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阴谋诡计

这天子时,陈公书刚刚值完太医院的班,从宫里出来后一路打着哈欠回到家里。刚进府门,陈公书便感到有些异样,平日这个时候家里人早就睡下了,而今日屋内却灯火通明,还传出隐隐的,哭声?陈公书大惊,不详之感弥漫心头。

“夫人,怎么了?”陈公书大声问着,挑起帘子踏进屋内。

“刷--”旁边一左一右刺出两把剑,挡住了陈公书前进与后退之路。

“相公……”陈夫人跪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

烛光掩映之下,一个人端坐堂上,正微笑着望着陈公书。他的左右与堂内的四周站满了蒙面持刀之人。而堂内的一侧,一名蒙面人手中胁持着一名少女--陈公书的小女儿。

陈公书原只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现如今都在外地经营药铺,不在京城。而陈公书中年时与陈夫人又得一女,两人格外欢喜,便将这小女儿视为掌上名珠,格外宠爱。可如今……

“郑……郑大人,”陈公书看着眼前的男人,强作镇定,“这是何意?”

“哦,”郑昱风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同陈太医商量一下罢了。”

“爹爹,救我……”小女儿害怕地啜泣着。

“郑大人,既是商量事情,你又何需深更半夜带人闯进我家,还为难小女?”陈公书心中的火气窜了上来。

“陈太医,我奉劝你说话老实些,否则……”郑昱风威胁的目光落在了陈公书的女儿身上。

“我……”陈公书身心俱颤,气势立刻就弱了下来,“郑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想同我商量什么尽管说,你别为难小女。”

郑昱风又是一笑:“如此才好嘛,陈太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一天,龙体欠安了,麻烦陈太医把脉的时候把松些,开方子的时候少搁几味药材或是多加点什么就好了。”

“你……你要弑君?!”陈公书大惊失色。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陈太医。不过是人各为其主罢了。”郑昱风不悦道。

“郑大人,你是太子的岳父!你怎能……”

“够了,陈太医,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别那么多废话。”郑昱风一掌拍在小几上,语气转为严厉。

“我不可能替你做这种枉顾君臣道义的事!”陈公书气愤道。

“呵,”郑昱风冷笑一声,“你一个太医也配同我谈君臣道义?可笑!你既不答应,那--”郑昱风抬起了手。

“爹爹!”冷光突闪。

“不要!住手!不要!”陈公书嘶声喊道。

“啊--”陈夫人也惊恐大喊。

“来人!来人!来人啊!”陈公书崩溃大喊。

“别喊了,没用的,你府里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郑昱风冷然道。

“爹爹,救救我,救救我……”小女儿被吓坏了。

“相公,你就答应他吧……你要救救我们的女儿啊……”陈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郑大人……你何苦为难我,我年岁大了,马上就要离开太医院了……你放过我和我的家人,我发誓我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陈公书弯下腰,哀求道。

“陈太医,我哪里为难你了?这对于陈太医来说不应该是举手之劳吗?”郑昱风语调缓慢,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讥诮。

“郑大人……”陈公书绝望了,老泪纵横。要他放弃自己的爱女?不可能!那难道自己只能去做那弑君的帮凶吗?陈公书无力地跌跪在地。

“陈太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奉劝你快点儿给我答案,否则我恐怕无法保证令爱会如何。”郑昱风站起身,那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缝,死死盯着凄惶无助的陈公书。

“我……”陈公书有气无力,茫然无措。

陈夫人哭得更凶了。

“陈,太,医。”郑昱风的声音冷若寒冰,他又一次抬起了手。

“啊--”小女儿凄厉的喊叫几乎让陈氏夫妇神魂俱灭。她的右手腕被生生掰断了。

“不要,不要,郑大人,求求你别伤害我女儿,我答应你还不行吗……”陈公书磕头如捣蒜。

郑昱风闻言轻笑几声,漠然地坐了回去,似乎在欣赏陈公书的绝望。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把我女儿放了……”

“那可不行,若是我放了令爱,我该如何保证陈太医你会乖乖听话呢?”郑昱风慢悠悠地说。

“你……”陈公书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一直凌迟他的那把刀终于直捅心脏。

“陈太医,你听好,若是事情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或是有别人知晓这件事,你就等着看到你女儿的尸体吧。不要想着耍心眼子,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两个儿子身边也已经有我的人了。”郑昱风抛下这最后一击,起身向外走去。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太医院里那么多太医,为什么偏偏选中我……”这是一声无望而无奈的咆哮。

郑昱风回过头,哂笑一声:“陈太医这都想不明白吗?因为你是太医院里最有资历的太医啊,只要你出手诊病,就无需其他太医了。”郑昱风说完转身而走,再不停留。

那一群人来得悄无声息,去得也悄无声息。

“爹爹,爹爹,救我……”小女儿的声音消失在了黑夜里。

一切重归寂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唯留陈氏夫妇二人抱头痛哭。

“咳咳咳……”

皇宫内,李昊乾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上!”张三冲了进来,“皇上,您这咳得越来越严重了,叫太医看看吧。”

“嗯……”李昊乾捂着咳得生疼的腰,虚弱地应了一声。

“皇上,陈太医来了。”

“微臣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福金安。”陈公书吃力地跪了下来。

“快起来吧,你这把身子骨也该多注意了。咳咳……”

“微臣……微臣谢皇上关怀……”陈公书心中阵阵钝痛,他强忍着才没有让泪水落下来,自己哪里配得上皇上的这番关心啊……

陈公书轻轻搭上了李昊乾的脉,那脉搏的跳动着实让陈公书一惊。这显然是中毒了,毒势还很猛,若再不医治,毒入骨髓,便无可救药了。

可也只能无可救药了,陈公书不敢拿自己女儿的生命开玩笑。

“皇上宽心,皇上此病乃咳疾,待微臣开副方子为皇上调理调理。”

“好,有劳爱卿了。”李昊乾自不疑他。

当陈公书在一旁写着那副完全不对症的方子时,他的手抖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昧良心的事。他在太医院干了大半辈子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坑害人命,坑的还是九五至尊的命……

“皇上,方子写好了……”

“嗯,你退下吧。”

“皇上。”陈公书又嗓音颤抖地唤了他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

“皇上……皇上您要多注意平时的饮食……”

“朕知道。”显然李昊乾理解成了清淡饮食。

陈公书绝望地闭上了眼,没办法,没办法再明说了……

“微臣告退……”

微臣罪无可恕……

李昊乾服下药后自觉愈发昏沉,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批阅奏折了。他晃晃悠悠地起身,走进了寝殿。他几乎是一躺到榻上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昊乾才醒了过来,他疲惫而挣扎地坐起身,一扭头,竟发现李泽沐跪在一旁。

“你来做什么?”李昊乾一见到他,内心的火气便抑制不住地往上窜。

“儿臣……儿臣来侍疾……”李泽沐垂着头,嗫嚅道。

“朕用不着你侍疾,离开。”李昊乾冷冰冰道。

“父皇……”李泽沐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儿臣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儿臣也不求父皇能原谅儿臣,但……但儿臣连侍疾的资格也没有了吗……”李泽沐委屈地流下了两行泪。

李昊乾闭了闭眼:“你还让朕怎么相信你?你恶事做尽,身上又背负着多少条人命?朕昔日对你寄以厚望,但却不料你是这个样子,朕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你不要以为朕现在没废你,你就对这皇位还有非分之想。朕警告你老实本分点,否则你别怪朕连最基本的父子情分都不顾了。咳咳咳……”李昊乾又是一阵咳嗽。

“父……父皇,儿臣知道,儿臣只是……只是担心父皇……”李泽沐一副畏惧的样子。

“够了。离开。”李昊乾轻声道。

“父皇……”

“离开!”

“是……”李泽沐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李昊乾望着李泽沐离去后那晃动不止的门帘,泪水酸楚地落了下来,他又闷闷地咳了几声。

“殿下。”见到李泽沐出来,常荣立刻跟了上来。

李泽沐面色阴沉地看了他一样,没吭声。

“殿下,皇上的意思如何啊?”常荣紧张地问。

“毫无改观。”

“可是……皇上并没有废殿下啊……”

“那是因为他没精力!他现在病成这个样子,若是他现在废我,朝上得有多少人反对,他根本就没精力同朝臣们耗,除非他把我做的事都捅出去。但之前我也说了,他大概率是不会这么做的,一是他颜面的问题,二是如果他这样做的话,朝中只怕会更乱。皇上病得厉害,储君也废了,朝中会有多少心怀异心之人冒出来?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大局,他当然不能废我。”

“那……奴才不明白了,皇上如果不废殿下,他怎么保证柳亲王接位呢?”常荣不解道。

“想来,我的好父皇必然是留后手了。”李泽沐眼中忽现狠厉。

又是一天深夜。皇宫内一个偏僻的下房里。

“来来来,张师傅,再喝一杯!奴才好不容易等到您不值班,不得好好请您一次,让您喝个够啊!”常荣陪笑着,起身为张三斟了满满一盅酒。

“你啊,”张三支着腿,懒懒一笑,“你又有事求我了?”

“没有,师傅,奴才哪是那样的人啊!奴才这些年多谢师傅的提携了,没有师傅,哪有奴才的今天啊!奴才这满腔感激之情也只能多请师傅喝几顿酒啊!师傅,今儿晚上你放开喝!不醉不归!”常荣把酒盅捧到张三面前。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张三哈哈笑着,一口干了。

“再喝一杯,师傅!让奴才见见你的好酒量!”

“好好好,我喝,哈哈哈……”

……

“师傅,再来一杯嘛,这哪里尽兴啊!”

“不行了,你这死小子!醉了,醉了……”张三面色酡红,连连摆手。

“诶,这哪行啊。师傅你要是不喝这杯,那奴才的诚意又何处使呢?师傅,喝吧,奴才喂你啊……”常荣的手指似是不经意般擦过了酒水,他亲自把这盅酒喂进了张三嘴里。

“唔……”张三醉意朦胧地坐在那,越发迷糊。

“师傅,”常荣凑了过去,“奴才是真羡慕师傅你啊,每日都跟在御前,想必皇上一定特别信任师傅吧。”

“那是当然!”张三一拍桌子,睁着迷离的双眼摇摇晃晃。

“可是,师傅,皇上身为九五至尊,高处不胜寒,哪会事事都信任师傅呢?”

“你这小子!瞧不起你师傅?!皇上那可是什么秘密之事都敢托付与我!怎么能不信任!”张三伸着右手食指,对着常荣比比划划。

“唉呀,师傅,别吹牛了,我可不信!”常荣激将道。

“你!”张三急了,他抓着常荣的肩膀,将自己那一股酒气的身子贴了上去,“我没吹牛!真的!我告诉你啊,皇上都能把最秘密的遗诏交给我,还有什么不信任我的!皇上最信任我!”

“师傅,除非你把这遗诏放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否则我还是不信。”

“得,你这死小子!老子今天非得让你服气不可!我告诉你,遗诏就在……呃,就在含元殿龙椅……龙椅下面正对着的地下,那有块儿活砖!这回你小子总该服气了吧!”张三吵吵完这一通实在是撑不住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常荣得逞地笑了,他看向一旁的屏风,轻声道:“殿下,如何啊?”

“好极了!”身着一身太监服的李泽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殿下果真厉害,将一切都料中了。”常荣恭维道。

“行了,赶紧把他弄醒了。”李泽沐微微皱眉。

“是。”常荣出去打了一桶凉水“哗拉”一下子泼在了张三身子上。

“啊呀!谁啊?!竟敢--唔……”张三刚一抬头,李泽沐就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药丸。

“张公公,认出我了吗?”李泽沐轻笑着。

张三的眸子从涣散慢慢聚起了焦,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太子殿下……?!”

“张公公,还记得你刚刚说什么了吗?”李泽沐仍然微笑着。

“奴才……”张三对于醉酒后的回忆一点一点涌回脑子,一股凉意瞬间窜至张三的脊梁骨。

“张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把遗诏拿来,我登基后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三大惊失色,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才不能啊……求殿下放过奴才吧……”

“张公公,你知道我给你吃了什么吗?”李泽沐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

“毒药,一种剧毒无比的药。若是一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的话,就会七窍流血,五脏俱碎而死。而我现在身上就有解药,公公自己看着办吧。”

“奴才……奴才誓死追随殿下!”张三瑟瑟发抖。

时至此刻,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阴谋罢了。而他也只是别人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殿下,遗诏……”张三哆嗦着跪在了李泽沐面前,双手捧上了那个遗诏。

“嗯,不错,”李泽沐掏出一卷一模一样的明黄御纸扔给张三,“把这个放回原处。”

“是……不知殿下可否把解药赐给奴才……”

“哈哈,你这傻子!哪有什么解药,哪有什么毒药啊!都是骗人的把戏!我给你吃的只是最普通的延年益寿之药罢了!”

“啊?!”张三眼前一黑。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却城府如此之深的东宫之主实在是深不可测。不敢想象大唐的江山落在他手里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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