上和皇后娘娘在的时候怎不见你如此放肆!”

“我……”元和气急败坏,站起了身。

就在这时,李昊乾与白妤娩回来了,于是他们一下子就看到了李仲允与元和对峙的场景。

一见帝后二人回来,元和的气势立时就弱了下去,她咬了咬唇,又缓缓坐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李昊乾开口问道。

“回皇上,元和郡主口无遮拦,出言抵毁臣的妻子。”李仲允躬身道。

“元和郡主,可有此事?”李昊乾皱了皱眉。

“臣妇……臣妇……”元和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元和郡主,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对柳王妃不敬呢?快向柳王妃请罪。”白妤娩温声道。

见元和没动,白妤娩又继续说:“元和,你这件事可大可小,若你不请罪赔礼,本宫只好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了。”

“快去!”萧洛昕低声喝道。

元和虽不甘却也不敢不从,只得来到楚淑媛面前行了一礼:“臣妇酒后失言,冲撞了王妃您,还请王妃恕罪。”

“这就完了?”李仲允冷嗖嗖地扔出一句。

“臣妇……”元和恼恨交加,紧张地向四周望了一眼,可显然不会有什么人为她说话。其他人都在心里嘲讽元和,现在要是谁敢跟李仲允对着干,那绝对是活腻了,元和这样一个只会耍男人的后宅女子,宫庭中的事什么也不懂,萧洛昕告诉她的她也不以为意,纯纯是自取其辱。

眼见孤立无援,元和只好咬牙道:“臣妇任凭王妃处置。”

“没事,郡主快起来吧。”楚淑媛在刚刚李仲允为她出头的时候一直是懵的,她哪里撑得住这种场面。

“柳亲王,你看,行吗?”李昊乾看向李仲允。

“夫人既说无事,那便算了吧。元和郡主请回吧。”李仲允淡淡道,“皇上见笑了。扰了宴会,是臣弟之罪,请皇兄降罪。”

“不用,坐吧,柳亲王。”

“谢皇兄。”李仲允坐回了楚淑媛身边,元和灰溜溜地回去了。

新一拨舞女上场了,跳起了胡旋舞。在轻快的音乐声中,众人渐渐放松下来,又开始有说有笑,好像都把刚才的插曲忘了似的。

楚淑媛局促地望了李仲允一眼,低声道:“你刚刚其实没必要那样的,这样的话我从小到大听的多了,早就不当一回事儿了,你何必……?”

“楚淑媛,习惯了难道就等于他们说的对吗?你从前受的委屈那是无奈,可现在你用不着忍那些委屈,我说过,无论如何,你是我名义上的夫人,我绝对会保证你最大的体面。柳亲王妃这四个字往这一放,没人敢动你。再说了,她说你,丢的可不光是你的脸,还有我的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李仲允前面说得严肃,后面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

“找死。”楚淑媛嘴上骂着,但也忍不住笑了,“咱俩这关系是真尴尬。”

“咱俩是战友,并肩作战,同盟军,知道吧?”李仲允笑着说。

“也对劲儿。”楚淑媛不依不饶地拿走了那块儿月饼。

“你可真是小肚鸡肠。”李仲允翻了个白眼懒得管她了。

又过了片刻,舞女们又都退下了,这时,刘罗纤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这女子作舞故然好看,可终究都是阴柔之美,看多了厌烦得很。”

“那依刘宝林的意思当如何?”李昊乾淡淡道。

“以臣妾之见,宫宴中应当添些阳刚之气,不若让侍卫舞剑可好?”

“中秋佳节正是团圆和美的时候,舞剑是不是杀气太重了些?妹妹你考虑欠妥啊。”上官玉姝道。

“淑妃妹妹说的是,中秋之夜就该和和美美的才好。”赵芍雪道。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舞剑也并不一定杀气就重啊,岂不闻兰陵剑舞?既沾个“舞”字,又怎会是战场上打打杀杀的那些架势?嫔妾以为,中秋宴上舞剑没什么不合适的。”刘罗纤又面向李昊乾,“皇上以为呢?”

李昊乾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又要搞事情。但面上不显,李昊乾点点头:“未偿不可。只是这会兰陵剑舞的侍卫不好找啊。”

“这有何难?臣妾自闺中就听闻柳王有一侍卫,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曾是先帝手下的暗卫,想必武艺高强,必能一展英姿。”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又来一位找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冲着李仲允去。

李仲允和楚淑媛都是一惊,对视了一眼,深深地感到了什么叫“人在‘位’中坐,祸从天上来。”

“娘娘为何选中了我的侍卫?宫中侍卫千千万,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会剑舞的吗?”

“王爷,不过是一个下人,王爷不会不肯吧?”这句话精准地踩在了李仲允的雷点上,李仲允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楚淑媛暗暗叹了口气,要知道李仲允最忌讳的就是这“下人”一词,一来李仲允昔日就被当作“下人”,经常被太监宫女呼来喝去;二来,李仲允也从不把余庆华当作下人,那可是他的爱人啊!是他的珍宝,是他的至爱,是他的余生,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命中劫。

“本王从未把余庆华当作下人,请娘娘不要这么说。”声音冷如寒霜。

“哎呀,王爷,您是做主子的,侍卫不就是您的下人吗?尊卑有别,王爷您不能自己坏了这规矩啊。下人就是下人,救主子的命理所应当,王爷何必为了他的救命之恩就把他抬到与你平起平坐的位置呢?”

李仲允气得浑身发抖,还未待发作,李昊乾就开口道:“好了,刘宝林,何必非得找余侍卫呢?”

“皇上!”刘罗纤不满地撅起了嘴。

“柳亲王,你……”李昊乾本是想让李仲允别在意,但却对上了李仲允的目光。

刚刚李仲允在刘罗纤那声撒娇的“皇上”中如梦初醒,不行,皇兄不能再向着我了,要不然接下来的戏不好演了。

二人心有灵犀,李仲允眼神微动,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李昊乾便明白了,“苦肉计”三个字跃入脑海。

李昊乾立刻改了口:“你不必多心,不过是让余侍卫舞上一剑罢了,你何必斤斤计较?”

这下轮到旁人震惊了,这可是李昊乾头一次没向着李仲允。只有楚淑媛注意到了李仲允目光的微变,心下了然,这兄弟俩又有新花样了。

李仲允故作勉强地微微一笑:“皇上所言极是,是臣弟之过。”余庆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晚上我一定好好补偿你。李仲允在心中默叨着。

“多谢皇上!”刘罗纤大喜过忘,一时以为自己成日里吹得枕边风终于有成效了,席中的刘尉等一些人也都是心中窃喜。

“想必余侍卫就在殿外,皇上快派人叫他进来吧。”刘罗纤得意洋洋,轻蔑地瞥了李仲允一眼。

“好,去叫余侍卫。”李昊乾挥了挥手。

不多时,余庆华便进来了,他行了一礼:“属下恭请皇上圣安。”

“余侍卫,今日中秋宴,席间少些阳刚之美,你便舞剑为大家助助兴吧。若你舞得好,重重有赏。”刘罗纤道。

余庆华一怔,下意识地望向李仲允,李仲允歉然地眨眨眼,放在案上的手不经意般伸出两指曲了一下,做了一个小人下跪的动作。余庆华对李仲允何其熟悉,这是在道歉讨饶呢。

余庆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属下遵命,只是,舞剑需得有乐曲相伴,不知--”余庆华声调微微上扬,带上了些威胁的意味,当然,只有李仲允听得出来。

李仲允双腿不禁一颤,心下一阵发虚,立即起身对李昊乾说:“皇上,臣弟愿抚琴一曲。”这个人啊,真真是我的命中克星。

“如此再好不过了。”刘罗纤轻声笑着。

“来人,把库府中最好的琴拿来给柳王用。”李昊乾道。

很快,琴便取了回来,李仲允离席坐在大殿前端,抬手轻轻拂弄了几下琴弦,校了校音。刨去旁的不说,大殿中的所有人此时都极为期待,毕竟在京城里论琴艺李仲允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大家都想见一见这天下第一琴师的指上功夫。而余庆华也接过了宫人递过来的剑,起势而立。

李仲允轻轻阖了阖眼眼,手指微动,拢、捻、挑、拨,娴熟自如,几根琴弦在李仲允的操纵下“铮铮”而动,乐曲激昂,铿锵有力,一改李仲允素日里弹琴的柔美风格。在这乐曲声中,众人仿佛看到了沙场之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万马奔腾,双军撕杀,众军土抛头颅、洒热血的场景。而伴随着这震人心魂的乐曲,余庆华的舞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只见剑光点点,人影翻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挽剑花、点、劈、刺、切,那剑仿佛与余庆华的意念融为一体,人剑合一。一身黑色紧袖束腰武服,袍角飞转,束于发顶的高马尾也随着动作扬了起来,步伐灵活,身姿英气勃发,刚劲有力却不失灵动柔美,刚柔相济,剑走长龙,让人眼不能移,口不能言。

李仲允手下不停,抬头望向余庆华,他的心跳早已失了规律,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是真的勾魂摄魄,让他心驰神往。

李仲允吞了口口水,有些把持不住了,急忙凝神低头,专注抚琴,不敢再看余庆华,生怕一个分心弹错了。

最后几个弦音没入大殿内的寂静中,曲终人停。当乐曲结束时余庆华堪堪收势,一时间掌声雷动,赞叹声不绝于耳。余庆华收了剑跪于御前,李仲允也站起身。

“好,好,好!赏!传朕旨意,赐余庆华金缕衣一件!”

“属下叩谢皇上圣恩。”余庆华接了赏赐后起身,又看了李仲允一眼而后退下了。

“怎么样,皇上?臣妾举荐的人不错吧?”刘罗纤娇声道。

“不错,相当不错,刘宝林举荐有功,深得朕心,晋为充仪。”

“臣妾谢皇上隆恩!”刘罗纤喜不自胜,欣喜若狂。

令众人诧异的是李昊乾竟对李仲允只字未提,这在平时可是不可能的,谁人不知柳亲王最得圣心,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仲允神色如常,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与皇上这又玩的是哪出?”楚淑媛悄声问。

“演出大戏。”李仲允低声回应。

当宴会结束后,李仲允让楚淑媛先回去,自己磨叽着避开众人,绕了个道回去,到了李昊乾的殿内。

看到李仲允来,李昊乾立刻屏退了左右。“怎么样,小允?朕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

“皇兄英明,臣弟就是这个意思,火候慢慢加。不得不说啊,皇兄你的演戏功夫一流,演得臣弟差点儿都信以为真了。”李仲允半开玩笑着说。

“你这是什么话?朕怎么可能--?”

“好啦,皇兄,臣弟知道。”

“哎,对,小允,你跟弟妹怎么就因为一块儿月饼……”

“皇兄,别说了!别说了!”李仲允急忙打断李昊乾的话。

“哈哈哈……行了,时辰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是,皇兄。”

李仲允回了府,路上李仲允和余庆华共同坐在一辆马车内。

“三爷,你和皇上演戏还累得属下受了场累,三爷打算如何补偿属下啊?”此时此刻,余庆华把李仲允拥在了怀里,余庆华用鼻尖轻轻蹭着李仲允的耳根。

“我……我本来就打算补偿你的……今晚你……你随便……”李仲允的声音越来越小。所幸马车内很黑,余庆华看不到李仲允红透的脸。

“三爷真好……”余庆华低沉的声音听得李仲允耳朵,心里酥酥麻麻的,心神荡漾。

烛光掩映,暖帐飘荡,一地狼藉。帐内两人痴缠暧昧,抵死缠绵,春色旖旎。李仲允半阖着眼,眼中水色漫漫,春意蒙蒙。那双凤目眼尾泛红,含着情,含着羞,含着眷恋,含着依赖……喘息阵阵,轻泣连连……好像骨血相融,好像灵魂相交。

“三爷和皇上这场戏接下来要怎么演啊?”余庆华低沉的声音响在李仲允耳边。

“长着呢,总之就是山雨欲来……”李仲允倦极了,在余庆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大家磕假CP磕得很带劲啊……考完试了,考了一坨狗屎,呵呵……开学之后只能见缝插针地写了,还要避开死亡主任的巡视,回家再图片转文字,很原始的方法,更文的速度就说不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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