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救谁,有能做什么?”瑾安小声嘀咕着说。
她摊开身体,疲惫的躺在地上。望向头顶那片还没有被白云遮挡起的湛蓝色的天空,正午热烈的阳光烘烤在她身上,胸口涌来一股难耐的燥热,背后黏腻的汗水,沾着草堆里那股尚且还算湿润的泥土气味,被热气打湿的碎发附在她的额头脸颊。
“你说什么呢?”围娘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偏头瞧见她这副瘫软,直直睡在地上的邋遢样子。就如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没什么力气的蠕虫,被太阳晒干之前,都不晓得要挪动位置。
“她说我可以救自己,不仅仅是救我自己”身上的酸涨让瑾安提不起一点力气,她费劲地,将刚才打开的双臂合上,又用手掌支撑,小心从地上起来,和围娘一般坐着。
她和围娘学了一上午,围娘什么反应都没,除了脖颈因为天热而有落下几些汗珠之外,她吐出的气息依旧平稳。可看看自己,不过是学了那一招半式,身上就没剩什么力气了,连最简单的呼吸吐纳都没学会,更不用说提剑和自保的能力。
“你想放弃了?”围娘冷不防问了她一句。
“我不想”瑾安快速应着。这个问题是她不需要去思考,就能给出一个非常确定的答案。从此往来,她的想法和恨意都没有改变,她恨蛊师,更恨南疆,她巴不得现在就可以回去,将他们全都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心口那股强烈的恨意涌上,瑾安下意识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用力到指尖发白。
“既然不想,赶紧起来继续练习”围娘说着,她先一步站起,抱臂看着瑾安的动作。
瑾安默了默,撑着手从地上起来。
拾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长剑,她活动手腕,围娘站在对面,轻巧的挥动起手里的鞭子,仅用一下,就将她手里的长剑甩落,鞭子凌厉的尾风带过瑾安还没收回的手腕,她吃痛一瞬,低头看见手腕上那条鲜艳的红印。
“再不集中注意力还想东想西的,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围娘说着,她故意等瑾安把剑捡起来,又毫不留情的把她的剑挥下,反复了十多次,瑾安的脸上也有了些不耐烦。
“这就不爽了”围娘玩笑的看着她,好似刚才的练习不过是她想单方面去耍弄瑾安的游戏。
瑾安忍下火气,对围娘说:“继续”
围娘听言,又将手里的鞭子甩出。多次练习,围娘的出招方式已经被瑾安寻到了规律,她往前抵挡,借着惯性旋身一转,踉跄地绕过了围娘的这一下鞭子。
围娘挑眉笑笑,加紧下一瞬的攻击,只是这次瑾安却没有挡住。
望到那又被打飞出去的长剑,看着瑾安一言不发过去拾剑的背影,围娘道,“等你真正有本事了,再去思考你能救谁这个问题,反正现在,你是在救你自己”
*
接二连三的闷响里,还混杂着书架被火焰燃烧,从当中断裂,砸落掉下在地上的巨大动静。瑾安想走,只是跟前却被蛊师带来的家仆和死卫给团团围住。
“我还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是你啊”蛊师从人群后走来,看到被围在中间的瑾安,她挡在跟前,拼命想护住后面那人的可笑样子,冷峻的脸色和她泛滥的好心,蛊师冰冷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空手过来,却还想从我这里带人出去”
“有何不行,难道要留他在你这里,用性命去试炼你那些没用的恶心玩意?”瑾安对上蛊师看来的视线,毫不退拒。
“怎么可以说是没用的东西呢,只要能完成,整个天下都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蛊师说道,他视线紧紧盯牢瑾安,害怕这人会再次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他贪婪却凌厉的视线将人从上到下的打量,目光穿透表面的皮囊,看向内里,蛊师当真好奇,有那样多被抓来试验的药人,却只有她能够百毒不侵。
“那些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瑾安回嘴,她厌恶的白了蛊师一眼,身体小幅度的去往旁边挪动,想将躲在自己身后的万好全都挡住,瘦小的双手小心抓住瑾安的袖角,跟随她动作的偏转,刚才还惊慌的眼中出现一抹诧异。
蛊师谨慎的看向她,那眼神锐利,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想错过当中发生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蛊师在心里琢磨,她这样突然的出现,又肆无忌惮的敢在他的府上燃火,会不会是带了其他的帮手过来,又或许是同上次那般,提前准备的人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里跳出,将瑾安完整的给带回去,却让他们损失惨重。他给在旁边候着的死卫一道眼神,死卫不动声色,默默退出了这方院子。仔细检查院落,连带附近几间空关着的屋子也一并看了,安排剩下的家仆去几个门口的地方严加看管,翻身上去屋顶,在屋顶布置好的死卫们点头给蛊师发出信号。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蛊师,在看到死卫给出的信号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对上面前的瑾安露出势在必得的模样,“上次有萧子兮救你,这次你可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萧子兮?”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瑾安犹豫的皱起眉头,这人是谁,怎么她从来没听围娘提到过。
看见瑾安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怀疑,蛊师笑笑问她,“怎么,你到现在还都不知道她是谁吗,当时她冒险将你从我带回去,我还以为你对她来说是有多么重要呢”
借着蛊师的话,瑾安短暂的陷入了思考。她和蛊师在正面上的交锋不过两次,一次是现在,另一次是上回宁哲和她一起被埋伏的事,只是当时来救她的人是围娘和悦心,还有个她不曾见到过的陌生男子,与围娘相处这样久,围娘完全没必要使用假名,莫不成是悦心?
“围娘?”瑾安迟疑的说出了自己的试探。
蛊师嗤之以鼻,“那个没用的眼睛吗,都看得这样清楚了,却还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样”
家仆开始有意识的去朝她这面靠近,瑾安退后两步,绷直身体,她握紧手腕下那把被藏起来的小刀,躲在她身后的万好也注意到了前面发生的变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慌张,胆颤瑟缩的身体,双手牢牢抓住瑾安给他的匕首,他没忘记自己对瑾安的告诉,若两人真的被蛊师困在这,他会自我了结,绝不成为瑾安的拖累。
领在前面的家仆迅速逼近,他手里的棍棒不停挥动,空气当中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氛围,只见其余的家仆也同样上前,几根长棍在瑾安面前快速闪下,棍棒碰撞,爆发出的巨大力量,也将她震得退后了几步。
瑾安反应及时,她只一个跨步,险险立即避开。藏在手腕下的小刀也迅速脱去,银色的刀尖化成一道锋利的闪电,直直射进方才冲过来的家仆胸口,只听得家仆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也随惯性向后翻倒。
“去找地方躲好”等这他们反应的时候,瑾安迅速对在旁边的万好说。
万好听了她的意思,赶紧躲到一灌树丛后面。瑾安身形一晃,右脚点在地上,借着作用的反冲身体直向前去,犹如那才出鞘的利剑,眨眼间便已站到了那两个家仆跟前,手肘冲劲,将面前的家仆撞到,拔出藏在腰上的匕首,她按动匕首握上的开关,短鞘的刀尖也在瞬间延长,变为一把锋利的长剑,剑锋处冷冽的光芒狠厉地朝前面几人划过,家仆猝不及防,只觉得喉咙口扫过一阵凉风,接着剧痛袭来,鲜血从他们的脖颈处喷涌,洒落在地上。
轻快解决了面前这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仆,瑾安依旧不敢松懈。偏头望到那个站在家仆身后,面无表情,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的蛊师,他那阴沉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无法捉摸,瑾安的心里也顿时升起种不好的预感。
蛊师只用家仆,却始终没有唤来这府里最要紧的死卫,任由家仆同自己纠缠,他们拿的棍棒看似厉害,可是无法伤及要处,莫不成蛊师想消耗自己的力气,好将自己给生擒抓住。
瑾安不由得心慌,她一脚踹开过来身前的家仆,趁机夺下他拿在手里的棍子,转身的瞬间,又将这棍子狠狠砸在身后那试图偷袭的家仆身上。只是渐渐,在这不间断的躲避和翻旧当中,瑾安也露出了破绽,她被家仆抓到错处,一记闷棍直直砸在她背上。
胸口又将被一把长刀顶住,瑾安踉跄地侧过身,小心躲过这危险的致命一击,只是左肩却被长刀贯穿,蛊师拔出长刀,鲜血从那伤口流出,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也是浓烈非常。
见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能够抵挡,家仆又是一道棍子,打在瑾安的膝腕,瑾安吃痛,只得单膝跪在蛊师的身前。
蛊师将那把沾了血的长刀丢给家仆,他低头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瑾安,眼神里满是嘲讽,“我当萧子兮是教会你多少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看着近在自己面前的蛊师,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一样的令人作恶,卑鄙下流,瑾安嘴角上扬,露出和他相同的讥讽的笑。
“死到临头,你还能笑得出来?”
瑾安想要激怒他,故意问:“你敢杀我吗?”
看到瑾安这副还试图想要反抗的样子,他咬牙从齿缝里哼出口轻笑,“我自然要留下你这条性命了”
蛊师的脸上带起几分阴鸷,他缓慢的笑起来,弯身在瑾安耳边悄咪咪道,“只有你才能帮我完成,我所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啊”
瑾安的身体陡然一惊。
“把她带下去,还有那个人”蛊师干枯的手指向那躲在灌树丛后面的万好,“虽然是个没用的,但也不好放过”
万好身体发颤,哆嗦地从灌树丛后面站起,手里还死死抓牢方才瑾安给的那把匕首,刀尖对准那想过来抓他的家仆们。不过是一个六七岁大点的孩子罢了,就算拿着匕首也没什么好多担心。
“小孩,这东西会玩吗?”家仆讥讽着,才不管他的这点反抗,直接就要过去。
突然,他手腕一转,将尖头的部分对准自己心脏,他最后看了眼被蛊师困住的瑾安,又看向前面已经过来的家仆,死在这安静的傍晚,还能看到远方那落日映下的余晖,万好抽泣鼻子,闭上眼就要用力扎下。
瑾安诧异,没想到他真会如此去做。
从远处过来的石子打伤了万好的手背,他吃痛,握住的匕首也顺势弹出。家仆还都没有反应,一个穿着藏蓝色行装的男子便出现在他们眼前。原本在屋顶上看守的死卫也全被他打下,几个受伤的身体从屋顶滚落。男人的动作迅速,一踢一踹就将控制住瑾安的两个家仆打倒。
蛊师就要反应,只是男人却没有给他机会,手里准备的银针立马飞出,看到那些过来的密密麻麻的银针,蛊师慌张躲过,趁这机会,男人抓住瑾安的手臂,也不忘带上那距离他不远处站着的万好,在蛊师那嫉恨又懊恼的眼神当中,三人迅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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