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铃铃铃……”狂躁的铃声充斥着摇铃者的激动,好好的清心铃摇出末世警钟的紧迫感。这不能怪族长,灵台清明或许只有一瞬,守了这么久的烛光终于守到了,错失的话不知还要再等多久。
关逸没有错失,铃声响起的一瞬,他转眼望向幼熙,眼中的神采不是少年时的天真,更加坚毅、温柔,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拉起幼熙的手往铃声方向狂奔……
幼熙的眼神里渐渐有了神采,“你是关逸。”幼熙说道,似乎话里有话。
“是的,我是关逸。”他俩似乎在对暗号。他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幼熙有的被戏耍的感觉,倒也理解,若是关逸一上来就自报家门,也不会有人相信。神灵若是力量衰微,就更容易被世人遗忘,连同曾今一起的回忆。幼熙可以推想到,包括自己在内的玄天司一众,应该是没什么人能记得关逸。
关逸灵力逐渐衰微,需要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修习。玄天司就是个灵气充沛的所在。
“所以你就化作小孩儿模样……”幼熙恍然大悟道。
关逸:“倒也不是刻意,只是小孩模样更易维持,灵力强度与当时的我更匹配,不易引起怀疑。无维山噬魂阵事件后,木宗师应该察觉出了危险,觉得你我二人已经不宜在留在山门里了。故将我们逐出,其实即使你没有与我共进退,也会有别的由头把你逐出。至于宗师们为何留我?”关逸看向族长,似乎授意他来解释。
“咳咳。这不重要,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族长顾左右而言他:“眼下我更想问,幼熙你还记得你用的是什么阵法吗?”
“是关逸给我的小册子里记载的,好像是叫‘琉璃八印’?”
“像,但不是,‘琉璃八印’的效果不过是控摄心神,令人神志昏昏而已,如果仅有这种程度,对方不至于抵挡不住,而你今天所使的术,却像是能把对方的招法还击回去一样,像是一面镜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胜人于无形。”族长自诩见多识广,但这样精妙的术法,却也是少见。
“那这算是一个自创的招数?”幼熙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却实在想不起当初自己对阵法做了什么改动,也许是在挣扎过程中,误打误撞改了某个笔画,因祸得福,对阵法做了点改进。幼熙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想不起来了。”
关逸把幼熙从地上扶起来:“想不起来也好,这个术给我的感觉有点危险了。他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会被自己的术法反伤到。这样一个阵法的杀伤力有多大,尤其对于这样本身擅长灵魂操纵的人,比常人更为敏感,一旦受到反噬,容易陷入疯狂,半生修为尽毁。”
“我在想这些操纵术,从最基础的傀儡术,是用自己的灵气支配傀儡的行动,加之操作技巧和长期的培养磨合,才能灵活顺手。到比较难学的召唤术,可以通过和生物之间建立契约来实现操控。在这二者之后,你觉得应该要操纵什么了?”
“要操纵什么?”幼熙心智还没完全恢复,难以集中精神思考,他揉揉头,想也不想就反问回去。
关逸似乎是看到幼熙还很累,也不为难他,继续说,“接下来要操纵的,当然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了。你今天不也见识到了,你禁闭五识却仍着了他的道。”
幼熙低头不语。
“言语一类的术法看上去没有杀伤力,却是最为危险的。若是你心结不解,日后仍会给人可乘之机。”关逸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了,最近幼熙遇到了几次想要谋害他的事,若心结不解,会给人更多可乘之机。
族长:“这个人擅长的是以言语控摄心神,这不过是‘魂术’这一系列中最入门的一环,称之‘控魂术’。”
“只是入门?”
“嗯,在这之后还有‘离魂术’可剥离灵魂,‘合魂术’可重塑灵魂。简直像是把人的灵魂像捏泥人一样捏着玩儿!是不是听起来匪夷所思,对于人的操纵术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禁术。所以即使有门派精通这个,也不会大肆宣扬,越多人知道只会让人对这个门派充满畏惧。你们知道当今各派中,哪一派最擅长此术?”
“哪一派?”幼熙虽然好奇,但脑海中还隐隐有一丝疼痛,实在不愿意费力去想。
“别卖关子了,快说。”关逸冷声催促道。
“玄天司。”
幼熙一愣,在山门中待了这几年,从来没有在山门中听人提起过这些字眼。连个‘魂’字都没有听过,即使像江淮那样消息精通的“八卦王”也从来没有提过相同或相似的概念。
族长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继续慢悠悠地说:“你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他的山长原先是玄天司的弟子,后自立门户去了,玄天司和他本人都极力避免提起此事,故世人知之甚少。玄天司最擅长的术,不是木宗师的结界术,也不是彦宗师的剑术,而是‘魂术’。”
“操纵”点什么的,是人最原始的**。从操纵无生命的傀儡,到控制有生命的“灵兽”,最后想要操纵人的灵魂。这便是‘魂术’,魂术又按控魂、离魂、合魂不同阶段来进行区分。若有人能掌握全套“魂术”,天下人的灵魂就任由他拿捏了。
玄天司的创始人最初创设是为了缔结魂契。若将自己的灵魂分裂,与另一人的相融合,这就是缔结魂契。缔结魂契的二者生死与共,生生世世。后‘魂术’被别有居心的人加以利用,才变得可怖起来。
这一术法的第二步“离魂术”的实施就很可怖了。怎么说呢,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如果有人想用刀砍掉自己一根小指,是比较能做到的。但如果是想用一只手去掰断另一只手的小指呢?是不是觉得有点下不去手了。由自己亲自动手将灵魂分裂,是比亲手折断小指难十倍百倍的事,极其痛苦,宛如诅咒。
不仅可以将自己灵魂分裂,通过阵法还可以将他人灵魂抽离,
“会这离魂术的人可多?”
“这术修得太苦,一旦修了此术,灵魂不全,是不能飞升的。修此术的人应该极少。”
族长带来的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了。不仅把那位选手的门派先祖、玄天司的开山鼻祖都一个个地探查了个遍,同时告诉他们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几近失传的术法就在自己身边。怎能不令人激动。
“你是如何查得这些消息的?”
“自是有些门路,实在是不方便透露。”
幼熙:“可以的话,还请对此事保密。若是众人知道玄天司有如此术法,对玄天司怕是灭门之祸。”
“保密是自然,但若玄天司因此小事就消亡的话,那它也不过如此,也称不上天下第一大派。”
送族长出来时,关逸停下脚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这些根本不是你短时期内能查到的事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参赛者的事是新查的,好查得很,这你也知道。‘魂术’的事确是我早年就知道的事啦。我把事情调查得如此清楚,你不该夸赞我两句吗。”
“你知道我灵魂有裂痕,是特意把我送进山门的吗?是希望我学习‘魂术’?”
“倒也不是,术法学习有时还真的挺讲究因缘,但若有机会学学也不亏吧。”
“族长,你想学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任何觊觎‘魂术’而想危害门派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哈哈哈哈哈,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那你大可放心,我虽不才,倒还不一定看得上那术法。玄天司都没人记得你了,你还这么护着他们。”
幼熙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间,他看见关逸一个人悄悄地摸出了门,赶紧小心地跟了过去。
关逸一路走着,脚步很快,四周的景色糊成一团,看不分明,幼熙拼尽全力地追着。到了一处悬崖边,上面立着一个人,正是灵狐族长白涵。见关逸对着白涵拜了一拜,“我已经将幼熙骗到手了。你看,他不是来了吗?”
族长盯着关逸的背后看,关逸也将脸转过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幼熙往后一退,一脚踏空,坠入悬崖,关逸在悬崖边,眼神又空又冷。
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方才是梦。翻个身,却见床边站着一人,托着盏微弱的掌心焰。幼熙略带警惕道:“关逸,你怎么来了。”
“听你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就来看了看。你怎么了?”
“有点头疼,呆会儿就好了,你也去歇息吧。”
“我歇不了啊。”
怎么会歇不了,幼熙抬头向关逸看去,却见一个带着猴脸面具的人,黑影中,拿着个什么东西就要刺过来。
“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
幼熙急忙翻身,枕下摸出匕首划去,仅划掉他的面具,面具下竟是关逸狰狞的脸,斑斑驳驳地沾上了血迹。
幼熙尖叫着醒来,却见床边站着一人,托着盏微弱的掌心焰。火光映衬着的,正是关逸,幼熙又是一惊,发出了一声惨叫,探出枕下匕首就要划去。
关逸一掌打掉幼熙手上的匕首,将他压制住。从来没见过幼熙发出这么凄厉的叫声,知道他定是受了惊吓。
瞬间托出数十盏掌心焰,将房间映照得通亮。在一片光亮之中,幼熙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的事不过是梦境,现在应该是真的醒了,讪讪地问:“关逸,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便觉得心惊,怎么和又梦中一模一样。
关逸不明所以:“听你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
“别说了!”幼熙突然大声吼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进来没敲门。”
“敲了,你没听到。”
“关逸,我是在做梦吗?”幼熙半倚在床上问。
关逸心下便知幼熙是受魂术影响,梦境重叠轮回,若不改变梦中所见,这梦中梦中梦,虚虚实实,是要折磨死人的,若再重叠几层,做梦之人会怀疑这世间的一切吧。
此时的幼熙,看似清醒,其实是在梦游之中,梦游之人,是不能将他唤醒的。
关逸心下计较着要怎么办才好,只见幼熙发丝松松凌乱,眼神微怔带着一丝迷离,乖巧地等着关逸的回答,这毫无防备的样子真令人心动。
关逸轻轻牵起幼熙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幼熙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如果不是在梦中,我会做这样的事吗?”
“不会。”
“是吧,所以你还在梦中,好好睡吧,睡醒了就好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嗯。”幼熙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天明,幼熙睁开眼,关逸并不在身边,门也锁得好好的,枕下的匕首也在。果然昨天的一切都是梦吧。如果都是梦,自己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幼熙,醒了吗?”
幼熙开了门,见关逸立在门口,带来了早餐。
“你昨晚是听你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是做噩梦了吗?梦到了什么?”
“不记得了。”幼熙偏过头去,硬要说的话,最后那个梦也不算噩梦?
幼熙喝着粥,信任这种事,就藏在这日复一日平淡的事之中吧。若关逸不可信,世间还有谁值得托付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